这样的一席话,怎能是她说出口的?面前这个女子,再不是那个没大没小、爱玩爱闹、重情重义、朗声说着要将大燕的贪官污吏斩尽杀绝的、极具正义感的女子了。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可以改变一个人?难道爱情的力量真有这么大?
呵,或许吧!不然那次在楚京铜雀台上,燕藜明知自己能躲过的情况下,依然毅然决然的为她挡了一刀?
“……一个女子一生最重要的,是和自己喜欢的男子在一起,而我现在找到了,他也很疼我。可是你们从始至终都站在对立的立场,你不死,他就会死……”
或许,我应该成全她,成全她可悲的爱情!
众人见阮红俏不说话,也识趣的不插嘴。
良久,阮红俏才开口道:“云泽,为她清理伤口,包扎好。”
“什么?”小十三当即吼了出来:“公子,你太善良了!她这样对你,你还要云大哥给她疗伤?”
不单是十三,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想不透,就连君娴本人听了这话后,亦是侧头瞪着眼睛愣愣的望着阮红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上官明珠此刻看着阮红俏,才堪堪明白她的魅力所在。虽然现在的她虚弱的如秋日的落叶,但她的周身,依旧散发着夺人的光芒。她,绝对值得旁人掏心掏肺的对她,她绝对可以得到任何人的尊重!
阮红俏抬了抬手,制止住众人的狂躁,继续道:“她有选择她生活的权利,只是她不该对我下毒手。罢了,就当我偿还她这几年无怨无悔跟着我所浪费的时光吧!”
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云泽看着她,心说。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叫了小七一道,带着君娴去了隔壁房间。
再过来时,君娴发髻整理过,换了一身干净的袍子,依旧是明丽的紫色。
她说过,她喜欢紫色,紫色可以让她看起来更亮丽,更有精神。
只是这次,她低着头,再不敢看阮红俏的眼睛。
阮红俏见着她稍稍恢复些血色的脸,依然美丽如初,隐约中,还多了些妩媚。
“君娴。”阮红俏呐呐的道。
君娴这才抬起脸,怔忡的看着阮红俏。
“我放你生路。”
只是轻声话出的五个字,却让众人觉着重如千斤压顶,震得人全身为之一颤。
君娴本人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只是你自己好自为之,别在战场上让他们看见你,因为我并不敢保证他们会对你怎么样。”
“我……”君娴想说什么,却是没说出口。
“还有,我要告诫你,暮千雨不是你惹得起的。他这种人,奸佞、狂傲,根本就是没有心的!女人于他,只不过是玩物!”阮红俏大大的呼了口气,道:“你走吧!”
“公子!”小七跺了跺脚,有些气自家公子太过心软了。
“呵,小七,别气了,杀了她我就能活的话,我早就动手了。”阮红俏安慰道。
“可是……”
阮红俏淡然一笑,对小十六道:“十六,你送她到府门口。”
小十六不愿意,但是又不想忤了阮红俏的意,只得对着君娴恶声恶气的道:“走了!下次再让我看见,特定不会放过你!”说着径自走了出去。
君娴跟在小十六身后,在跨出屋门口的时候,深深的望了阮红俏一眼,便绝然的离去了。
看着那隐去的身影,阮红俏闭上眼睛,无力的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好累,休息一会。”
云泽扶起她,为她将软垫拿开,再极其轻柔的将她放躺在榻上,为她掖好被角。
见着她虚弱中带着疲惫的青白脸颊,云泽挥了挥手,众人这才不舍的出了房门。
待听见掩门的声音响起,阮红俏缓缓的睁开眼,望着头顶淡紫的纱帐,觉得一片茫然。
燕藜,我现在好无助!浑身虚软无力,呼吸亦不怎么顺畅,根本就成了一个废人了!
想着燕藜,心里就莫名的感伤。
她和他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她要和他云游四海,她还要为他养一堆的孩子呢!可是现在,似乎是没那个可能了,就算沈昭来了,结局也不一定会改变吧?阮红俏被子下的手轻柔的抚着平坦的肚腹,眼角滑出了两滴清泪。
不过,燕藜,你放心,不到最后我不会放弃自己的!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在,我特定会咬牙坚持下去。
吸了吸鼻涕,阮红俏再次无力的闭上眼。
燕藜,为何君娴如此对我,我却再也做不到果决?向来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我,竟然就这样放她离开了……
燕藜,我好象变得心软了,这样的我,你是否还会喜欢?
唉,罢了,就当是为杨云和君越考虑吧!
君娴,从此以后,你我再不相干!
如若我还能活命,他朝再见,我必定取你性命!
接下来的日子,日暮军到城前叫嚣了几次。
头两次,燕军在城墙上,专以投石机和弩弓攻击,竟也除掉了日暮大军上万余人。
到后来,日军不敢接近,暮千雨只得远远的派人叫骂,什么难题的话都骂了出来,意图激怒燕军出城应战。
副将孟珈得了阮红俏的命令,绝不出城迎敌,严厉手下无论如何不受挑拨,为楚军多争取进攻绥安的时间。
后来,日暮军居然发动了一次夜袭,企图趁月黑风高攀上城墙,结果燕军警惕性高,宣告失败。
再后来,有一天刮了一整日的大风,大风直扑幽州城。
那被阮红俏射中后背,稍稍偏离心脏,捡回一条命的国师萧正楠阴毒的率了几万军队,在幽州城外一里地的地方排成长龙,借助风向,往空中撒一种十分难闻的、淡黄色的毒粉。
不过一个时辰,幽州城笼罩在一片浑黄之中,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恶臭,几欲使人犯呕。
那些在屋外的搬着石头和滚木的百姓,以及将士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一接触到空气中微黄的毒粉,便浑身瘙痒难耐,有些意志不坚定的士兵及百姓,不过片刻工夫便将手脸挠得血肉模糊,看起来吓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