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罗帐下,单若然枕着羊脂白玉枕,躺在绣着金丝牡丹的锦被里,眼前的朦胧逐渐清晰,依旧是那个收拾得古朴雅致的女子闺阁,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看来真的回不去了吗?
一个月前,她还是1世纪的一个小护士,虽也只是偶尔踌躇满志,经常混吃等死,可到底还是新时代女性,有苹果有微博有朋友圈,不过是失恋买了次醉,醒来竟就到了这历史中也不曾存在的莫名朝代——南楚。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胭脂香,几案摆设皆古朴,摆放错落有致,一侧摆有一张古色古香的梳妆案,旁边挂有铜镜,镜旁放着的玉簪木梳让人一眼明了这是间女子的闺房,靠近窗子的一边有张矮几,几卷书册,另一侧是一张精致的古琴。干净中透着几许贵气。
若然自踏上撑坐起身,身子却十分无力,她原也是身材健美的,可奈何如今用的这身体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滴滴的相府二姑娘,更何况这一个月里她投过湖,醉过酒,摔过梯子……没少折腾。
为了回去她这一个月试了所有在她穿越而来的前一刻做过的事,奈何那日实在是喝的……几近断片了。
她起身在梳妆案前坐下,铜镜里一张巴掌脸,柳眉下一双翦水明眸,白皙细腻的皮肤映得因病而苍白的薄唇微红,静垂身侧的长发及腰——这还是那个市一医院的院花,只是这双眸子怎的不同从前的俏皮,衬得整个人的气质也温婉了几分。
若然蹙眉,贴近一些,铜镜里的倒映也更加清晰几分。一时间她自己也分不出镜子里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了。她打开柜子最深处的一个檀木小盒,取出里面那枚青玉扳指,在手中细细摸索。
这月余她虽有想过尝试各种方法回去1世纪,可好几次最后帮她实践的却都另有其人。她记得她穿越前最后的印象是喝醉后爬上了东风大桥上的梯架,结果摔下了河,所以她找来梯子爬,想摔一下试试,结果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踩到了一阶坏了的,摔了下来。她事后有去查看过,那一阶坏了的竹子切口整齐,应是人为事先安排好了的。而她最后一次跳河时同样也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被人从桥上推了一把,那人带着斗笠,她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只条件反射的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却还是掉进了河里,醒来时,只手中紧握着这枚扳指。
若然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她知道它的主人一定是想要她的命。只是她还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是不是也是这相府里的人。
房门被推开,她一惊,迅速将扳指放入盒中收好。
一个穿着碧色夹袄的俏丽女子手里端着铜盆走进来,见她在铜镜前坐着,忙惊喜道:“姑娘,你醒啦?你终于醒了。”
那女子放下手中的一盆水,立时冲到她面前拉住她的双手,一脸的欣喜:“您可不知道,您昏迷的这两天可折腾死我们了,公子都两天没合眼了,姑娘,不是奴婢说您,您以后可不能再做这种傻事了,可吓坏我们了······”
若然只看见她的唇不停的张张合合,顿时觉得无奈,只好伸手捂住她的嘴道:“好啦浅心,我这不是醒了嘛!”
浅心是自小服侍在她身边的贴身侍女,两人年纪相仿,又一起长大,自是比一般的主仆略亲近些。
浅心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回床前让她坐下,一边道:“快回去躺着,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来,别又着了凉受了风寒。”
若然还来不及多考虑什么,便听到门外奔跑而来的脚步声,门口一华服少年跑来,见她秀眉微蹙,明眸闪烁,欣喜的跑至在她面前蹲下身来,一脸感激的看着她的脸,嘴里不住的唤着“然儿,然儿······”。
这一声声的呼唤让若然顿时觉得有些神志模糊,呼吸像被梗在胸前难以顺畅般的憋闷,身体里有一个微弱的执念呼之欲出。
“然儿,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少年蹲在地上,把脸埋在她膝头,痛苦的乞求着她原谅。
若然垂眸看着少年微微颤抖的双肩,心口莫名的一阵绞痛,她不能自己的伸出手去,轻抚男子的头。
“我终于……等到你了。”她的声音莫名的虚弱得似有似无,眼眶也不由得潮湿起来。
少年扬起脸,含情脉脉的眸子望着她,带着些许释然,继而冲她苦涩一笑。
若然却忽的打了个激灵,感觉身体中有什么东西消失了,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方才心中那些莫名的悲伤和身体上的沉重。
“快,好好躺回被子里,身子骨本来就弱,莫要再着凉了。”少年弯腰替她脱掉脚上的鞋,为她在身后垫上靠枕,才扶着她坐回被子里。
若然这才回过神来,怔怔的望着眼前小心翼翼的少年,刚才难道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她强留在这人世的一丝执念,只为见这个少年最后一面?
那他应该就是浅心日日挂在嘴边的她青梅竹马的相府公子了吧?,也是众人所以为的她这一月来几次三番寻死觅活的终其根源?
这一个月来听说他去了绒关,看如今风尘仆仆的模样,应是刚刚进相府吧。
“浅心,把药端给我。”少年吩咐。
浅心应着,立时将药碗递上。
他接过药碗,舀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半晌才递到她唇边,俊朗的眉眼间满是担忧。
他轻哄道:“多少喝一些”。
若然望着他,一边细细琢磨着。不知觉间顺从的喝了他送到唇边的药。男子微微怔了怔,一丝讶异掠过眼眸,随即又舀了一勺,就那样一勺一勺,直到把一碗汤药喝完。
接过男子手中的碗,浅心惊叹道:“二姑娘如今喝药倒是乖顺不少。”
若然这才醒悟过来,她又忘了,这位姑娘原来病了也是不肯喝药。这一个月来她折腾来去的,太医给她开过不少药,她第一次喝药时,浅心便也是如眼前少年一样惊讶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