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朝竹楼走去,行至门前,杭青桓推开了竹门,“吱呀”一声,只见那庭院中种满了桔梗花,朵朵盛放,每一朵都开得那样骄傲,那样明亮,烈如夏日,便有了一种绝决的气势。
石案上放着一琴,正是冰清阵中的那琴,一女子席地而坐,低头看琴,着冰蓝色曳地长袍,梳垂鬟分肖髻,在发髻上缠缚一根五彩缨线。
那女子听见声响,缓缓立起身抬起头,二人具是一愣。那女子素颜朝天,然颜容绝色,二人虽饱读诗书一时竟找不到词形容,只叹经多少次的千雕万刻,五官才会这般精致,带着浑然天成的精湛,见到这样的女子方才知道所谓红颜祸国并不荒唐。更难得气质如山林清泉般清灵出尘,眉目间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清气,眼眸中有一种坚韧,真是漂亮到极致!
她立在满地白色桔梗花中,宛如最亮丽耀眼的一朵桔梗花。那女子的美,唯有在别人惊艳的眼眸里你才会明白美到何种程度,他二人从小就在美人堆里长大,直到此时的惊鸿一瞥才觉得以前都是虚妄。只是肤色略为苍白。
杭青桓抚掌叹道:“倾国倾城,古人诚不欺我!”
那女子见到他二人,美眸雾气蒙蒙、泪光点点,呆立在原地,我见犹怜。
端木琮朗声道:“南淮端木琮、杭青桓特来拜见前辈,还请姑娘通传一声。”
那女子闻言惊醒,快步朝他二人走来,立在他二人面前,直看得他二人甚为尴尬,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见她扑到端木太子怀里,抱着他,啜泣道:“哥哥,你们终于来找阿离了……”
端木太子见到的女子都是严守礼节,不敢有半点僭越,唯恐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咋见一女子如此投怀送抱,一时全然不知所措。
杭青桓惊得呆滞,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要是让南淮那些整天翘首期待的名门望族里矜持的大家闺秀知道,搞定太子直接扑到他怀里就行,估计悔得肠子都绿了。看一向英明果断的太子不知所措的样子,杭青桓不禁幸灾乐祸。
谁知他刚一笑,那女子抬眼看见他,转身向他,眼泪都没干望着他甜甜一笑,糯糯地喊道:“蔚哥哥!”
吓得杭青桓脸色刷白,立马拉开架势准备接招,讪笑道:“这位姑娘,我不姓喂,也不是你哥哥,我们第一次见面,保持距离,保持距离啊……”
阿离欺身向前,声音清脆地道:“我也不是‘这位姑娘’,你应该叫我阿离。蔚哥哥,你忘了,没关系,我们一起去黄泉路看彼岸花你就能想起来了。”
“黄泉路?”杭青桓一听吓得跳开三尺外,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地道:“阿姑娘,黄泉路,要去你自己去,我绝不奉陪!”
“你不要去黄泉路,那可怎么办?”阿离凝神想,说得好像去黄泉就像出门踏青一样。
“废话!难道有人想去黄泉路的吗!?”杭青桓低声自语道,然后叫道:“你还是赶紧跟前辈通报一声,我跟太子还赶着回南淮呢。”
“前辈?”阿离咯咯笑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玄风他们几个说的前辈就是我,阿离怎能如此大逆不道敢跟哥哥和蔚哥哥称前辈啊。”
“啊?”杭青桓看这姑娘至多不过十七八岁,玄风道长毕恭毕敬说的前辈竟是眼前这个小丫头,不禁愕然。
阿离复又迈前一步认真地问道:“蔚哥哥,我们还是去黄泉路看彼岸花吧?”
“你……你……你别过来啊!”杭青桓退到一棵竹子旁,看着阿离结结巴巴地道:“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我就……”
“蔚哥哥,你就怎样?”阿离睁着大眼睛问他。
杭青桓指着竹子无力地威胁道:“我就,我就爬上去了啊!”
“呵呵……”阿离不理他,依旧认真地问:“你真的不要去黄泉路吗?”说完又迈前一步。
杭青桓三下两下就爬到竹子上五六尺的高度,仰天长叹:“啊!想我一世英名竟毁在这么个小丫头手上!”
“蔚哥哥,你下来吧。”阿离叫道。
杭青桓得意洋洋地道:“我不!”
“哦?”阿离狡黠地笑道,双手结印,一把斧头就出现在右手,一支点着的火折子出现在右手,“蔚哥哥,你是想从上面摔下来由青瓜摔成茄子,还是准备变成烤乳猪啊?”
杭青桓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叫最毒妇人心,也明白了这姑娘是会一些法术的。
“离姑娘……”这时,端木太子给他解围,出声叫道,“我此番是为九霄冰清琴而来,玄风道长说此琴乃是姑娘之物,不知姑娘怎样才肯将琴送与我?”
阿离撤掉法术,手上便又空无一物,看着端木太子笑道:“哥哥要,阿离自然是要给的,你说是不是,蔚哥哥?”转头看着杭青桓。
“是,是……”杭青桓正刚好从竹子下来,赶紧道,不敢招惹这位姑奶奶。
“玄风道长说离姑娘刚好与我们同道去南淮,可是这样?”端木太子问。
“阿离要跟着哥哥跟蔚哥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阿离会保护你们的。”阿离信誓旦旦地说,眉目间却略有忧色。
端木太子与杭青桓不以为意,杭青桓在端木琮身后小声说道:“太子,我看这姑娘脑子有点不正常,你不会真带她回南淮吧?”
“她只是认错人了,去南淮找到她要找的人,她自然就明白了。而且玄风道长的话隐隐约约暗示着这女子可干系到天下纷争,总要弄明白是敌是友。”端木太子意味深长地说。
于是三人带了九霄冰清琴决定下山。
“阿离带你们下山可好?”阿离望着他二人问。
“好。”杭青桓懒懒地答。
只见忽然一阵风起,眨眼间三人已升到空中,脚下踩着由无数白桔梗花编织而成的花席,于空中飞行,又把杭青桓吓了一跳,端木太子却若有所思。
阿离带了面纱,看着他们无限欢喜。
在巨大的悲伤以后,我们以为终于等来梦寐以求的幸福,却不知,更大的悲哀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