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青桓将阿离抱到若水公主宫中,端木太子传了太医。
张太医一把脉,大惊,立马跪倒在地上请罪,“这位姑娘已经气绝身亡多时了。”
杭青桓半天没有反应,呆若木鸡,他防她妨得那么辛苦,总以为她不怀好意,现在她却死了。一时间,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忽觉心里满满的哀伤。
端木太子僵在那里,半天无语。
若水公主一听,蛾眉一立,怒斥道:“你个庸医!赵太医,你来!”
赵太医吓得冷汗直流,张太医的诊断断然是不会有错的,逼不得已硬着头皮也只得把脉。没有任何脉象,赶紧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兢兢战战地说:“公主,这位姑娘确实归天了。”
“你们这些庸医,我杀了你们!”若水公主说着就要上前杀了他们,只吓得两个太医色若死灰。
端木太子拉住若水公主,他的手在颤抖,神色黯然,无力地沉声道:“若水,不要闹了,离姑娘已经去了!”
若水公主一听,瞠目结舌,反应不过来。
端木太子让太医退下,叫了人准备后事。
宫女刚要给阿离换衣物,若水公主挺身拦在前面,不让任何人靠近,“不会的!她没有死!你们都走开!”
“若水……”端木太子刚要劝。
若水公主大喊着:“你们都出去!”她拿起杯子、花瓶就扔,拿到什么扔什么,“你们滚!”
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门,把屋里所有的烛台都点上,照得整个屋子如白昼。年少的小姑娘,到底是害怕得紧,坐在地上,远远地看着阿离。
若水公主抱着膝盖,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一个劲地说:“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可是,我该怎么救你啊!”想着阿离可能真的死了,若水公主伤心地痛哭起来。
端木太子与杭青桓两个人站在屋外各怀心事,望着夜空出神沉思,心里也都盼着就如若水公主说的也许阿离并没有死,一时也说不清为什么。
若水公主哭了半个时辰,怯生生地朝阿离靠近,停在床前三尺左右,可怜兮兮地啜泣,“你别死啊!你快醒醒!我好害怕,总觉得,阴气森森的,你不会真的死了吧?我以后不找你麻烦了,你别死啊!”
忽然听见一声咳嗽,阿离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若水公主。
“啊!诈尸啦!”若水公主闭上眼双手抱住头大叫,刚要逃跑,却被一双手抓住了衣袖,“啊!”若水公主吓得只敢叫跑都不敢跑。
只听见有人说:“鬼哭狼嚎的,哪里像个公主。”
若水公主一听,不服气地睁开眼大叫:“谁鬼哭狼嚎了啊!”然后就看见阿离面无表情看着她。
端木太子与杭青桓都守在外面,一听见若水公主的叫声,赶紧一脚踹开门跑进来,就看见若水公主与阿离在大眼瞪小眼。
杭青桓疑惑地看着阿离,“离姑娘,你没事?”
阿离撑着手作势要坐起来,若水公主赶紧走过去坐在床边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
阿离脸色苍白,冷冷地问:“你就这么希望我死了?”
杭青桓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离转过脸不看他们,“我不想看见你们。”
“那我们先告辞了。”端木太子扯了扯杭青桓,两人出去了。
阿离自己开了药方,若水公主让人抓药煎药。阿离运功调息了下,其实并无大碍。
南淮孝文王十五年五月二十,太子端木琮成婚,迎娶帝都舞阳公主。
帝都的旨意,南淮是不能抗拒的,南淮名义上终究是大夏的臣,只是太子与太子妃成婚三日后,李丞相嫡长子家的三女儿、杭大将军弟弟的大女儿都被册封为良娣,那是南淮无言的抗辩。
西陵兵强马壮,大夏更是正统,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南淮在三者中算是弱小,只是南淮北临大夏,西接西陵,一旦西陵与大夏开战,南淮便至关重要,西陵和大夏都努力争取南淮的支持想要消灭对方。
对南淮而言,三足鼎立是最有利的局面。只是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破后而立,那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局,不是小小的南淮可以阻挡得了的。
选择哪一方,南淮历来态度模糊,于是帝都把舞阳公主送来了,那是帝都对南淮的拉拢,也是帝都对南淮的警示。而西陵跟南淮的和亲历来不断,昭示着他们坚定的联盟,他们的联盟是为了对抗大夏的吞并。
可无论哪一方胜出,南淮都难逃灭国之灾。
若水公主自然是要参加典礼的,阿离一个人在宫里听着喜乐的声音,不知该悲还是喜,那些热闹都与她无关,这浩瀚的天地间,她不过孤身一人。
阿离想去看,却又怕看了舍不得离开,如果不去,只怕这一别再见无期,就这么犹豫着。
杭青桓却选择了这个时候,避开所有人来找阿离,“离姑娘,可好些了?”
阿离看也不看他,冷若冰霜,“杭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离忧了?真叫人受宠若惊啊。”
杭青桓便不再拐弯抹角,“姑娘为何明明没了气息却好端端无事,真是神通广大啊。”
“今日我就会回衡山。”
“姑娘前日一说要走,昨日就救了若水公主,苦肉计都用上了,这么好的戏都开演了,姑娘怎么舍得就这么走了呢?”
阿离自嘲地笑了下,不想多做无谓的辩解,对所有我们爱的人,我们丧失掉所有辩解的能力。心里想:“如果你相信,不说也会相信,如果你不信,说什么都不会信,越解释你越不信我越心凉。”
“你究竟是谁?”杭青桓拔剑指着阿离,目光咄咄逼人,“是帝都还是西陵的公主?不惜金枝玉叶之尊来我们南淮委曲求全,如斯美人,倒真看得起我们南淮!”
阿离冷嘲热讽地说:“杭公子在害怕吗?害怕什么呢?难不成杭公子还会爱上我不成?”
“姑娘纵有天姿国色,在青桓心中不及宁儿一丝一毫。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太子,危害南淮。姑娘若再不坦言,就莫怪青桓不客气了!”
“呵呵……杭公子不觉得,太自不量力了吗?你想伤我绝无半点可能,我若要杀你易如反掌。”
“姑娘要是杀了我,只怕就再也得不到太子的信任,还如何留在南淮进行你的阴谋呢?”
“公子果然足智多谋、才思敏捷啊。”阿离揶揄道,说完便要走。
杭青桓怒喝道:“姒离忧,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阿离转身看着杭青桓,平静笃定地说:“你不会!”
“那就试试!”杭青桓挥剑而来。
阿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相信杭青桓会杀她,杭青桓也不相信阿离会不躲。当剑尖贴着阿离的时候,杭青桓已来不及收手,剑锋一偏,插入阿离左肩,杭青桓回手,剑一拔出,鲜红的血刹那染红了阿离的白衫。
阿离用右手捂着肩,张开手,献血从指间滴落,眼中满是惊愕,全然不相信,“当年我一皱眉,你都能三天坐立不安,如今你却要杀我……”
“荒谬!你来南淮究竟想做什么吗?说!”他的剑指着阿离,剑上的血映着阿离惨白的脸色显得格外殷红。
“是谁说:你若伤一分,我便痛十分;是谁说:缘定三生,情牵三世……”阿离只觉得心寒,“蔚哥哥,你对我这样狠心!那就让我们一起痛苦吧,看究竟是谁辜负了谁……”
阿离点穴封血,伸手抓住杭青桓的肩,杭青桓尚不知发生的什么事,只见两人处于一结界中,快速飞行,四周一片混沌,黑暗处,似乎有无数鬼魂妖魅在张牙舞爪。
大约一刻钟,两人双脚着陆,大片火红色的花海望不到尽头,炫灿绯红,只有红色,这是彼岸花,也叫曼珠沙华,是接引之花。
佛经记载:“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彼岸花,花开叶亡,叶生花落,无数个轮回里,他们注定相爱而不能相守。彼岸花,独自彼岸路,人称火照之路。
看见彼岸花,就可以回忆起前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