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在原地, 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看看迦尔,再看看奥兰斯……三缺一, 难道亚特拉斯是过来凑一桌麻将的?
奥兰斯不自然地干咳两声。
迦尔踢了踢我的脚后跟,我这才回过神来, 与他俩一起跪拜。
亚特拉斯很快抬手示意大家平身,我趁所有人不注意把那四张2揉成一团塞进鞋子里,撑着膝盖站起来。
亚特拉斯坐在我刚才踩过的椅子上,拿着扑克牌左右摆弄,似乎在研究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唉,如果换做是别人,我肯定义不容辞地上前介绍这二十一世纪最老少通吃宜室宜家的游戏, 可偏偏面前的人是亚特拉斯, 借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脑海中浮现出埃达总管那高大威猛的形象,一手叉着腰,一手戳我脑门:
“普瑞尔,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欧奈罗宫中禁止赌博!你现在不仅违禁, 还带着迦尔和奥兰斯两位大祭司一起违禁, 最可怕的是还被国王陛下抓了个现形!我保不了你了,你就自求多福吧,指不定明天一早就被国王下令拖出去咔嚓了,以正宫规……”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个哆嗦,扯扯迦尔的衣摆。
迦尔侧头,脸上挂满问号。
我拼命眨眼睛, 示意他不管用什么办法,赶紧把桌上的扑克牌和那一堆派朗“毁尸灭迹”。苍天保佑,这位元素大祭司千载难逢地与我心有灵犀了一次——两秒钟后,他恍然大悟地拍拍脑门,坐到亚特拉斯对面,拿起散落在桌上的纸牌。
我满心期待他释放一个火元素魔法把它们化成灰烬,迦尔也接收到了我的讯号,使个眼色,露出他一贯明媚的笑脸,示意我放心。
我松了半口气。
剩下半口气还没来得及,只见他拿起纸牌一张一张摆放在亚特拉斯面前,“陛下,这个东西叫扑克牌,是普瑞尔家乡的一种游戏,可好玩了。别看只是几张小小的纸片,要想取得胜利还真得绞尽脑汁。不过和普瑞尔这种级别的人玩真是太没有挑战性了,才玩十五局他就十五连败,输给我二十个派朗,哈哈,就他这水平,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斗地主界的常胜将军。”
亚特兰斯看了一眼迦尔那个装满金币沉甸甸的衣服口袋,没看错的话,他脸上竟然挂着一丝笑容……?“说说看怎么玩。”
“是,陛下,具体玩法是这样的……”迦尔一边说,一边冲我“会意”地眨眨眼睛,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真tmd想撬开这位大祭司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神马啊!!!!!!!!!!!!!!!!!!!
更可怕的是亚特拉斯今天也吃错药了,居然专心致志地听迦尔讲解玩法,时不时轻轻点头。
我恨不得立刻化成蝴蝶化成沙,缠缠绵绵到天涯。像雾像雨又像风,原地消失半空中。
总之就是从未在这个屋子里出现过……
奥兰斯拍拍我的肩膀,还没说话,就听到迦尔跳脚鸡一样大叫:“普瑞尔!怎么少了四张2?”
我的嘴角抽抽抽。
不得不在亚特拉斯、奥兰斯、迦尔三个人炯炯有神的注视下,从鞋里抽出四张皱皱巴巴的2,铺在桌子上。
迦尔抬头瞅瞅我,又低头瞅瞅那一团‘2’,捏住鼻子一脸嫌弃:“普瑞尔,你这是故意报复我和奥兰斯啊,臭死了!”
“喂,我洗过澡好不好。”
“什么时候?”
“昨……哦不对,前天……”
迦尔作翻白眼昏死状。
奥兰斯笑着抚平那四张2,“迦尔少年时在海音斯守卫过八王子殿下一段时间,也被传染得有点洁癖。”
“尤其是精神方面。”一直沉默的亚特拉斯忽然接口,让我足实愣了愣。
“是啊。”奥兰斯点点头:“除了阿瑞斯,我实在想不出迦尔还会疯狂崇拜谁?”
“陛下一点也不了解我。”迦尔可怜兮兮地捏着鼻子,声音瓮声瓮气:“我最崇拜的是战神阿瑞斯,但最敬重的人还是陛下您啊!”
亚特拉斯抬头看他一眼:“就因为我允许你和曼尼修斯比剑?”
我想我一定是神经错乱了,竟然看到亚特拉斯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像海平面初升的太阳,能照彻这间小小的、晦暗的下人房屋。
他偏过头,眼角眉梢还留着笑,嘴唇微微翘,轻声问我:“介不介意我替你玩几次?”
我机械地摇头,摇头……连厚脸皮什么时候跳到了怀里都不知道,迦尔和奥兰斯叽叽喳喳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只顾偷偷观摩他的侧脸,高挺的眉骨,深邃的眼窝,羽扇一般浓密的睫毛,白玉雕刻而成的鼻梁,玫瑰色的唇,精致的下颌……毫无瑕疵。过分完美的东西总让人有一种不可靠近的窒息感,但偏偏此时的他,握着扑克牌的指节在灯光下泛出一种白瓷般的透明,又是那么近在咫尺。小屋里的椅子不高,亚特拉斯坐着必须曲起双膝,但他仍泰然自若,如同坐在御座之上。
他像一个谜。
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一丝迫切,想看清楚他的内心,究竟是埃拉西普斯所说的滥情专权独断,还是坎坎所说的崇高的理想革命者?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要弄明白亚特拉斯绝非一朝一夕。
不知过了多久,迦尔的千里传音器忽然亮起来。他本来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谁知下一秒就像换个人似的,面色紧张,身体绷直,清清嗓子才敢接通。从说话的内容,我大约能猜出是格雷让他和奥兰斯回去开会,研究关于初级祭司考核的事情。
瞧他那神情,果真和传闻中一样:格雷眉一皱,迦尔抖三抖。
真有点好奇这位能让天才迦尔吃瘪的四大祭司之首长什么模样,会不会有三头六臂?
迦尔很快就通完话,和奥兰斯一起匆匆离去。
亚特拉斯也要回里拉殿处理公务,我松了一大口气,正准备跪下恭送这位大神,厚脸皮忽然从我怀里窜出来,一下子扑进他怀里,还可怜兮兮地刨着挂在嘴上的口罩。
我暗道一声不妙,果然,亚特拉斯疑惑地盯着厚脸皮:“对了,你为什么要给莱恩戴这个东西?”
我手心冒汗:“它、它生了怪病,为避免散播病毒污染到陛下,我特意给它做了个口罩。”
“怪病?”亚特拉斯笑了笑,放下厚脸皮,又宠溺地摸摸它的头:“那就拜托你好好照顾它了。”
这意思就是……他相信我说的话?
看来国王也挺好骗的嘛!
按照宫廷礼仪挥手恭送亚特拉斯,却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几块派朗,看位置,肯定是亚特拉斯赢的。
来不及细想,我抓起桌上的派朗追出去。
“陛下,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是陛下刚刚赢的钱。”我摊开双手,把所有派朗都递到亚特拉斯面前。
“你留着吧。”
“啊?”
“算是你给莱恩做口罩的报酬。”
“啊……”脑袋彻底秀逗了,只能机械地重复:“那谢谢,谢谢陛下……”
这算是时来运转吗?
明明输了好多派朗,却又瞬间得到似乎更多的,莫非是幸运女神终于肯眷顾我了??
小心翼翼地捧着金币回到屋里,坐在床头一个一个当成宝贝数来数去。
第一遍,二十个派朗。
第二遍,二十个派朗。
第三遍,还是二十个派朗。
不多不少,正好与我输给迦尔奥兰斯的一样多。
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冒出来——难道,亚特拉斯是故意把我输掉的钱再赢回来给我的?
这个念头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一颗心从谷底荡到高空,高空跌回谷底,谷底又荡上高空……
总之这一晚就被这大起大落的心情折磨着,彻夜难眠。
……
…………
七天后,我结束了生不如死的魔鬼训练,开始正式在宫廷工作。埃达总管分配下来的事情并不多,只让我偶尔跟着其他仆从去做做杂活,剩下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照顾那只尾巴翘上天的狮子。而我也终于明白厚脸皮为什么总是那副臭德行了——哼,绝对是被宫里这些人给宠坏的!奈何我在提心吊胆它向亚特拉斯打小报告之余,也只能趁肉罐头在手时跟这个家伙逞逞口舌之快。
入宫后最值得开心的事,莫过于我终于抛开了“东方来的奇葩”这个称号,并且还交到了不错的朋友。不同于学院里那些冷眼看人的准祭司们,这些皇宫的仆役更和蔼可亲,尤其是负责打扫园内卫生的菲利克斯和整理草坪的克拉克与我关系最好。
春去夏来,相信日子正一天一天变好,而我也在一点一点适应并融入其中。
就如此刻,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我与巴特、菲利克斯和克拉克正在园子里进行每日清扫。克拉克走过来和我闲聊:“普瑞尔,你觉得昨天的羊排还可口吗?”
我摇头:“味道膻了一点。”
菲利克斯:“还是你厉害,一下就能说出哪里不对劲。我昨天还一直纳闷味道怎么这么怪,肯定是厨房的蠢货们忘记放小茴香进去了。普瑞尔,你下次吃着再有膻味就跟我说一声,我立刻去厨房教训他们。”
我赶紧摆手:“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只是说说而已。”
巴特也凑过来:“不知道九王子殿下船上的餐饮如何?我听说还蛮奢侈的。”
“岂止是奢侈。”想起在特纳手下苦不堪言的日子,我就长叹一口气:“以前在埃泽斯船上工作的时候,每天要为他准备五十道菜,四位祭司各二十道菜,还有杂役每人三道菜,别提有多辛苦了。”
克拉克瞪大眼睛:“难怪好多人挤破脑袋也想去九王子殿下的船上工作。哎,可惜我上次参加甄选时因为打了个喷嚏被淘汰了。”
我安慰地拍着他的肩膀:“幸好你被淘汰了,那地方绝对是地狱。”
菲利克斯:“那七王子殿下呢?我听说他可是最讲究排场的人了。”
我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其实他和九王子一样奢侈,但是奢侈的更有品味。我认为他那种人生来就该享受贵族生活……”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只见菲利克斯迅速朝克拉克眨眼睛笑了笑,克拉克撞一下巴特的肩膀笑了笑,巴特摸着胡须冲我笑了笑。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和外面的人一样误会我和埃拉西普斯了。正琢磨着如何解释,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让我想立刻“嘭”地化成烟雾原地消失的声音:
“啊哈,我就说我和普瑞尔绝对是有心灵感应的。”
挨千刀的,不用回头都知道,这个人除了伊菲蒙还能有谁。
“如果你没有事先询问埃达的话,我甚至都差点相信命运了。”另一个声音开口,有些熟悉。
转身一看,站在伊菲蒙身边的果然是八王子美斯托,他撑着一把薰衣草紫流苏伞,姿态优雅地倚在罗马柱旁,亚麻色卷发落下肩头,漂亮得像个芭比娃娃。
身后齐刷刷传来众人跪拜的声音。
我还在纠结要不要给他们两个下跪,伊菲蒙就一阵风似的冲到我面前,上上下下乱摸,嚷嚷道:“哎呀,这宫中伙食是不是太糟糕啦,瞧把我的心肝宝贝折磨成什么样了?”
我毫不客气地拍掉他的爪子:“你没事跑皇宫来干什么?快找那个书记官的小儿子去。”
“哦~我的小豆芽吃醋了。”这家伙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捏捏我的脸:“啧啧,瘦是瘦了,可是野蛮小豆芽的脾气一点也没改。”
身后一阵窃窃私语声,不用想,他们肯定又误会了。
我揪出袖子使劲擦擦脸,第一想法就是抡起拳头——看打!
但伊菲蒙一眨眼功夫就扑到美斯托身边,并厚脸无耻地把弟弟推出来当挡箭牌,我不得不停手。
美斯托瞪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靠在花园石柱上,语气冷冷:“饿死了。”
那姿态,活脱脱就是个傲娇女王。
我不由自主想起他在秘墙前说的那番话,似乎众人所眼见的这位八王子只是冰山一角,而隐藏在海面下的部分才是巨大的真实。
这时,伊菲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拊掌说道:“迦尔他们在镜园等我们烧烤,普瑞尔,你也一起来吧?”
“不行,我还要打扫卫生,扫不完会被埃达总管骂的。”
伊菲蒙眉一皱,随即展开他的招牌坏笑,指指我身后:“放心吧,他们会帮你打扫完的。”
我转身,只见那群新朋友们毫无节操地狂点头,菲利克斯甚至握拳保证:“请四王子殿下放心,我们一定把这里打扫干净,不会让埃达总管发现普瑞尔离开的!”
“干得漂亮,宝贝儿们。”伊菲蒙满意一笑,勾过我的脖子就往棕榈园外拖。
我手脚并用挣脱开他的魔掌,躲到美斯托伞下。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与伊菲蒙之间最令人愉悦的距离都一定要保持在一米以上。
……
…………
比起欧奈罗宫中无数花园来说,镜园并不算大。它的主要面积都被一个人工湖占据,名为镜湖,镜园也是因此得名。镜湖湖水清澈见底,湖面碧波荡漾,没有睡莲,没有水藻,甚至连水鸟在这里都很罕见,显得格外安静。来的路上伊菲蒙说,镜园是五王子和六王子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一个读书,一个练剑,不许任何人打扰。长大以后,反倒再没见过他俩一起来,慢慢的,这里就更安静了。走过湖中白色大理石砌成的长桥来到湖心小岛,岛上金色圆顶亭错落有致,远远望去,里面好像有几个人弓着身子忙碌着什么。
走近才发现,原来他们是在烧烤。
以磁欧石为动能的鼓风机奋力运作,烤炉中的炭火正旺。维比娅端着盘子,在为即将上架的烤肉刷酱汁。迦尔和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各自拿剑穿了一条羊腿烤火,也不知道是在比剑术还是比厨艺。奥兰斯坐在迦尔身边,细心地替他撒调料。在他们几个身后,有一个背对大家的人,看姿势应该也在烧烤。
迦尔一看到我们来就热情地挥手打招呼,还非要拖着美斯托和我先尝尝他的手艺。
低头一看——几个盘子里无一例外都放着黑漆漆的一坨,全是烤糊的。
“你确定这些东西……能吃吗?”
“呃……”迦尔看了看那团不明物体,也开始犹豫。
“呵呵,想不到我们的元素大祭司还挺有行为艺术天分。”美斯托立刻举着伞逃离一丈远。
桌上忽然又落下一盘同样烤成黑碳的鸡翅。我侧身一看,顿时瞳孔放大,呼吸急促,心乱如麻。
条件反射想跪下参拜,亚特拉斯却淡淡说了句:“不必拘礼。”
一时间,我维持着半蹲的状态,不知该直还是该弯。
众人都一副对国王陛下烤肉司空见惯的模样,就我一个人像从火星来的。
亚特拉斯瞟了我一眼,随即嘴角微微上扬。就这一个小小的弧度竟让我更加不知所措,好在这时伊菲蒙推了我一下,指着那个和迦尔一起烤肉的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五弟——曼尼修斯,他平时可是很少回帝都的。”
我赶忙站直了,顺着伊菲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说实话,这位帝国的五王子还真不如其他王子养眼,只是典型的西欧人长相,深棕色短卷发,褐色眼睛,穿着一件克拉米斯短斗篷。1他不拘小节地冲我挥了挥剑,语气十分豪爽:“若不是这次家宴大哥要我们提前回来商议细节,我绝不会出现在波塞多尼亚。不过就普瑞尔目前在帝国的知名度,我是早就想好了,一定要结交结交这位朋友。”
呵,光从气质上来说,五王子曼尼修斯够硬朗够正直,爷们的完胜其他兄弟,我对他的好感度嘭嘭嘭直线飙升。
伊菲蒙搂住我的脖子:“结交可以,但是不能深交。”
我侧头瞪他一眼,他嬉皮笑脸地冲我眨眼睛:“小豆芽,我说的没错,我可不想我弟弟和你深~入~交~往。”他故意加重了“深入交往”四个字,若不是碍于亚特拉斯在场,我真想一拳把他揍到烤架上去。
心虚地看一眼亚特拉斯,却发现维比娅坐在他身边。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维比娅脸上的那种表情叫:微笑——矜持中有一丝期待,优雅中带一点娇羞,哪里还有冰山美女的人设flag。啧啧,要说她不喜欢亚特拉斯,估计连海马都不会相信。可是亚特拉斯的态度却有些让人捉急……只见他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钻研烤鸡翅”的样子,时不时才偏头来和维比娅说两句话,也不过是递个调料,拿个水,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亲昵动作。
哎,这哪里是一代种马文男主的作风!
伊菲蒙松开我走到亚特拉斯面前,看了一眼烤肉,咂嘴道:“格雷呢?不是约好今天一起来的吗?”
亚特拉斯瞟迦尔一眼:“最近事情有点多,他去祭司院处理文件了。”
“天呐,格雷居然也会爽约?”迦尔做惊讶状。
“是我让他去的。”亚特拉斯抿起的嘴角里居然有一丝狡猾的笑意。
我没眼花吧?
迦尔不解地挠挠头,旁边奥兰斯无奈地用手肘戳了他一下,他这才恍然大悟,窜起来狂拍手:“国王陛下英明!国王陛下英明!哈哈,这下可以跟五王子殿下痛痛快快比试了。”
曼尼修斯转了转剑上又快烤成煤球的羊腿,哈哈笑道:“这次比试肯定我赢,瞧你烤的那东西,神看了都没有食欲。”
迦尔:“你也不看看你烤的,不仅神没食欲,海怪吃了都要吐。”
曼尼修斯:“打嘴仗没用,要不等会儿让大家投票决定。”
迦尔:“投就投,谁怕谁啊!”
……
他们两个开始无休止的争论,烤肉要比一比,剑术要比一比,元素魔法的使用要比一比,甚至谁炉子里的火更旺都要比一比……众人似乎都习以为常,各干各的事情——伊菲蒙往炉子里添炭,奥兰斯涂酱料,维比娅翘起尾指小心翼翼地串肉串。美斯托撑着伞,以女王姿态坐在亚特拉斯身边。而亚特拉斯,他的兴趣好像一直都在手中的鸡翅上,不过眼看它又要朝煤炭的方向演变了。
我实在不忍心又一只鸡死不瞑目,主动坐到亚特拉斯身边,小心询问道:“陛下,要不我帮你烤吧?”
“你会吗?”
连维比娅也偏过头来看我,我只有硬着头皮点头。
“那你教我吧。从小到大每次烤鸡翅都失败,还被美斯托起了个名字叫:鸡翅杀手。”亚特拉斯二话不说就把那串鸡翅塞到我手里,指尖相错的时候,感受到源自他的温度,那是很奇妙的一种感觉。
我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专心对付烤肉,用剪子剪掉烤焦的部分,再仔细淋上蜂蜜。“其实烤鸡翅最容易犯的问题就是外面焦了里面没熟,还把整个鸡翅烤干了,所以要频繁翻转,最好能在生的时候用刀划几个切口,腌渍过后就更入味,也更易烤熟。”
“原来是要用蜂蜜啊。”亚特拉斯惊奇地看着我,把头凑过来嗅了嗅:“我刚才一直思索烤鸡翅的甜味从哪里来,结果把方糖碾成粉末,撒上面了。”
“是……是吗……啊哈哈哈,陛下这样的烤法应该也别具一番风味吧……”
我努力压抑着嘴角的抽动,却发现伊菲蒙正环抱双臂,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
被发现后,他一个夸张的跨步跳跃坐到我们对面,换上一副小狗般的神情,两眼滴溜溜盯着亚特拉斯:“大哥,前几天我有事去里拉殿找你,你不在,凯尔特说你去了棕榈园。”
亚特拉斯蹙眉:“什么时候?”
“大约十天前吧。”
“嗯。”亚特拉斯淡定道:“我去找迦尔和奥兰斯了。”
伊菲蒙一双眼瞬间亮得像镁光灯,贼笑:“你找迦尔和奥兰斯跑去棕榈园干嘛?”
听这家伙的口气,好像抓住我和亚特拉斯的奸/情一样。
刚想澄清,迦尔就大义凛然地站起来说:“陛下是和我们一起玩牌。”
亚特拉斯点点头,微笑。
我觉得我又出现幻觉了,怎么这个笑容好像是在……得意?
迦尔左拳一捶右手掌,忿忿道:“本来我和奥兰斯辛辛苦苦赢了普瑞尔二十派朗,结果陛下一来就套话,问我们赢了多少,然后就算计着把那二十个派朗赢回去……”
“咳咳咳!”亚特拉斯握拳抵在下巴上,干咳几声。
迦尔莫名其妙地瞧了他一眼:“本来就是嘛,陛下你要赢就让我们输的心服口服啊,干嘛赢够二十派朗后就故意放水,还放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如果不是格雷找我,我当场就想拆穿你。”
我手一抖,差点把鸡翅扔了——迦尔这家伙居然敢这么跟亚特拉斯说话?!
这才是真英雄,无畏一切阶级力量啊!
曼尼修斯敲打着炉盘起哄:“大哥这是缺钱花吗?跟我说一声,我马上叫人给你搬一座金山来。”
这句话让伊菲蒙笑得差点滚到地上去。
“其实就算陛下不替普瑞尔赢回去,那二十派朗我们也不会要的……”奥兰斯抿嘴笑道。
坐在他旁边的美斯托正拿金属小刀磨指甲,抬眼瞟我一下:“大哥这次的品味真的很……与众不同。”
迦尔和曼尼修斯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自始至终只有维比娅在不停地串肉串,仿佛置身事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而当事人亚特拉斯居然不生气,只是由着几个兄弟起哄。最后闹得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毕竟那二十派朗最后落进了我的口袋里……再想到那极有可能是亚特拉斯故意赢回来给我的……
偷偷地看他一眼,真是心乱如麻啊,心乱如麻。
“小豆芽,我知道大哥的魅力很强,你背着我发发花痴就算了,要是当着我的面也那么深情款款,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伊菲蒙一边说一边故意做出伤心欲绝的模样,真是要命。
我赶紧端正坐姿,目不斜视:“哪、哪有!我对国王陛下只有尊敬。”说完,又心虚地用余光瞟一眼亚特拉斯。
他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始终是淡淡的,让人猜不透。
我扭头瞪着伊菲蒙,伊菲蒙眼睛眯成一条缝,厚颜无耻地摆了摆食指。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维比娅忽然放下肉串,抬眸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之后就坐回到亚特拉斯身边与他窃窃私语,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就看见亚特拉斯频频点头,时不时皱眉。
……其实,他们还挺般配的。
伊菲蒙突然抽风似的哈哈大笑两声,摸摸我的发顶:“小豆芽就是小豆芽,随便开个玩笑也当真。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对国王陛下深情款款了,因为你只有对我才会嘛。”
真是三句话就暴露本性。
我磨磨牙齿,恨不得把他当成烤鸡翅咬几口。
亚特拉斯忽然靠过来:“鸡翅烤好了吗?”
我瞬间从大灰狼变成小白兔,低头把鸡翅盛入盘子里递过去。
正好,迦尔和曼尼修斯的烤肉比赛也圆满告成,他俩端着两盘几乎一样糊到分不出是什么的“黑暗料理”让大家投票。
亚特拉斯瞅了一眼那两盘东西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端着我那盘烤鸡翅去湖边吹吹风了。
维比娅自然是紧随其后。
伊菲蒙搓着手嘻嘻笑道:“普瑞尔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一阵恶寒。
最终还是奥兰斯在迦尔的威逼利诱下叉了两块“黑炭”放入口中,随即就苦着一张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他这样……不至于食物中毒了吧?
曼尼修斯和迦尔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奥兰斯结果如何,就在这时,一直撑伞维持着女王坐姿的美斯托指指那两盘‘黑炭’:“你们谁能告诉我,怎么评价两坨屎哪坨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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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克拉米斯chlamys:男子旅行或打仗时穿的一种方而大的短斗篷,一般为一米左右的矩形或椭圆形织得相当结实的毛织物,多采用红、土红等暗色,穿法单纯,把布往身上一披,在一侧肩上或胸前用别针固定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