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刚刚韦德忠的言谈举止嚣张跋扈的,可是此刻打开大门手都在轻微地颤抖,就连之前决定开门的刹那都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这不由得令刘门暗暗做出了判断,这恐怕是个还未坏透的家伙。
随着大门打开,门口站着形如枯槁的韦伯翘和脸色惨败的李文升,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大声质问道,“是不是真的?”
韦德忠目光闪烁,沉吟半晌才用他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回答,“是!”
一瞬间,反而是刚刚急于得到答案的二人显得手足无措,而被门撞得鼻血直流的韦德忠却看上去更加淡定,这个秘密已经被他守护了二十年,原本以为大家以后行同陌路,自己也会烂在肚子里,谁知道却被那个叫刘门的警察一股脑的全给挖了出来。
现在的韦德忠即便表面上看不出有太大的变化,然而在从他的视角审视自己,难免会与穿上新装的皇帝感同身受,现在唯一的遮羞布都没有了……
“柏翘,李sir,你们一直都在门外吗?”演技精湛的刘门一脸错愕的问道。
李文升白了他一眼,无情拆穿道,“臭小子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以为我不知道每次突击检查寝室是谁事先通风报信的吗?”
刘门:“???”
韦伯翘也抿了抿嘴,一脸无奈地看向大哥,虽然没多说什么,但显而易见对他刚刚所说话也是压根没信。此刻再看小伙子,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殆尽相似,步伐踟蹰的走到养父的近前,毫不费力地接过了女友马霭琳的档案袋。
他缓缓打开,却匆匆不忍地瞄了一眼,这个行为令韦德忠瞬间感到无地自容,低下了头。
“这个钱我必须拿走,毕竟我和霭琳还只是恋爱阶段,她的钱我都不会收,至于你,正如刚刚所说,白白养了我们母子那么多年,我会想办法偿还你的。”
韦德忠不敢直视养子,只是弱弱地回答了一声,“哎……”
韦伯翘看着脸颊上鼻血干涸的养父,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递了过去。
刘门赶忙解释,“事先声明,柏翘,我没动手打伯父,是他自己撞门上的。”
二人都未说话,似乎此刻这个问题已然不再重要,韦德忠缓缓接过纸巾,就如同小孩子拿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那般珍惜,“谢谢。”
他的声音里饱含着惭愧,但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千言万语只化作了这两个字。
一生荒唐,无儿无女,若是重逢的那天自己没有动歪念头,恐怕他真的能体会到为人父的快乐。
但是老千的本性又让他错失了这个绝佳的机会,不知是自己太过执著固执,还是胆小懦弱。
也许在韦德忠的内心,他也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儿子吧!
“生日快乐,起码你没拿年龄欺骗我。”
一句话宛如刀子那般插入韦德忠的心脏,几乎令这个中年男人感到窒息。
望着身形佝偻的养子向门外走去,韦德忠鼓起莫大的勇气大声喊住了对方,“柏翘,你等一下。”
说罢,他快步走进卧室,不多时拿着两样东西二次返还。
“我想……我想大家以后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了,不错,我确实骗了你很多,但是希望这两样东西你能收下,算是我的一点点心意,毕竟原本也是打算送给你的。”
韦德忠曾经浑厚且充满磁性的嗓音此刻就仿佛用久了的磁带,尖锐而又滑稽,但刘门没有笑话他,知道他这是过度紧张所导致的。
韦伯翘转身凝视着对方手中的东西,一个是香薰座,帮助睡眠的,他和养父之前提到过,自从加入PTS后,学业压力大,睡眠质量不是很好,看来他真的有上心。
第二样是平安福,从新旧程度上大概能猜得出,是他新上庙上祈来的。
自己毕业后会做警察,可见他的良苦用心。
一时间千头万绪五味杂陈般涌上韦伯翘的心头,但最终小伙子却只是嘴唇嗫嚅地回道:
“谢谢,叔叔……”
叔叔?
刚刚还在为自己张罗着庆生的“儿子”,现在就改换了称呼。
一瞬间韦德忠的瞳孔涣散,无法聚焦,韦伯翘的身影似乎都在其眼中模糊起来,与自己渐行渐远。
中年男人最后努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然而唾液却如同一颗完整的鸡蛋黄,如鲠在喉。
刘门抿了抿嘴,心想这句“叔叔”也许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韦伯翘在接过养父的一片心意后,大步流星地冲出了房门,头也没回。
“柏翘,柏翘……”刘门抢步追了上去,却被李文升一把拦住。
“让他自己呆一会儿吧,我想他需要时间。”
说罢,李文升目光复杂地看向韦德忠,最后也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大门。记忆里,黑面神向来都是以身姿笔挺的形象示人的,想必这个突然获得的意外消息也足以在他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相较于好兄弟柏翘,此刻似乎李文升的状态更差,刘门索性决定先将对方送回香江丽都。
出租车上,李文升始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快到家楼下才问道,“阿门,你是通过什么渠道调查的韦德忠?”
“这……”刘门被问的一愣,但总不能实言相告,说是刷了对方的脸才搞定的,于是他苦笑了下说,“毕竟咱也是出类拔萃的学警新星,所以也认识了一些在职的警察,托的朋友。”
李文升目光怀疑地审视着自己的爱徒,他倒是匆匆联想起之前在重案组的阿穆……不!是阿moom那里听到的话,可是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绝无可能。
“好吧,记着,这件事要看柏翘的态度,只要他没选择公布,我们谁都不要说。”
“那是自然。”刘门点头如捣蒜。
李sir所指便是他是柏翘老爸的事情,现在毕业在即,正是敏感期,他身为A班的ACI,始终还要以更加精准的定位来要求自己,至于柏翘,他若是肯承认,自己也不会含糊。
不过恐怕会需要很长的时间,甚至有可能自己这辈子都等不到对方亲口叫一声老爸……
“好啦,知道你有心,自己回去小心点。”李文升下车说道。
“yes-sir!”刘门一本正经地回答,但是计程车刚转弯他便招手向司机叫停,然后下车向路旁的电话亭走去,“喂,霭琳吗?”
“班长?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因为阿花的事啊?”电话的那端传来了霭琳的甜美声线。
“不,有件事我即便不和别人说,但也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