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在无限纠结中吃完了那一顿堪称味道诡异的稀饭。由于心中突然产生的想法宛如惊涛骇浪打得她有些找不到方向,因此那原本甚至比中药好吃不了多少的东西也由于用餐者本人的心不在焉而被消灭一空。
“味道怎么样?”很显然,某总裁知道自己的手艺不怎样,于是皱皱眉出口相询。
苏暖原本正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战之中,猛然间回过神来,先是有些发懵,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弥漫口中的浓厚而微微苦涩的焦糊味。刚刚产生的让她惶惑的想法登时被吃到了这种“极品稀饭”的怨念所取代。她望着纸篓里面那一根被自己丢弃在那里的仍旧碧绿的大葱,咂咂嘴装作回味了一下的样子,露出了一口灿烂的小白牙问道:“请问您是要让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不知为什么,那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啊闪啊,绝对有着杀人暗器一般犀利森冷的光芒。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众口铄金?(天啊,成语是这样用的么?!)
“……”冷夜默了默,最终比较明智地说道,“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然后起身拿起一个苹果削起皮来。
“看不出来,你还很会削苹果么。”望着薄的近乎透明,而且丝毫没有断开的果皮,苏暖颇为意外地说道,“难道之前经常训练这种本领?”
“不,只是我从小就被严格训练使用各种武器,刀具只是最基本的训练。因为要求下刀精准,因此经常用削果皮来锻炼。”冷夜不咸不淡地解释道。
“……”好吧,苏暖无语:果然不能把这个人当做正常的人类来看待,削果皮竟然是为了下刀而练手——苏暖盯着递到手中的莹白果肉,忽然感觉没有了食欲。
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果肉,苏暖忽然抬起头来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在这里陪我?不去上班么?”对于冷夜这种工作狂来讲,这种白天“旷工”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简直奇怪到了诡异的地步。
冷夜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皱眉道:“你如果吃不下苹果就躺下休息,长时间坐着容易疲劳。”说着上前想要扶着苏暖躺下。
“你是在怜悯我么?”苏暖微微勾唇,可是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因为我替你挡了那发子弹,所以感到愧疚?”不知为何,虽然冷夜即使真的抱持着这个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然而苏暖却无端不喜欢他因为这种理由留下来,这让她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因为这不舒服的感觉,她的语气也不由自主的微微尖锐起来。
冷夜看着苏暖,眼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他反问道:“是什么原因很重要么?”尾声微微扬起,像是某种不明的意味,某种解开答案的提示一般,带着些微的蛊惑,仿佛是在等待苏暖领悟什么一般。
苏暖一愣:是啊,就算冷夜是基于怜悯或是类似的原因留下来,可是毕竟冷夜为自己做了稀饭,而且还在这里抽时间陪着自己,这都是不争的事实。按照冷夜这男人平日里眼睛生在额顶的个性,这样的行为已经是万般难得了。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还是会感到不舒服?为什么语气会情不自禁地尖锐起来——言辞犀利并非她一贯的处事风格。
因为你暗中所期待的理由并不是如此——心底有一个声音,微弱的,却渐渐明朗起来,它是如此告诉苏暖的。
她期待着什么呢?期待着不是怜悯,不是愧疚……而是……答案呼之欲出——
因为在苏暖的心底,期待冷夜处于纯粹的担忧和牵挂才来陪伴她的……
这个想法仿佛一个惊雷打得苏暖晕头转向:她、她怎么会对冷夜那个家伙抱有这种奢望呢?这简直是在自找死路么!!难道自己真的有受虐癖,竟然喜欢上了一个把自己强了(虽然自己也是自愿)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各种危险因素潜藏的家伙啊啊啊啊——!!
冷夜看着苏暖那比海上的天气还要变幻多端的脸色,也不去打扰她,自顾自收拾好了一切朝着门外走去——待会他还会回来,只不过现在似乎苏暖需要独自静一静。
苏暖再次抓狂了——似乎自从她今天醒来之后就一直处于各种抓狂的状态——于是她忍不住做出了一个以往在抓狂状态之下常常做出的动作——用力地向后躺倒。
坦白说,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地,不明过大脑的。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苏暖对于这一动作产生的后果完全没有预想。
然而,苏暖忘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她现在正有伤在身,而且受伤的部位是上半身。于是乎,当这一招实打实的“后仰式”完成的时候,一阵接一阵由于剧痛而产生的倒抽凉气的声音便无限凄凉地飘荡在空荡荡的病房上空。
忍住几乎泪流满面的冲动,苏暖的脸皱成了狗不理包子: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于是乎来自班级的探病队伍甫一进门,就看到了她这种基本上可以定义为“欲哭无泪”的表情。
苏暖平日里在班级的人缘很不错,因此眼见着病房呼啦啦多出将近二十个脑袋,她并不太过意外,只是微笑着说道:“你们来了?”说着就要撑起身子做起来。
夏蓝和董琳、小小三人站的离苏暖最近,见到这阵仗连忙将她按了回去,董琳看着苏暖病号服之下厚厚的绷带皱眉:“你个傻丫头片子,没事人家打架你劝个什么劲儿啊?难道以为自己是跆拳道黑带还是全国散打冠军?真是……”
小小平日里就比较小女孩心性,哪见过周围的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过?看着苏暖还没说话,眼圈儿先红了。结果夏蓝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光顾着给小小递纸巾了。
班上的其他同学都各自带了礼物,送上的慰问和祝福。然而毕竟他们和苏暖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厚,而且对于整个事件的缘由,由于校方也有为了稳定学生情绪而有意隐瞒的趋势,所以他们并不是十分清楚——甚至连“拉架”这个伪造的理由都听得七零八落,因此除了唏嘘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感触。所以大多数同学都是送上礼物表达心意之后又客套两句就鱼贯而出离开了——毕竟探望的人太多,对于伤员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见大家都撤退了,剩下的三人也放松不少,各自搬了凳子坐下。董琳从背包中拿出了一叠东西说道:“这是这几天笔记的复印件——我们三人笔记的综合产物。不过现在你最重要的是休息,这种东西我们会一堂不落的整理好,所以不用担心。”
然后又从书包底下掏出一大袋子水果:“这是白子桓让我们给你捎来的——小小那里还有我们的那一份——多吃点赶快好起来。”
“这是我去寺里面求的平安符,”一旁的小小擦擦眼泪递出一个小纸包,“虽然现在都不信这个,但是‘心诚则灵’么,我可是很用心的。”为了表示她的“用心”,小小还用力点点头。
“还有,这是我们那一份水果,你好好养病哦。”说着也从包里面掏出一大堆水果、营养品之类的东西。再加上之前那些同学送来的诸如巧克力、零食、罐头之类的杂七杂八,苏暖的病房转眼之间就能和学校的食杂店一较高下了。
苏暖看着那一堆堆吃的喝的,心中不是不感动。可是她由于刚刚对冷夜产生的理不清楚的思绪还在心头,因此那笑容都有一丝漫不经心的感觉。董琳和小小两人只顾着低头拼命嘱咐苏暖要注意的事情,并且还要不停地帮忙整理送来的各种东西,因此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苏暖的异样。然而一向话少却心细的夏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苏暖的细微变化。
“怎么了?你似乎有什么心事。”微凉的触感从手背传来——原来是夏蓝轻轻把手搭在了苏暖的手上面。另外两人听到夏蓝这么一问,也先后感到了苏暖的心绪不宁,因此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凑了上来。
苏暖正由于思绪混乱而抓狂,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听到夏蓝问出口了就皱皱眉说道:“我发现自己有向着受虐狂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被这么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弄的莫名其妙,剩下三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只得用眼神示意苏暖继续说下去。
“那个家伙真的是很差劲很差劲的人,脾气很坏,又是有着‘辉煌情史’的花心大萝卜,而且有着残酷无情的一面,”反正没有提及姓名,苏暖说起来也没有那么多顾忌,“而且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可是!最近我发现对他竟然有脸红心跳的感觉!!我、我好像喜欢上那个人了,难道我自己是变态么?!”说到最后,苏暖自己都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了。
“你说你……什么?!”董琳刚开始还当做是在听八卦,听到后来猛然提高音量,“你不是喜欢白子桓的么?!难道你移情别恋了?!”
“琳子,暖暖和白子桓不是从一开始就说是普通朋友的么?”小小纠正道。
“可是……”根绝董琳多年浸淫狗血电视剧和小说的经验,这两人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啊,难道是看走眼了?
“我倒是很好奇那个人是什么样子,能让你舍弃温柔体贴又英俊的白子桓。”小小一脸不可置信,在她看来,白子桓简直是她梦中白马王子的典范,而且对苏暖又那么上心。
“让人纠结的就是这一点啊!”苏暖抱头,“明明那家伙没有白子桓温柔、没有白子桓体贴、没有白子桓好脾气,而且还包括上述种种缺点……为什么我会对着这样一个家伙脸红心跳啊啊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