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吗?”
现在的她,所能思考的问题只有这个。
在面对的数秒里,她清楚的感觉到了。
感觉到时间的凝固,变得有如粘稠的流质一般。
从风的方向,木棍尖锐的断面刺下来的方向,无限拉长,变得又如噪音一样的都市的声音那里流过。
看着这些,她没有闭上眼睛。
即便闭上眼,痛苦也不会减轻。
即便闭上眼,她也不会得救。
死亡,就是被黑雾蒙住眼睛,如果一开始就闭上眼睛的话,那不是就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样的话,或许需要在恐惧中挣扎更长时间你、
就这样,她注视着那向她行刑的凶器。
她的瞳孔放大,放大,趋近于无限的放大,好似已经迫不及待要遮住她眼睛的黑雾一样。
那凶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也感觉自己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了。
明明是没有心的,但为什么却有一种心跳加速的错觉?
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过,为什么会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明明还没有看见过撒哈拉的星空,没有见过马尾藻海的清凉,不曾踏足过乞力马扎罗的冻土……她甚至没能去过一次,哪怕只是一次她也想看一看。
那承载了她的名字,所建立起来的墨西哥城,究竟是怎样一个充满着活力的城市……
死亡……也许确实解脱。她不再需要担心温伦的责骂了,也不需要为自己不能满足的愿望哀怨。
放弃了求生的人,总是自由的。
她放弃了接下来的思考,只等着那刺下来的木棍夺走她的生命。
于是,她的时间再次流动起来。
时间再次变得无形,一切再一度流动起来。
她看着这一切,被骤然急促的呼吸与心跳给压的喘不过气来。
时间确实在动了。
但是……那根木棍却停在了空中,并没有再移动分毫。
正当她为那止步不前的死亡而感到疑惑的时候。
加害者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啊…………你……你是……什么…………”
她看见男人握着木棍的手臂上,正钳着什么……
那是另一只手。
“欧文……?”
她在恍惚中将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那并不是欧文的手。
比起欧文宽阔有形的手腕,那只手,显得更纤细,也更白皙。
“咔嚓——”
清脆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这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小巷里。
一眼看过去,那纤细的手,已经深深的嵌入了男人的肉里。
方才还紧握着木棍的手,现在已经和轰然坠地的木棍一样了,无力的吊在空中,就像是老旧的秋千一样,不停的晃动了。
“哇啊……克……啊……你……”
从男人口中传来的话语,已经听不清了。
疼痛让他只是一味的大喊大叫,放出各种表达不出意思的拟声词。
但从那些声音中,特特都真实的感受到一种意义,巨大的痛,痛到连恐惧都无法比拟的痛。
特特急忙的将目光看向了那另一只手的主人。
但是,下一瞬间,她愣住了。
因为那双手的主人也正在看着她。
从身形上来看,她看上去像是个女人,但特特无法判断她的容貌。
因为她浑身上下都被那件紫红色的羽衣给盖的严严实实。
只能透过那兜帽下深邃的阴影,感受到她骇人的气质。
特特无法形容这是什么样的气质。
她想要开口说出来……但是喉咙却被卡住了,就是像有一只手在掐着她的脖子一样。
弥漫在那女人周身的,是一种她见所未见的氛围。
而那个女人的视线,就像是被蛇盯住青蛙所用的一样。
“你是……”
“别害怕。”
女人说话了,那声音比特特想象中的要轻柔很多,虽然是冷冰冰的,但这让她的心稍稍平复了些许。
“我不会害你的。”
话音刚落,她一挥手,就像是抛弃了一个包,或是一袋垃圾一样,将男人给甩上了天。男人在空中翻滚着,连着转了好几转,又重重的落到地上,浑身抽搐了一下,晕了过去。
她……是来救自己的吗?
特特心中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虽然就目前看来,她确实因为这个女人而得救了,可是……那个女人给她所带来的不安与畏惧,甚至要超过那个要杀她的人。
“谢谢……”
即便如此,她还是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向她的表示了感谢。
这可以说是一种习惯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对方是谁,她至少得救了。
只是……她的那股喜悦还没有持续多久,她就又被笼罩在了新的震惊中。
“不用谢,”
女人继续用那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一命换一命。”
伴随这这句冰凉的话语的,是落在地上的冰凉声音。
特特又一次的愣住了。
那种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某种金属落地的脆响。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是——
战战兢兢的移动着脑袋,她看向了那落在地上的东西。
没错……那是一把匕首。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女人……摆出一副并没有理解的意思。
虽然她不知道女人这样做的动机……但她知道她想要自己做什么。
“不明白吗?”
女人的语气毫无波动,就像是混凝土道路一样平缓。
“杀了他。”
“但……但是……”
“他想杀你不是吗?你的报复是合理的,而且……他又不是机器人。”
“不是机器人……这不是杀掉一个人的理由吧!”
特特激动叫嚷了起来,现在的她,只是在用大嗓门掩盖自己已经崩溃的后墙而已。
现在,她明白了那个女人所散发的,究竟是怎样的气质。
那是一种蔑视生命的危险的气息。
“你的意思是,机器人就可以了吗?”
女人说着,捡起地上的匕首,递到了特特的面前。
“那么,你杀了我吧。”
“不……怎么可能,你刚才救了我啊!”
“你又不愿意杀掉危害你人,也不愿意杀掉袒护你的人,你究竟要杀掉谁呢?”
“我……”
这个女人,真的是个疯子。
本身,一个要建立在‘一定要杀掉谁’的大前提就是错误的,但是现在的特特在这个陌生的女人面前,却一句话反驳这个的话都说不出。
“我…………”
“原来如此。”
从在兜帽的阴影之下传出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平复。
就好像,她现在要求别人做的,她在做的只是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么果然不能留下你。”
女人利索的将手上的匕首调了个头。
指向了特特。
“那么你果然还是得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