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从古至今,人们就不停的在追求着这含糊其辞的东西。
“不自由,毋宁死。”
人们把这当做是通往幸福的道路,漫长前行的道路上撒下如同道路本身那样长的鲜血。在先辈们的努力下,现在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时代的人们可以很自豪的说,我们是自由的。但是……
“执着于自由,本身就不自由。”
一位黎巴嫩的诗人这样说过。
男人很喜欢这个句子。
即便他从未清楚过,自由究竟是什么。
“现在,你自由了。”
那是他在南极所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但是……战争怎么办?”
他争辩道。
“我的战争呢?我们的战争呢?我该怎么办?”
技师抬起眼,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埋头端着他的文件夹写着什么,他没有再回答欧文任何问题,只是打了个手势督促欧文快上飞机。
在踏上那铁板之前,他最后又回头望了一眼。
他看到熟悉的面孔,那些本应已经死去的人仰望着他。
他们整齐的排成一排排的,裹在白茫茫的风雪中,就像是上了冻墓碑一样,正向他敬礼……
一人只死一次,这是公认的真理。
但也实在是偌大的谎言。
所有在这里的人,都死了千百回了。
前一天在雪地上中弹轰然倒下的人,明天又会出现在军营里。
昨天还在为之哀伤的人,今天又会像什么事都没有的现身。
在这片1390万平方千米的冻土上,纷争日复一日的进行着。
这里没有希望,也看不到希望。
离开这样的地方就是自由吗?男人不知道,他的记忆在反复次的重置下,几乎已经忘记了都市究竟是怎么样的模样。回到这里能做什么,有什么样的期望,他也一概不知。而他该做些什么……他也不明白。
迷茫的在都市里游荡,他思考这未来的意义。这副强大的肉身已习惯于听令,而遗忘了下令的方法……
“想想看,这种工作真是适合我啊。”
他一边摆弄着方向盘,一边说道,听着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人的思想从骆驼,到狮子,再到婴儿,就这样从苦难到忧患再到安乐。”
“精神三变吗?”
坐在后座的人说道,听那声音,像是个女人。
“这个时代还有人提那种过时的东西。”
“我是骆驼,永远都是,而你是狮子,永远都是……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啊。”
坐在后座的人沉默不语,就像是在深思一样,静静的听着。
“那么你认为长官是在哪个阶段呢?婴儿?骆驼?还是说……”
欧文这么说着,从挂在车顶上的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同时在镜子里回了她一个微笑。
“‘最强烈的仇恨总爆发在同类之间。’”
“你现在说话的口气真是讨厌。”
“是吗?我偶尔也想改变一下自己的印象呢……怎么样,你有考虑过回来吗?”
“你自己也说了,最强烈的仇恨是爆发在同类之间的。”
“准确的说是茨威格说的。”
“那种事情无关紧要,我和他发生过严重的纠纷,继续在团队里呆下去……这对整个团队都没有好处。”
“你这样说……我可以理解为你在为整个团队考虑吗?”
“随便你。”
女人沉默了一小会儿,用不屑的语气说道。
“停车,我到地方了。”
欧文应声踩下了刹车。
随着车门打开的声音,女人慢慢的走下了车,头也不回的向那巨大的塔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欧文笑了笑。
“谢谢,阿梅利。”
他又一次自言自语道。
老实说,他的时间很紧。
不对,是非常紧,按照温伦给的指标,他接下来还有21个地方要去跑。
在路上偶遇阿梅利,又绕路送了她一程,这下子时间更紧了。
“真是的……”
欧文习惯于服从,他怎么习惯于对命令抱怨或是提出疑问。
但是这次,温伦给出的命令确实让他觉得有些烦躁。
“说是跑……但到底是要我去干什么啊?”
老实说,温伦叫他去跑,叫他事无巨细的记下可疑的东西……
但是要怎么跑啊?
在特特给的那些地址里面,有些还是民宅,企业。
他根本进都进不去,更别说调查什么的了,至今跑了五十多个地方,基本上全是在空手而归。他还能做什么?
但无论如何,命令还是得服从。
这几乎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于是他只好叹了一口气。
从腰间掏出记事本,瞅了一眼。
“嗯……我看看……XX街XX号……月巴克?”
这好像是间咖啡厅。
“咖啡厅啊,真是不太想去啊。”
欧文有去过几次咖啡厅。
从那些过去的小说和文学作品里,他第一次得知了咖啡厅这种地方。
那似乎是一种温馨而清净的地方,可以安静的思考,发呆。
在南极的时候,他唯一的消遣,就是在那个老位置,就着一盏灯,瞭望着南冰洋的层峦的浮冰,发呆。
在离开南极后,他本以为城市里这种叫咖啡厅的东西可以替代那个老位置。结果却不尽人意。
因为在他发呆的时候,总是会有些不明所以的年轻女性跑上来问他。
“要和我喝咖啡吗?”
这种被打断的感觉真的让人讨厌。
就像起床气一样,即便是性情温和如他也实在难以忍受。
因此,眼不见心不烦,他干脆就不想接近咖啡厅了。
但工作毕竟是工作,因此他还是一脚踩燃油门,向着月巴克的地方去了。
“等等……月巴克?”
他突然想起来,好像特特有打电话来过。说是想要吃月巴克的什么东西。
一想起特特……欧文就想起她头顶上那长长的耳朵。
而一想起那对耳朵,他就不由得有些春心荡漾。
在这半个月的生活里,他感觉特特能够成为他的妹妹,早在南极的时候,他看见那些小说里那些用各种诡异的方式叫哥哥起床,因为哥哥找了女朋友就吃醋,晚上做噩梦就要哥哥陪睡的那些妹妹,心头就一直好生羡慕。
他一直想要个妹妹,可惜在他的军营里好像没有什么人能胜任妹妹一职啊。
“总之……这里就放在最后吧,回去的时候给她带个那啥冰淇淋吧。”
这样想着,欧文不由得又加快了速度。
在追求女性的时候,首先要满足她的胃。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哪本书里说的,但是欧文记得很清楚。
这次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