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温伦视线所至之处望去。
那里摆着一幅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东西。
一幅画。
艺术有时候与科学是联姻的,但大多数时候,人们喜欢把艺术和科学摆在两个不同的方向。
因为,这二者一个总是代表的感性,而另一个总是代表理性。
“哦,那个啊,那幅画有些纪念意义,所以把它摆在这。”
纪念意义?
温伦饶有兴趣的摩擦着下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幅画。
这看上去像是一幅历史画,或是故事画。
画面由上而下的构图。在画的上部分,藏身于乌云后的曙光照耀下,一群穿着托加的人正在大声疾呼。
他们激动地指着那些山坡下的人,甚至往山坡下投掷石头,辱骂他们,或愤怒,或得意,又或是显露出同情。毫无疑问,这是一群胜利者。而坡下的人,则可怜的多,他们赤裸着上身,衣冠不整的抱着脑袋狼狈逃窜,看上去他们在哀求,在对着山上的人做无意义的咒骂。海浪卷起的阴影盖住了他们,让他们的表情显得扭曲而可怕,看上去这帮子失败者正在被赶入海里,一个个在汹涌的波涛里挣扎。
“哼……看上去像是一个城邦政变的故事。”
温伦一边继续琢磨这这幅画,一边说道。
“中规中矩的古典主义。”
“哦~~你喜欢绘画?”
“有点兴趣。”
“看不出来,你和内勃尔一样都有恶心的纤细爱好啊。”
坎尔兰笑了笑。
“不过这可不是城邦政变那种题材的故事。”
“那是什么?”
温伦问道。
“我有点兴趣。”
“你知道毕达哥拉斯学派吗?”
“听说过,研究数学的来着?”
“嘛……差不多,那么你知道希帕索斯吗?”
“闻所未闻。”
“希帕索斯是世界上第一个发现无理数的人。”
“啊,啊,真伟大啊。”
温伦的话里有些讥讽的意思,他从小学开始就敌视阿基米德和他的圆圈,自然对他的同僚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坎尔兰无视他的发言,继续说了下去。
“在当时,毕达哥拉斯的定律被认为是数学方面的权威。而无理数却全盘否定了毕达哥拉斯的理论。所以……”
“所以?”
“所以毕达哥拉斯的门徒把他扔到海里去了,就在他的旅途中。”
“数学家真是宽容,就和数学一样宽容。”
温伦摊开手,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丝毫不掩饰他对数学长达70年的憎恶。
“那么,这个故事呢?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人把希帕索斯的门徒全部做掉了吗?”
“呵呵……希帕索斯可没有弟子。这个其实是讲的一场近代的学说争执。”
“哇噢……”
他噘了噘嘴,又做出一副滑稽可笑的样子。一说起数学,他就是这幅屁模样。
有些人就是这样,对于某些东西的厌恶只是由于他对此事的不精。而这种人偏偏又找不到否定所厌恶的东西的手段,于是只好装出一副子懒得说,不屑说,无话可说的样子,来打击他的对头。
“我还从来不知道,以前有数学家集体淹死的新闻。”
“呵呵,你可真幽默,看来你小学数学一定很差吧。”
“准确的说,是幼儿园。”
温伦更正道。
“嘛,你不是行内人,不知道也很正常。上个世纪,在科学方面曾经有两个学派吵的不可开交,每一方都宣称自己的学说是唯一正确的,每一方都固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闹的那样凶,斗的那么狠,甚至都惊动了媒体和公众这些俗人。”
“…………为了什么?”
听到这,温伦不再用那种讽刺的腔调说话了,而是回复了平常的语气。
“为了什么?”
在他的印象中,科学家们大多都是偏执的。他们经常性的看不起自己的同僚,并以相互贬低为乐。
但他们更讨厌完全连科学的边都沾不上的人,就像他的初中化学老师。
如果真的有一场争吵会严重的让他们允许外行人介入……那绝对是影响到世界格局的大事情了。
他觉得这事不该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但他却完全对这些东西不知情。
或者说……实际上只是他自己孤陋寡闻?亦或者是坎尔兰在夸张?
温伦觉得有必要继续听下去,对于历史的事情,他总是好奇的。
“为了什么?”
坎尔兰带着她标志性的轻佻冲着温伦一笑。
“为了未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