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明缓步向阳城旧址走去,路过纪念碑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呦,好久没见诸位了啊。”周启明脸色柔和,微微俯身一礼,随后抬起头,热情地打了个招呼道;“今天我就住新阳市,要是想托梦骂我几句什么的,今晚有的是时间,我保证不还嘴。”
“各位,我先下去找个朋友叙叙旧,一会再和你们闲聊。”周启明立起身子,对着纪念碑摆了摆手,随即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
周启明走到了栏杆附近后,也没见他有什么跳跃抬腿的动作,身子就那么直接的“穿”过了层层阻碍,接着一脚踏空以后,身体笔直地向深坑中坠去。
他的身体急速的下落,风尘扑打在他的脸上让其微微眯起了双眸,自由落体到了深坑里后,地面发出了一声闷响。
周启明的双膝跪于地面,落地处砸出了一个很大的坑洞。
这种霸道的落地方式,对他来说就如同像是在给家里的长辈拜年叩首一样简单。
他站起身,四下打量了一番,伸出手拍了拍腿上的尘土,那张满含笑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只是男人眼眸的深处,却有一抹化不开的黑暗隐匿其中。
“一份叩拜大礼,聊表心意。”周启明轻声说道;“还望众位莫要嫌弃。”
他开始继续向前走,没有什么能阻碍他的脚步,他的身体就像是虚幻的投影一般,“穿”行过了倒塌的房屋,“越”过了拦路的巨石。
就好像现在的他正走在平坦的街道上一般,这些拦路虎如同空气一样可以完全的无视。
十几分钟后,周启明终于来到了阳城旧址的中心处。
四周的景象突然变了,他惊愕的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阳市的街道上。
这是位于商贸广场的市区中心,宽阔的广场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旁边干净整洁的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的在他眼前行驶而过。
艳阳高照,天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
可惜没什么感觉,也听不到任何动静,这里就像是一个无声的世界一样。
周启明观察了片刻之后,神色如常,嘴角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有意思。”
他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当年那个繁华的阳城。
周启明微微闭上眼睛,只觉得心神难宁,恍如隔世。
只是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因为人生没有后悔药可以买来给他吃,更不会有什么所谓的时光倒流。
“旧景重现,你这是在给我放电影么?这就有点过分了啊。。。”周启明重新睁开眼睛,瞳孔中散发着深幽的乌光,他声音低沉地说道;“第五!序列。”
以周启明为中心,漆黑如墨的光辉从他的脚下开始蔓延,先是侵占了整个地面,随后淹没了来往的人群,它们又快速的爬上了高耸的建筑,继而笼罩了耀眼的太阳。。。
顷刻之间整个阳城只剩下了黑色,一望无际的黑色,空寂且深邃。
“怎么?不想和我见面吗?”周启明笑了笑,随后扭头道,“还是说,你想要和我,先打一架?!”
无人回应,周启明眸中的乌光散去,黑暗如潮水般来时汹涌,去时迅捷。
阳城重新被夜晚的月光笼罩,只是也没了当初的那般熙熙攘攘,生气勃勃的景象,旧址的残垣断壁依在眼前,偶尔会蹦跶出几只不长眼睛的老鼠,被周启明一个瞪眼便吓得仓皇而逃。
“嗖!”
一道破空声响起,周启明转过身,探出手臂,伸掌去接。
“砰!”惊人的冲击力卷起了狂风,又一道破空声在身后响起,周启明轻歪了一下脖颈,狂风在他的耳边骤起,吹落了他的棒球帽子。
月光下,男人一双剑眉,英俊的五官略显阴柔,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年轻,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精壮小伙。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的年龄已经有五十七岁了。
周启明眼神清冷,五指略微用力,轻而易举地捏碎了这块混杂着钢筋的废旧石块。
“没什么想说的?”他活动了一番手指,周围静悄悄的,周启明驻足片刻,轻声提议道;“那就打完再说?”
“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算是得到了回应的周启明不闪不避,任由这一颗颗堪比炮弹的音速石块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闭着眼目。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揉动着太阳穴,一块块的石头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在了后方的地面之上,泥土炸裂,轰鸣作响。
“你是知道的,我的特性天生克制你的特性,你的任何手段都对我无效。稍微有点用的,又是你现在使不出的手段。”周启明十分善意的提醒道,随后又自顾自的轻声念叨道:“如果有用的话,当年老爷子评位高低的时候,你就应该是第三序列了,而那位无摧的悲催家伙,就只能挪动挪动地方,掉到第五去了。”
“还不出来?”周启明皱了皱眉头,巡视四周,眼见动静又停了下去,却也没看到那人的影子,他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不来我可就走了啊。”
说完这句话,周启明不待那人答复,扭头就走,既然某人不想见他,他也就不自作多情的留在这里过夜了。
亮银色的光辉从远方飞速而来,周启明抬头望去,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一道高速旋转的圆盘正在向他袭来。
双脚略微分开,他站稳了身子后,伸手接住了那道旋转如风的环形飞盘。
他的身体缓慢弯曲,以此卸掉了飞盘的巨大冲击力,这自然不是什么飞盘,而是一柄细长的长剑。周启明此时握住了这柄长剑的剑刃,锋利的剑锋并没有伤到他掌心的任何一处皮肤。
“使坏了啊,接把剑还搞这种小把戏。”周启明略带埋怨的说道,刚才那一瞬间,这位第五序列影响了他的视线,让他误以为自己握住的是剑把手。
“得亏我发现的早,要不然啊,就得出丑喽。”上下掂量了片刻后,他笑着说道;“还行,50%的苍石含量,待会打起来正好用它热热身。”
“我先说好啊,你要是再不按套路来的话,这场架咱们两个也就没必要打了。”周启明振振有词地说道;“出来呗?还等啥呢。”
百米之外的一处高台上,一道人影静默而立,他的手上拿着一把三十公分长短的匕首,通体深灰色。月光照耀下,就好似穿透了这人的身体,他明明站在那里,却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到,就像是他自身的存在被某些东西掩盖了一般。
周启明似有所感,他扭头望向那道身影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睛后,他轻声说道,“好久不见。”
然后周启明就见到,高台之上,凭空多出了一条腿,随着那道步子的迈出,完整的身体全部显现。
就像是打破了屏障,从另一个世界走来了一样,片刻之后,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可能只是眨眼之间,又或者是过去了很久。
周启明望着眼前身穿黑色风衣的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几眼之后,确认了来人的身份,便笑着调侃道;“你好像胖了点啊。”
回应他的是匕首的破空声。
却见周启明不慌不忙,右手猛然一振,被握在手上的剑锋便迎面撞向了挥来的匕首,他的身子压低,在长剑回落的一瞬间就伸手握住了剑柄。
“叮!”“刺啦!”
匕首与剑锋碰撞到了一起,短暂接触之后带出了一长串密集的火花。
周围一瞬间亮了起来。
“轰!”千钧重量从手腕处传向了肩膀,周启明身子一转,弯腰扭了半圆之后,直接卸掉了倾泻而下的重压。
狂风吹起,带落了大片的碎石。
二者之间火花四溅,夜色之中忽明忽暗。
周启明长剑飘忽不定,左刺右横,挡住了第五序列连绵不绝的凌冽攻势。
看似游刃有余,但他依旧落了下风,第五序列出手,占据了先机,而他却因为剑锋在手,根本就不敢提着剑刃这般于其手中的苍石匕首碰撞,毕竟就算他的手掌再坚固,也经受不住这犹如数十吨的匕锋之力砍到自己的手上。
所以他刚才看似是在炫技,实则也不过是一种无奈之举。
一步慢步步慢,二人在默契的不使用特性的情况下,占了上风的第五序列自然不会给周启明任何喘息的机会。
灰色的锋刃快若闪电般袭来,周启明本就弯着的身体只能一降再降,被后者牢牢的禁锢在了原地。
虽然没有受伤,但他的大半个身子此时已经没入了地面之下,倒是显得有些狼狈。
“还行吧,没有被打趴在地上。”周启明感受着长剑上传来的压力,勉强还算接受现状。
第五序列手持苍石匕首高高跃起,眼中似有彩虹划过,这一道斩击似乎跨过了时间,在周启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落到了他的头顶之上。
“好家伙,来真的啊!”周启明神色稍惊,连忙再次持剑挡住来人的又一次攻击。
只是这一次仓促之间没办法再卸力,所以他的身子整个被砸进了地底深处。
周围碎石纷飞,夹带滚滚浓烟。
风衣男子做到这一步后,却是没有乘胜追击,他直接抽身而退,一个跳跃便重新立回了之前的高台上。
他的面庞在月光下一片模糊,确切的说是一片黑暗,除了那双泛着冷意的清幽双眸外,整个人就像是披上了一层黑色的油漆一般。
“哎呀哎呀。实力倒是没落下多少。”周启明的声音从坑洞里响起,就见他先是露出了脑袋,然后是半个身子,就这么一步步的朝着男子的方向走去。
坑洞的面积不大,但他依旧走了出来,而不是爬了出来。
因为他的身子“融”入了大地,“穿”过了泥土,他就像是在拾阶而上一般,就那么一步一步的远离了深坑,一步一步地回到了地面。
只是周启明并没有停步,他继续迈开脚步,身子离开了地面,踩在了空中,似乎他
的脚下有一条透明的阶梯,就那么梦幻般的“走”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
“你不是说过,纯粹切磋,不用特性的吗?”中年男子看不到表情,只是眼睛轻轻眯了眯,讥笑道;“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装给谁看呢?!”
“都是老战友了,就别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了。”周启明的双脚踏在了高台上,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摇头笑道;“这是怎么了,咋还蒙着面呢?毁容了?所以搁这COSPLAY黑衣人呢?”
这话说的就有点埋汰的意思了,周启明虽然没有出言反驳是某人先不守规矩使用了特性,但是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咱两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装!
“哼。”第五序列不作他想,冷哼一声,朗声道;“说吧,恒道天青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有些事在电话里没说清楚,也没听明白,所以他赶了过来,就是想当面问问这位第三序列,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东西?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却见周启明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最近如果没事的话,准备准备,过几天咱们就走。”
“去哪?”第五序列皱眉道;“周启明,你来新阳市是为了做什么?”
由不得他不在意,若是其他十序来此也就罢了,但是这个叛逃出炎阳的家伙十年之后又重现于世,他自己是要对周启明区别对待。
“我啊,哎,别提了。”周启明叹了口气,苦闷的说道:“本来派了两个小家伙过来涨涨见识,然后做个任务,谁曾想都给弄丢了。”
“这不上面派我过来看看情况,顺便找找这两个不省心的倒霉孩子。”
“然后这四处找着的时候啊,突然就在新阳市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心想这堂堂第五序列也堕落了啊,都开始花天酒地的找美女了。然后就给你打了个电话,约出来见见面,增进一下感情。”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试着勾起一下你那身体里流淌的鲜血,看看还热不热乎。”
“做任务?”周启明后边说的几句话被第五序列直接无视了,他冷笑了一声,开门见山道;“前两天这里发生的事,就是你们干的吧?”
虽是问话,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虽然他也离开了炎阳,但是作为当年的第五序列,老爷子并没有剥夺他的苍宇权限,很多事他都知情。
“唉!我说你别冤枉我啊,我可什么都没做。”看着他又准备动手,周启明连忙说道:“事情有些曲折。听我慢慢给你讲。”
“先说这次恒道天青的任务吧,是准备回收一具冥魄者做些研究,顺便看看炎阳现在的后起之秀实力怎么样。”
“前者么是组织交代的任务,后者么,算是我个人的请求,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有没有听进去。”周启明说道这里,抿了抿嘴唇,蛋疼地说道:“应该是没听进去吧,要不然两个打一个,能给都弄丢了?”
“研究?”第五序列的目光看着有些危险,“阳城旧址的那个孩子?”
这件事他稍微知道一些,本来那个孩子也已经死了,但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又给救活了过来,后来听说这个小家伙起死回生的原因和冥魄者有些关系,但是老爷子下令封锁了消息,所以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厉害啊,这都能猜得出来。”周启明脸上一惊一乍,低声说道;“看来你隐姓埋名的这几年也没少关注序列者的动向啊。”
“我只是离开了炎阳,这并不代表我这十年来就不问世事。”第五序列收回了目光,冷声道;“那个研究你们进展到哪个程度了?”
“哦,有兴趣?”周启明眨了眨眼睛,随后又拍了拍胸口,庆幸地说道;“我以为你知道了以后,会和老二一样追着砍我呢。”
“呼,看来是我想多了。毕竟第五序列就是比第二序列要好说话的多嘛!”
“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倒是有点想了。”第五序列抬起匕首,指向了周启明,他早就看这个混蛋玩意儿不顺眼了。
“别别别,咱们现在怎么说都是一条战线的兄弟了,有事说事,别动手啊。”周启明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说道:“都是文明人,注意点身份。”
“我现在还有个屁的身份。”第五序列骂了一句,但还是收起了匕首,他皱眉问道:“倒是你,离开炎阳的这十年究竟都去做了些什么?”
刚刚听说周启明加入了恒道天青的时候,他差点就提着刀过来砍他了,虽然刚才确实砍了他。
“还有,听你刚才的意思,莫不是连第二序列都有参与?!”
第五序列声音毫无起伏,似笑非笑地说道:“行啊,周启明,你这小锄头倒是挖的挺勤快,但你就不怕老爷子一激动,就让你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社会的毒打?!”
闻言,周启明哆嗦了一下身子,缩了缩脑袋,有些怯弱地说道;“那就打呗!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只能咬牙忍着了。不过老爷子心善,肯定是不会针对我的。”
“呵,你倒是想的挺美。”第五序列嘲讽道;“别哪天一个不留神,自己把自己给玩儿死了。”
“那不能够!”周启明摇了摇头,“我这有分寸,放心!”
“第二序列答应了吗?”第五序列犹豫了片刻,叹气道:“突然觉得你这么坑老爷子,我都有点想砍死你了。”
“没!”周启明苦笑了一声;“被他追了几百里地,差点被老二一剑破了特性。要不是我机灵,关键时刻阴了他一手,这会估计还在床上躺着呢。”
“。。。阴了第二序列。。”第五序列有些好奇,直接问道;“你怎么他了?”
“没啥,就是拿叔和婶子威胁他了一下,然后我就走了。”周启明漫不经心地说道;“毕竟是个大孝子啊。。”
“很好,以后离他远点吧。”闻言,第五序列哑言失笑,点头道;“别哪天见了面,真被他给砍死了。”
“放心,短时间内我是不会去找他了。”周启明咧了咧嘴角;“我这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着找那二位老人家的麻烦。”
这一点第五序列还是比较信任周启明的,他点了点头,转而语气严肃道;“说回正事吧,这个特性的研究到了哪个阶段了?”
“毫无进展。”周启明沉默了片刻后,突然唉声叹气道;“我们想要找到那个孩子,然后把他带回去。”
“连你都找不到么?”第五序列有些诧异地说道;“还是,李兰斯洛克不愿意说?”
“嗯,他的脾气你也知道,老爷子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周启明揉了揉眉头,郁闷道;“而且为了防止我们强抢,李兰斯洛克四年前就已经秘密把那个孩子送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一点线索都没有?”第五序列问道。
“唉!没有!!”周启明重重叹气,遗憾地说道;“我想你也清楚,炎阳若是真心想要藏一个人,那么谁也不可能找得到他。”
“别小看了老爷子,更别小看了李兰斯洛克。”
“你要明白,炎阳有莉亚在,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隐瞒一个孩子的踪迹,实在是太简单了。”
第五序列皱了皱眉头,随后埋汰道;“要这么说的话,你这十年也不比我过的有意义啊。研究毫无进展不说,还跟着恒道天青东躲西藏,啧啧。佩服!佩服!”
“谁说没意义的!”周启明冷哼了一声,针锋相对道;“我们暗中计划了十年,最近一切准备就绪,就可以杀回去了!”
“杀哪啊?”第五序列鄙夷地说道;“杀回炎阳啊?咋的,你真当自己是老爷子了?”
“。。。不是,你有点过分了啊。再者说了,我到老爷子那年纪没准比他还强!”周启明瞪了他一眼,说道;“是回恩底弥翁。”
“恩底弥翁。。”这四个字让第五序列有些默然,半晌之后,他才说道:“恐怕很难,老爷子不会答应你们回去的。”
“不,他会答应的,毕竟我们是人,活生生的人。”周启明胸有成竹地说道;“算算时间,东极小岛上的会议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你做了什么?”第五序列皱眉,那里每年的例行会议之前他也参加过,所以他出声警告道;“我奉劝你,不要去挑战老爷子的底线。”
“我可什么都没做。”周启明摊了摊手,神色轻松地说道;“至于其他组织做了什么,过段时间你就知晓了。”
“而且,老爷子的底线是什么,你我都很清楚,我现在要做的事,顶多就是试探试探老爷子的想法。”
“至于底线,呵,说句实诚话啊,这个世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碰老爷子定下的规矩。”
“你这话说的倒是没什么问题,等等,你刚才的意思是。。。”第五序列反应了过来,急声问道:“难道是恒道天青和其他组织合作,准备像当年一样,拿回一条战线?!”
“聪明。”周启明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神色满意地说道;“不愧是第五序列,我们想些什么,都瞒不过你。”
“简直是在胡闹。”第五序列勃然大怒,语气森然地说道:“若是守不住,可没人有时间去支援你们!”
“总要去试试看吧。”周启明叹声道;“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而且这次,是第一序列,第三序列,第五序列一起守住一条战线,想必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吧?”
“你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却见第五序列冷冷说道;“没有莉亚的调度,便是加上我们三个,也休想完整的守住一条战线,你真当冥宇是傻子?能放任我们三个老老实实的待在战线上?”
“我们一旦脱离了战线,光靠你们自己的运筹,能不能守住一个月都是个未知数。”
“周启明,阳城的悲剧你是知道的,莫要重蹈覆辙!”
“阳城啊。。”周启明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无妨,我心里有数,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失手了。”
“呵!说的倒是轻巧,当年的赤
月期若不是因为我们三个的缘故,阳城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第五序列怒意难平,低吼道;“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们这样做!”
“哎呀,别生气,这次我们真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周启明示意他不要激动,随后笑道;“若是再失败了,老爷子可不会放过我的,我总不能拿自己的命去开这种玩笑吧?”
“虽然十年前恩底弥翁险些失守,但是我们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不是吗?”周启明说道;“至少那一年,我们知道了那扇门的位置,就在恩底弥翁。”
“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该好好休息休息了,怎么?你难道觉得我真的是要害苍宇不成?”
“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现在就去恩底弥翁,这期间光说准备的时间怎么也要一年左右吧。”
“这一年的时间里,你自己在恒道天青好好看看,若是觉得有问题,你直接走人便是。”
“怎么样,要不要入个伙,反正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除了偶尔做做灭落任务之外,你有回去过一次恩底弥翁吗?”
听到周启明说地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第五序列平复了一下心情,过了一会后,闷声说道;“需要我怎么做。”
“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周启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欢迎欢迎。”
第五序列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冷冷说道;“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先回恒道天青,后边的事情,我们详聊。”周启明说道:“好了,就先这样吧,我们三天之后,在这里集合。”
“放心,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想过什么歪主意。”
“如果这件事做成了的话,门的事情也就好办很多了。”
“好!我就信你一次。”第五序列点头道:“若是你们骗我,我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们恒道天青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知道了知道了。”周启明嘟囔了一句后,扭头就走,摆了摆手后,他又说道;“别忘了,三天以后。”
周启明离开了,第五序列站在原地,驻足片刻后,抬头望天。
“这样欣赏月光的悠闲日子,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有了。”他喃喃说道,转而自嘲一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这条命早就该还给他们了。”
————————
东极岛屿上,此时的会议也步入了尾声。
陆呈站起身,语重心长地说道;“各位将军,这场仗旷日持久,我们真的输不起!严防死守是很痛苦,但若是压上你们的全部资源也守不住一条战线的话,后果,你们应该很清楚。”
“当年的恒道天青,就是抱着和你们一样的想法,才差点害我们丢掉了整个恩底弥翁。”
”阳城的灾劫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还望各位可以再考虑考虑,三思而后行。”
闻言,张弛轻声一笑,低沉地说道;“陆呈少将,我们心意已决,就不用再劝了。”
”莉亚的方案看起来是没有问题,但是呢,它毕竟还是出了错误,你刚才也说过了,因为恒道天青的一次失误,差点致使恩底弥翁沦陷,那么如果下一次失误的是莉亚呢,会不会整个苍宇也就跟着沦陷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炎阳的那两位上将一直不愿意告诉我们门的位置,但是啊,我们心里也同样明白,他们是为了苍宇的安危着想,我们心中虽然有怨,但也不恨他们。“
”这一点我们可以理解,也发自内心的感激。“
”但还有一点我想说的是,为我们好之前,能不能问一问我们的感受,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的意见?“
”这么多年来,恩底弥翁的战略部署,加上调兵遣将,统统都是你们炎阳的那个人工智能在安排。“
”我们不能违抗命令,叫我们做什么,便只能做什么,更有甚者,明明朝夕相处的战友就倒在离自己不足五米的距离哀嚎,这位叫做莉亚的人工智能却不允许我们去救助这位战友。然后呢,我们只能红着眼睛睁睁的看着他被冥宇的生物夺去了性命。“
“我们不怕死,真的,我们只想轰轰烈烈的战上一场,我们只想在战友遇到危险的时候,伸出援手帮上一把。”
”一条战线的完全指挥权,这是我们此行的底线。若是失败了,我能保证是,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统影之耀,我们可以为此献出一切来赎罪。“
“请回去转告老爷子,我们的命运要由我们自己来掌握,这就是我们生为战士的觉悟。”
陆呈默然。
会议到此结束。
————
“呈,你就不该答应他们!”李兰斯杰夫跳脚,冲着陆呈愤怒地说道:“他们这是送死,毫无意义的送死。”
陆呈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如果是在莉亚的角度来看,他们的做法确实很愚蠢。”
“但若是站在人类自身的角度上来看呢。。”
“恩底弥翁之上,是永远也不会终止的战争,每个人都会疲惫。”
“血腥时时刻刻的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影响着他们的意识,长年累积下来的精神压力,一旦爆发,比之山呼海啸,地动山摇,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顿了顿之后,陆呈笑了笑,只是笑的很苦涩:“知道么?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因为我们根本就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呈。”李兰斯杰夫张了张嘴巴,呆呆地看着陆呈,他没想到这位多年的好朋友竟然会说出这么绝望的话语。
“你不明白的,李兰斯。这种念头一旦升起,就很难再压下去。“
”你知道第三序列,和第五序列么?”陆呈苦笑着问道。
李兰斯杰夫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炎阳又怎会有人不认识他们。”
“那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离开了炎阳么?”陆呈又问。
“听说是因为当年恒道天青的缘故。。。”李兰斯遗憾地说道;“可惜了这两位将军。”
“不,这不是主要的原因。”陆呈摇了摇头,语气悲怆地说道:“知道当年阳城的那场天灾是因何而起的么?”
不待李兰斯杰夫开口。就见陆呈又说道;“冥宇真的是很可怕的生物啊,冥魄者的魄化可以附身于常人之上,彻底侵占对方的意识。”
“而冥惧者,虽然本身没有什么战力,但是却可以勾起人类内心深处最恐惧的记忆,并加以实体化。”
“皆是难对付的敌人啊。”
“当年战线失守,眼见恩底弥翁就要沦陷,两位将军长年累月积攒的压力彻底爆发,心神失守的一瞬间,惧化数值达到了顶峰,被冥宇捉到了机会,冥惧者惧化成功之后,惊人的破坏力化做巨型陨石落向了地面,虽然被恩底弥翁上的重型武器毁掉了大半,但其余的陨石还是将整个阳城变成了一片废墟。”
“灾难发生以后,两位将军得知了阳城的惨况,精神更是几近崩溃。被送回了地面休养的时候,第三序列直接叛出了炎阳,第五序列更是话都没有撂下一句,就消失在了病房里。”
”这件事,知道真相的人其实很少。“陆呈叹了口气,看着震惊到傻眼的李兰斯杰夫,轻声说道;“便是被誉为苍宇支柱的十大序列也有倒塌的时候,更遑论是这些人。”
李兰斯杰夫回过神来,眼神紧张,神色激动地对陆呈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统影之耀,他们是心甘情愿的要去赴死?!”
“呼,八九不离十了。”陆呈黯然道;“我没有理由拒绝他们的请求,虽然这件事我也无权做出决断,只是。。。”
“若是真将此事告诉了老爷子,怕是他也得要头疼一阵了。”
“老爷子不会答应的。。”李兰斯杰夫皱了皱眉头;“大不了让统影之耀留在地面,不要再派遣他们登录恩底弥翁、、、”
“没用的。”陆呈摇了摇头:“你难道没有看到,圣光会所和浮林阁的几位将军,神色明显也有些不对劲么?”
“人心甚微处,积郁一旦爆发,最是难以抵挡,这是大势所趋。我想,不只是统影之耀,便是炎阳自己,重压重担之下怕是也有不少的人已经心怀死志了吧。”陆呈仰天长叹:“千年乱世之中,人心最难得之处,并非血勇无双,冲阵无惧,恰恰却是那听起来不甚好听的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啊。。”
“可是这个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如此境地呢。。。”
李兰斯杰夫脸色一变,突然恍然大悟道;“所以正是因为如此,恩底弥翁之上的一切调度安排,才都由莉亚来指挥。。。”
陆呈微微颔首,闷闷不乐道;“让莉亚调度恩底弥翁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莉亚作为人工智能,可以做出最精准的判断,在这方面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的上她,莉亚不会受到情感的影响,她优先考虑的,是将苍宇每次战斗的损失降到最低,战果扩到最大。”
“至于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当年的领袖们预料到总有一天,常年征战的序列者们会爆发出这样的赴死情绪,所以才会在百年前一致通过了让莉亚来操作苍宇所有战争的决定。”
陆呈说道这里,不得不佩服起先辈们的深谋远虑。先见之明,他感慨道:“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只是不知道,当年他们有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
李兰斯杰夫皱着眉头,一阵思前想后,只想得头都快炸了也没想出什么解决方案。他伸手搓了搓脸颊,吐了口气,郁闷地说道;“我想不出来!”
“呵。”陆呈倒是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他安慰道;“没事,这只是刚刚冒了头而已,我想老爷子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李兰斯杰夫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惴惴不安地说道;“真得会有办法么?”
“只能这么想了。”陆呈心里也没底,他神色无奈道;“总不能真让这些人就这么填了恩底弥翁上的坑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