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日的练习且就到这儿吧!”
挑起几根琴弦的右手被公子宽厚温热的大手握住,那只手如同瓷碗的内壁般白皙,且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走,我且带你去一个地方。”
公子握住她的手毫无负担感的将她拉离地面,接着将她牵着往船舱口的方向走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弄的初锦还未回味过来,人却已是到了船头。
船已经靠岸停了下来,几个大汉正有条不紊的在岸面打桩,随之将那船头的缰绳系于木桩之上。
“这是哪儿?”
看着眼前绿油油一片的树林与高山,初锦略有些疑惑相问。
“我们围着西潋湖的北方走了大概两个时辰,这里是我一次外出偶然间探得,想来你是会喜欢的。”
公子望着前面那密不透风的树林没有回头,只声音依然温雅的开口解释。
“这里,好似比一般的地方要暖和几分!”
“哦?你这么快就能觉察到此处的不同!”
苏长绝满含惊讶的转首向初锦看去,此处外围看着与别地不甚两样,毫无差别,他也是于一次海上外出路过此地,那时恰好站于桥头,因自身具有内力护体,路过此处时恰感一阵暖热拂进丹田,因察觉此异样,方才靠岸前去了此处,却不曾想竟看见里面别有洞天的一面。
听出公子话里的感叹之意,初锦面上轻轻一笑着解释道:“此处不似其他地方浓雾环绕,烟袅升天,且现已是深秋时季,而我与公子出得船来,却听见雀鸟之啼鸣,燕剪双飞于树梢,所以锦儿大胆猜测,此处的气温与别处隐有不同!”
公子向她投来一个略为赞赏的眼神:“不错,你猜对了,此处一年四季恒温,固稳不衰,我也是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探测出来的。”
“走吧,带你进去看看!”
“嗯!”初锦将手放在了他递过来的大手之手,跟着他的步伐走往那个充满神秘的地方。
“就我们两个去,他们不用跟着吗?”
两人慢慢向那古木森天,茂密葱茏的树林中走去,随着两人离船的距离越来越远,初锦忍不住再次看了一下身后,疑惑的开口问道。
“一切有我,你还怕什么?”
公子莞尔一笑,调侃出言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初锦发觉自己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那被他握在手里的指尖都有些发虚。
“呵呵……”公子看着她的窘态微微一笑着道:“别多想了,如此琼林玉树,万木争荣的景象,自然对影成双才是最好!”
有风拂至,暖暖袭面,初锦仿佛从这股风中嗅到了什么,淡淡的,如同胭脂一样的味道,芬芳而不失清雅,馥郁而不失独特。
“公子,我好像闻到了什么,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嘘,别说话,快了……”
他的声音清雅而飘渺,如同刚才风中的香味浸人心脾。
又进入到更深一层茂密的森林,天空被高大的树木枝条割成了一绺一绺的白绸缎,斑斑驳驳的光点散射下来,随着树叶的曳动而眨着诡秘的眼。
那些树木不言不语,士兵似的立着。初锦发现,这个树林里树的种类很多,她身后那片不知名的大树枝干上黑皮皴裂,挂满了苔丝;椴树就尤显清俊一点,皮肤光滑得多了;野白杨撑起它伟岸的身躯,枝桠横邪不一;最引人注目的该数白桦树了,飘逸潇洒,如同裂开的白纸一样的树皮迎风招展……
随着与公子走完这片树林,大概六七十米左右,那一片连天的什么刹那吸引住了初锦的眼球。
“这是……这是……”
“喜欢吗?”看着初锦震惊异常的脸,苏长绝眼里的算计,刹那湮没于笑容之下,如流水潺潺的声音依然温雅的说道。
初锦没有回答,但她那毫不犹豫挣脱开的手以及那洋溢于脸上的灿烂微笑,却着实回应了他的话。
她到底看见了什么,初锦难以形复她此时的心情,是欣喜,是激动,是无措,还是惊异?
那里,连天的紫色花海一片,隐隐有四五六亩地的广大面积,风过时候,那些花的身姿也随之倒向,似附有生命般,让人惊异。
初锦从未见过开得这样盛的花朵,那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条锦缎铺于地面,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
“这是什么花呀,真漂亮!”
伸出手在脚面下摘了一大把花捧在手里,初锦看着公子的眼睛里满含热切和欢喜。
“这花,我也不知它为何名,不过见它叠瓣妩媚,且花的枝干与茎叶隐隐发紫与花的颜色略渐重合,我便把它取名为——重紫!”
苏长绝从她的手里取过一支开得较为灿烂的花,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看了一眼手里的花又看着初锦道。
“重紫,重紫……”初锦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呢喃。
“这是公子取的麼,真好听,却也着实配的上它的美艳。”
抬起头,初锦对着公子粲然一笑,眉眼间尽是得逢美好的欣喜。
那一瞬,那抹粲然的笑颜,引得苏长绝的瞳孔蓦地一缩,心里如同平静无波的湖水被石子蓦然一击,似被挑起了什么,又似被抚平了什么……
不过片刻他便平复好了心神,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走,我带你进去……”
牵着她走进了那片花海,听着她如同银铃般跳动的笑声,苏长绝的眉间隐隐有些怔忡与不忍……
“最迟来年三月,留给他的时日……已是不多,他……不能……”
摇头将自己脑中的思绪打乱,此时两人已走到了花海最深处,这里的花枝节明显要比外围的花高上许多,刚好及上了两人的腰间。
望着这漫天的紫色花海,仿佛一瞬间有什么重合上了,初锦的眉头轻轻蹙起,似想起了什么,又随之散开。
是了,她想起来了,这一幕,她好似于某一个夜晚梦见过,也是一片连天的紫色花海,迎风招展,只是仿似梦中的那些花朵骨要大上些许,且每一株都能够到腰畔。
在那个梦里,一个白衣男子牵领着她跑于前面,因为背对的原由,初锦没有看清梦中那个他的脸,一直隐有遗憾,不过此时梦中的画面清晰显示于眼前,初锦知道,那个人就是公子,风光霁月,温润皎洁的公子,也只有如公子这般纤尘不染的人物才能匹配这如雪的白衣。
“公子是第几次来这里了?你一共带了几个人来此?”
因为心情的愉悦,初锦连同说话的语调都有些快,全然没了以往与他说话时的羞怯与紧张。
“虽说发现这里已有一年之久,但这盛景的一幕,却也只是前几日才发现,担心花随时枯萎少了韵味,虽今日能相顾的时间甚短,但还是忍不住带你来观此幕,想来你也是会喜欢的。”
听着初锦笑着说了一句喜欢,他的心里竟泛起一阵沸腾的温热,那种感觉是往日里从不曾触及的感觉,他只知道这种感觉之后便是自难掌控的心悦,说不清,道不明!
随便找了一个话题想要狡断这种感觉,他看着她头顶那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几缕青丝,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将它抚平,顺便也抚平心底深处的那层涌动。
“你的及笄之礼,是在何日?”
突如其来的话语听的初锦神色一愣,随即脸色微微一红低着头道:“公子问这做什么?”
“想着到你及笄之年该送你什么的好?”
“我的及笄礼还早呢,要到明年三月才行礼呢!”
那只伸向她发间的手蓦地停在半空,那一瞬,公子的眸子仿佛紧紧的瑟缩了一下,那时的初锦还处于纯美无暇的年纪,没有看懂,没有细想,也没有深究!
“公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看着他淡然怔忡的脸,初锦拿着花的那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略有些疑惑的道。
回过神便触及眼前那双充满担忧与紧张的眼睛,清澈且美好,如同湖中的水无一丝杂质。
“没事!”
身体被他轻轻拥住,手中的那束重紫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猝不及防而落下,公子的声音如同一道古井中的回响,低沉,暗哑……
仿佛就这样过了许久,忽听公子的声音至头顶传来,接着腰间一松。
“此地离西潋湖有些遥远,天色已是不早,我们且回去吧!”
“嗯,好!”
对于在公子面前,初锦再不是官勋小姐的模样,温婉似水,乖巧可人,公子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都不会想要去拒绝与反驳,在他面前,她就是这般简单,这般顺从且没有脾气。
这大概就是因为太过在乎吧,怕一点点的瑕疵而引发在对方心目中的那份美好,因为在乎,所以不希望造成至那不好的一面。
窗户外是波澜翻涌的剧烈打击声,船开始缓缓的向来时的去路返回。
“今日时间太过匆忙,这里我下次再带你过来!”
肩膀被公子的手轻轻扶住,她听见他在她耳边歉然着呢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