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少爷为什么没追上你?”咎无言不答反问,随即再也不肯出声音。
一瞬间,费浅浅便想明白了。怪不得她后来一直没见范永钰追上来,也不见他再后来的骚扰,原来,他是被绊住了。
“谢谢。”她的声音细若蚊蝇,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表情。错怪了他,她就会主动道歉,虽然对于自己的颜面有些挂不住,之前才刚刚像个疯子一样连吼带叫的,转身便要和对方道歉,这确实有点难。但是费浅浅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她知道一句简单的感谢和道歉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利益。尽管她并不是想从咎无言的身上得到什么,但是起码的安全还是该为自己争取的。就算是一个散了真气的人,他依旧可以轻易地将她捏死,就像捏死一只蝼蚁那样简单。
经过了一段不算插曲的小插曲,马车继续上路,只是那原本干净的车棚染上了泥泞,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只是没人会去在意那些,只要能够继续赶路,其他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大吵大闹了一通,费浅浅觉得身子倦得难受,她从软塌下的暗格中拿出铺盖,直接就着软塌躺了下去,迷迷糊糊地随着马车的晃动渐渐进了梦乡。
就在她刚刚睡着没多久,咎无言忽然悄然无息地出现在她的身边,轻轻搭着她的脉门,眉头紧锁。
“怎么样?”莲峰不知何时已经进了车厢内,轻声问着。
咎无言无声地摇了摇头,返身坐了回去,不出声音。莲峰见问不出所以然来,干脆自己搭了费浅浅的脉门上。
过了许久,莲峰也是眉头紧锁,吐出一句话来:“我查不出来。”
咎无言缓缓开口:“我和你一样。”
查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莲峰心中一凛,昨夜他替费浅浅渡真气的时候,咎无言还告诉他说,费浅浅的身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他们需要尽快赶路到株洲见到云中苦,早日拿到解药方可。
可是,没想到仅仅一夜过去又过了小半天,两人竟然都查不出费浅浅体中三月绝的痕迹了,这岂不是太奇怪了吗?莲峰倒还好说,他本身的医术便没有咎无言高明,当初也没查出费浅浅身中三月绝。可是咎无言是最早发现她中三月绝的人,莲峰相信他的判断一定不会错,可眼下他和自己竟然有着同样的结论——费浅浅身上的三月绝消失了。
就像她中了三月绝一样蹊跷和不可思议,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两个轮流帮费浅浅抵制三月绝侵蚀的男人最清楚,那不是一般的头疼脑热,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你可查的仔细了?”莲峰似乎有些信不过咎无言似的问着。
咎无言面色一冷:“她比我的命都重要,我会不仔细了?”
此言一出,莲峰便沉默了下来。
费浅浅并不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一向阴冷如冰的咎无言竟然会当着情敌的面前承认她比他的性命还重要。这不啻于是在向对方宣告自己的弱点在什么地方,何况,莲峰不仅仅是他的情敌,他们之间更关乎着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车厢内传来费浅浅均匀地呼吸,她甚至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困倦,那股困意上来之后,竟然无论做什么都抵抗不了。只能任由梦靥将自己吞噬。
沉默并没有保持多久,莲峰淡淡的声音再度响起:“如今怎样?”
“继续,去株洲!答应了她去看热闹的,怎能不去?”咎无言无神的眼中泛过一道奇异的光芒,随即恢复成自然,重新变成暗淡无光的琉璃色,仿佛之前那道精光从来都没出现过。
莲峰一直低着头看着费浅浅,手掌抚着她的发,并没有看到咎无言的变化,只是低声嗯了一下。似乎觉得两人在车厢中并没有什么要说的,他一撩帘子再度出去,依旧坐在车辕上。
一直到了近黄昏,费浅浅才睡醒。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很不适时地提醒了她,她错过了午饭。
“还要多久才吃饭?我有点饿了。”费浅浅轻声问着。她掀起车帘,入眼的是一个有些落后的小村子,人烟罕级,一眼望去,也就二十几户人家。大概到了吃饭的时间,家家户户烟囱里都冒着浓浓地炊烟,似乎在催促着远处田地间做农活的家人回来吃饭。
马车停靠在最宽敞的路旁,薛涌去打前站。他的模样并不像是练武的人,反倒更像一个朴实的汉子。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潜伏在小镇中,这种角色扮演的久了,就有些真实了。
他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那小伙子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黝黑的皮肤,打着赤膊,见到这么大一辆马车似乎被吓了一跳,随即露出洁白的牙齿。
“跟我来吧。”小伙子爽朗地笑了一声,赤足走在土坷垃道上,健步如飞,竟然丝毫不觉得脚下的石子硌得慌。
薛涌驾着马车跟在后面,最终停靠在一户人家门前,小心地拉住了马车。
小伙子一路在前面,此刻有些气喘吁吁了。他推开有些破败的门,冲着院子里喊着:“阿爹,客人到了。”
一个苍老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大门口,之前那个小伙子搀扶着这位老人,他颤巍巍地站在那:“快进快进。十家村已经许久没见到客人了,小地方,招待不周,几位莫要嫌弃。”
薛涌连忙说上几句客套话,随后莲峰便从车辕上跳了下来,习惯性地四处看了看,暗中查探了下附近是否有隐藏的人。
费浅浅见车停了下来,连忙掀开帘子直接跳了下去。莲峰刚站稳没多久,就见她跳下来,连忙伸出一只手平稳地把她接住,缓缓地放到地上。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在飞,就像是当日在月亮湖上那种感觉似的。只是这样的感觉稍纵即逝,再想回味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扶我。”咎无言阴冷的声音从车上响起,他头上戴着斗笠,不想自己一头白发带着这村子里人太多的震惊。
“自己走就是了。”费浅浅嘟囔了一句。虽然之前她因为他帮助她拦截范永钰而感谢了他,但一码是一码,她不需要做这些来报答吧,又不是一个钱债肉偿的年代。
“我看不见。”淡淡的几个字飘来,费浅浅立刻心狠狠地缩了一下。是呀,她怎么忘记了他已经看不见了?
虽然费浅浅意识中觉得不对劲儿,却怎么也抓不到那条似有若无的线。还没等想清楚,她的身子已经提前一步动了,上前搀扶住咎无言的手,就好像是一个听话的小太监搀扶着老佛爷一样低眉顺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