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二人,到是好兴致。”随着一个轻蔑的声音响起,圣尊缓缓走了进来。
费浅浅脸色大变,用力地推着莲峰:“你快走,不要管我。你不是他的对手!”
莲峰有些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费浅浅。圣尊进了屋子,而他却一直没有任何戒备,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恐怕只有她一个人会认为圣尊是来劫杀他们的吧。
圣尊继续轻蔑说道:“到是有自知之明。”
“没关系的,我和他已经暂时达成了协议,会一起陪伴着你的。”莲峰不满地横了圣尊一眼,尽量放缓声音安抚着费浅浅的情绪。可他冷酷惯了,实在控制不好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到是有些怪怪的。
费浅浅稳定下情绪后,听闻莲峰会一路陪着自己去看那什么武林大会,心里到是高兴了不少。虽然她很奇怪莲峰为什么不把找到自己的消息告诉给朝廷以及范家和费家,却非要一路陪着自己。但有莲峰在身边,费浅浅知道自己的性命多少能有所保障。
*****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这话果然不假,随着天气逐渐转暖,这江中水看着更加喜人。
这艘船果真是花舫,这两个人似乎一点都没有身为大宗师该有的注意,竟然偷了穿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费浅浅得知这一切之后,淡淡地笑了笑。这些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睡觉了。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她如今处在困于打盹之间,嗜睡倒也是在所难免。
但只有莲峰和圣尊知道,她的身体正渐渐地失去了精气。即便两人轮番输入真气,却依旧无法抵制她体内三月绝的药效。
解药只有云之苦有,但这位大宗师常年不见身影,没人知道他将会在什么地方出现。但武林大会他却一定会去参加,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武林盟主,这个武林大会他必须出现。
因此,圣尊才会诓骗费浅浅,引起她的兴致,去看什么武林大会的热闹是假,去找云之苦要解药才是真。
眼下距离武林大会尚有一段时日,他们也还在江上,不知费浅浅是否能够支撑到见到云之苦。
这一日,三人终于从船上下来,来到燕国境内名为战洲的地方。
之所以没继续向前走,而是提前在战洲便下了船,是因为战洲有个最出名的湖泊,名曰月亮湖。
据说,来到燕国却不去战洲看看月亮湖,等同是白来。费浅浅路上听说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地方,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
这个世界,她哪儿都没去过。拜圣尊所赐,第一次出了远门,沿途却没看到过什么美丽的风景。如今有了圣尊和莲峰两个人在自己身边,她不相信还会有什么危险胆敢来靠近。于是,想去月亮湖的心更盛。
……
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凉风习习。早有圣门的人等候在那里,见了圣尊出现,忙不迭地上前见礼。
费浅浅看了一眼那人,之间对方的身子隐隐有些发抖,心中有些不太舒服,缓声说道:“外面雨凉,就去躲躲雨,干嘛非要自己受苦等在外面?这硕大的船靠岸,难道还怕看不见不成?”
莲峰跟在费浅浅的身后一愣,随即酷笑了笑,低声在她耳边说道:“练武的人,怎么会惧怕着雨水的寒冷?他这是吓得。”
“吓得?”费浅浅闻言,重新看了看对方,发现后者小心翼翼地看着圣尊,眼中充满无尽的恐惧,也不知曾经遭受过圣尊如何的手段,怎就怕成那样。
关于这一点,费浅浅真的不甚理解。除了当初亲眼看到圣尊挥手砍断鬼姬一直手臂以外,再就没到过他对谁用过太重的手段。而且她也不知道多少次触怒他了,他只是偶尔喜欢捏着别人的脖子恐吓上几句而已,真的没有那么恐怖啊!
她忍不住踏上一步,与圣门弟子并肩走在一起,小声问道:“为什么你那么怕他?他又不会吃了你。”
话不说到还好,说过之后,那弟子连牙齿都发出碰撞的咔咔响,仿佛听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费浅浅见那圣门弟子不与自己说话,还道是对方不屑与自己讲话,便凑到了圣尊身边,自然地拖住他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问:“你平时对它们都很凶吗?”
那圣门弟子乃是放在燕国的探子,为了监视那些名门正派用的。平时很少回圣门,因此并不知道费浅浅与圣尊的关系。如今惊见圣尊竟然被一个女子拖着手往前走,而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他大脑顿时就的不听使唤了,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几个人送进的客栈。
那个女子,应该是未来的圣尊夫人吧,一定是了。他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连圣尊夫人问话都没回答,他还能活多久?
在圣门弟子心惊胆战中,三人睡了一个好觉。在江上总是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所谓的脚踏实地,怕是就是此刻的感觉了吧。
绵绵细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天亮后还没有止息。清晨,三人撑伞步出客栈,漫步于战洲街头,月亮湖湖大道上虽然车流不息,但少了像一些大城市那样的喧嚣和杂乱,行走在街道上,有神闲气定、从容不迫以及安适安逸的感觉。
在月亮湖大道的一个十字路口,看到一家小吃店,名曰“阿蔡小吃店”,油条的香味引得费浅浅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要了豆腐涝、油条和五香茶叶蛋,激动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来到古代这么久,终于见到了一点眼熟的东西了。平日里京城中几乎没有卖这东西的,就算偶尔有卖,凭着费浅浅的身份,也不可能给她吃这个。
果然还是江湖最过瘾!这是费浅浅如今唯一的想法。那茶叶蛋仿佛是她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吃过无数次的此类东西中,第一次吃到的那么好吃、那么可口的,把以前舌尖上味蕾上的茶蛋的感觉都比下去了。
它不如前世茶叶蛋煮的颜色深,只是微微泛黄,甜咸适中其滋味真乃不可名状。以至于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费浅浅都要去那家小吃店吃上一些,可第四天去的时候,那家店铺却不知道为什么却关着没开。
因为吃得太多的缘故,费浅浅处于完全不想动状态,加之阴雨天,逛起来略显麻烦,便又转了身子回客栈去睡上了一会儿,一直到了中午用饭时刻才睡醒。
午后,三人溜跶到月亮湖,撑着三柄油布伞漫步于月亮湖边。
体会霏霏细雨中的湖光水色,一直是费浅浅的憧憬。曾经她的梦想便是要去杭州西湖领略一下那里的风光,幻想着在金秋桂花飘香的夜晚漫步在苏堤。夜色朦胧,淡淡薄雾笼罩在水面,映月的三潭在湖中隐约闪现,桂花清香随着秋风阵阵沁来,柳枝依依倒垂水面随风摇曳,明月映在水中,被水波的涟漪搅成了一弘碎银,不时有精力过盛闹失眠症的鱼儿跃腾出水,弄出“哗哗”的声响,引得湖畔情侣们惊喜惊呼……
那种感觉,想必应该是最惬意的吧。就如如今的月亮湖畔,几位才子佳人相依而站,对诗应词。有那自持学了几年的书,在前辈面前不懂自矜,锋芒毕露。而那些略微自矜的人则会宽容地等待对方的攻势,然后寥寥数语,再让对方搜肠刮肚……
到了最后,几人竟然相携进入月亮湖边一挂着“酒”幡的小馆,一盘茴香蚕豆、一盘盐水煮壳花生,一瓶女儿红,举杯邀明月,对酒成三人,齐声呼曰:“大快平生!”
那份狂放那份浪漫那份快意,皆因月亮湖畔的风月……
三人漫步岸边,霏霏细雨中的月亮湖,远山含黛,烟雨朦胧,柳枝婆娑摇曳,湖水阵阵地拍打堤岸,发出“啪啪”的声响,湖中的游船在烟雨缥缈中悠然荡过,好像水墨画中的点缀。清新的空气,湿润的水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费浅浅使劲地做着深呼吸,嗅着湖水特有的沁入心肺的清新。由于武林大会即将召开,几乎所有人都赶去了那里,平日人满为患的战洲,此刻竟然游客寥寥,雨中的月亮湖显得空旷宁静,正好应了费浅浅心无旁婺细细体味的兴致。
远处的拱桥隐隐在目,费浅浅忍不住想起曾经的苏州断桥,令人唏嘘磋叹的许仙和白娘子就是撑着油布伞在断桥上相遇相识的,那一刻也是霏霏细雨,那一刻也是柳浪闻莺。在断桥上,小姐情意款款、欲说还休;书生唯唯诺诺、心猿意马;侍女旁敲侧击、穿针引线……机缘巧合,才子佳人相识于断桥;造化弄人,人仙伴侣相绝于断桥。断桥无语,目睹世事沧桑,阅尽悲欢离合;断桥有灵,承载了多少红男绿女涌动心中的绮梦和遐想……
费浅浅忍不住学着白娘子的样子,擎着手中的油布伞,缓缓行至拱桥之上。她竟然应景地穿了一身水月色素装,仿佛之前已经料到会出现这一幕似得。但实际情况却是费浅浅忍受不了身边两个一直穿着黑衣的男人,无论怎么劝说,他们都不肯换其他颜色的衣服。费浅浅无奈,只好换上水月色衣服,在两人之中一站,格外的醒目。
如今,却成了应景的东西。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站在拱桥中望着月亮湖。月亮湖之美,不是绚烂之夜的一天云锦,不是甜甜蜜蜜的无穷无尽的耳边絮语;她不是豪华的美,不是大气的美,也不属于小家碧玉的美,她是一种薄雾笼罩或者晨曦初露的雅致的美,是一种月光融融或者细雨淅沥的夜色的美。欣赏这种美,不能走马观花,不能浅尝辄止,更不能下车伊始便坐而论道。必须沉下心来,用心来静静地品味,缓缓地摇曳,幽幽地蔓延,把她融化进梦幻之中,使得那梦幻不再那么轻飘遥远……。
对月亮湖的美,如若一览无余观看,是一种较低层次的赏玩,它只满足于感官的享受;而用心灵去品味,则是较高层次的欣赏,它追求的是一种意境。
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费浅浅转过身去,看着一身黑衣露着精装胸膛的莲峰,微微笑了笑。他已经收起了伞,任由淅沥小雨浇在身上,可他的身周却仿佛有一道肉眼难辨的保护层罩在外面。那雨水落在保护层上,便会飞快溅开来,最终摔落到地上、湖中。
圣尊已经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这样悄然无息离开。费浅浅不在意似得四处看了看,忽然压低了声音对连峰说:“我们逃走吧!”
逃走?莲峰一愣,似乎没想到费浅浅会在这迷人的景色中说出这么不应景的一句话。
“难得他不在身边,我们当然要趁机逃走!难不成你想一辈子都跟在他的身边么?他杀人不眨眼的。我要回去,回费家。”
莲峰站在原地不动,被长发挡住了半张脸,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我们两人逃不掉的。他的眼线在各个国家内都潜伏的很深,想要找我们很容易。而且,凭着他个人的力量,就足以将我们二人毁灭。可他一直都没对你下手,足以见得他根本不会让你死。”莲峰冷静地分析着,见费浅浅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忍不住继续开口:“监察院那边的情况一天没查清楚,我们就不能回去。我不能让你去冒险,尽管……你不是她。”
这句话是费浅浅第二次从莲峰口中听到,她眼皮一阵狂跳,生怕莲峰会逼问她的身份。好在他并没没有一直追问,长叹一声后转头看向了别处。
费浅浅想到监察院前那一夜,跪在监察院门前的护院与管家,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范永钰和单一凡,费浅浅也觉得一阵心凉。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二人对自己要有这么大的仇恨,她不过是强迫范永钰娶了自己,而且拆散了单一凡和醒儿的婚事,有必要这样生死相像吗?费浅浅曾经明确对范永钰表示过,他们可以做一对有名无实的父亲,范永钰完全可以娶小妾进门,她不会在意的。可事实却是,范永钰什么都没做,唯独做的事情,却是想要她的命。
听着耳畔莲峰的叹息,费浅浅也忍不住一声长叹。莲峰说的对,她是不可能逃掉圣尊的追捕的,谁知道那边划船的老汉是不是圣尊安插在自己的眼线,亦或者是屋檐下忙着躲雨的行人就是他的心腹。他太神秘,神秘得令费浅浅连想要去了解他的兴趣都没有。唯独令费浅浅觉得熟悉的,便是他那双琉璃色眸子,她总觉得那就是咎无言。只是,他的头发是黑色的,他的胸口上没有自己留下的补丁,更没有打那块补丁时候,她留下的一滴泪水。
看来,她只能继续北上,去武林大会上看看热闹了。魏国此刻还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费浅浅已经通过莲峰了解到一些情况。范永钰被抓紧了监察院牢里;花凡紫将自己关在右相府上,终日不见人;单一凡一直陪伴着那对双生子,没人见他离开过范府……
范老爷瘫了,三姨奶奶跑了,四姨奶奶中日以泪洗面,唯一尚算正常的二夫人出入皇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仿佛皇宫一日之间变成了范家专用的菜市场,她随时都要进去挑选一些新鲜的蔬果一样。
等到这个消息,费浅浅有些惊讶。她不惊讶三姨奶奶卷了家产跑掉,而是惊讶范老爷竟然瘫了。而且事情还是发生在她被鬼姬掳走的那一刻,直接瘫在监察院的门口,有众多监察院的人可以作证。
虽然费浅浅和范老爷一共没有多少交流,但老头子对自己还算不错。虽然没有嘘寒问暖这些事情发生,但好歹还是纵容了自己收了一个又一个男人进了自己的房中。仅凭这一点,费浅浅的心里就有些不太好受的。加上如今深陷圣尊手下,想死的机会都没有,更加让费浅浅觉得郁结。
莲峰看出她心情有些不太好,宽慰了几句,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一直冷漠寡言,平日很少说话,更不会去哄女孩子。在他的生命中,也唯独出现过费浅浅这么一个女孩子。
两人顶着雨欣赏了一阵风景,便进了月亮湖附近一家酒肆,要了一张靠窗的桌子,一边吃着水酒,一边望着窗外的雨景。
酒过三巡,费浅浅脸上已经染上两坨绛红,她双肘支撑在桌面上,用手托着脸颊,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莲峰。
“莲峰,和我说说她吧。”她主动提起,并没有指名道姓说出她是谁,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她便是费浅浅前身,真正的右相千金。
莲峰的眼神有一瞬间走神,这可谓是练武人之大忌。他望着费浅浅,似乎不确定她提出这个要求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心思。过了许久,他确定她只不过单纯的对过去的费浅浅好奇,这才缓缓开口。
“她非常聪明,喜欢的东西和事物就会非常狂热。世人都怕她,说她娇纵蛮横,其实她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自己。身在大家族,怎能逃得过皇上的指婚……”
莲峰说最后一句时候,似乎很无奈,但费浅浅却聪明地听出了他对皇上似乎没有多少尊敬的情绪在其中。这令费浅浅十分费解,为什么生长在这个环境中的莲峰,说起皇上的时候,语气那么淡呢?
随着莲峰的讲述,费浅浅眼中迷离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可莲峰的目光却浑浊起来。这位一代宗师,终究没能熬过一个情字,在这种时刻,伴着外面细细润雨,竟然醉倒在月亮湖畔。只是不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被这风景迷醉了!
费浅浅望着窗外,又看看伏在桌上的莲峰,嘴角染着淡淡的笑容。前身也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却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原本她一定以为这场政治联姻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了吧,却怎知道她竟然会在大婚之夜被自己的夫君晾在外面,迎着寒春料峭,直接送了自己的性命。
既然如今自己接替着右相千金的身份,她就要活出自己的精彩。上天安排自己离开魏国,来到这所谓的江湖,那边有上天的道理。她不求去逆天,却只求在既定的安排中,活出不一样的精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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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浅浅想要回去了,却不知道该拿连峰怎么办。她略微沉吟了下,忽然站起身做了一个纵身要从楼上跳下去的动作。果不其然,就在她刚刚纵身而起之后,立刻身边不知从哪儿多出了五六个人。他们相貌不同,打扮也各一,但却都用紧张的表情看着自己,伸出手来企图将自己拉回去。
“没事的,我就是想要回去了,不知道怎么处理他。”费浅浅淡淡地说了一句。与圣尊在一起时间久了,竟然也开始染上他说话时候慢条斯理的性子。仿佛天塌下来都与自己无关一样,不疾不徐。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发表什么意见。
“你们身上都带着钱呢吧。”她继续说着,看似在询问,其实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说着。
那几个人点了点头。
“那便在这里帮他开一间上房,等他醒了,自然清楚该去什么地方找我。”费浅浅轻声说着。
那几个人又是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光头黑脸的大汉明显是这几个人的代表,众人以他马首是瞻。只见他询问道:“可这酒肆并没有住宿的地方,姑娘是否想个其他的办法?”
费浅浅扫视了一眼,到没注意到这一点。她看了看着几个人,忽然来了兴致:“那你们抬着他跟我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