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抬手,抹了下眼角,盛锦汶看着盛明礼,一字一顿。
“爸爸,我不要你动手。我会亲自,对付裴纶。我的孩子,我的仇,我自己报。”
说完这话,盛锦汶就微微垂了眼睛。
最直接导致这个孩子死去的人自然是沈殷,这不必多说,只是,她和裴纶也没有资格为自己开脱。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都有错。
她不愿回避自己的过错,如果不是她太过莽撞,太过自信,也不会造成这样。
怨怼是对裴纶的,悔恨却是自己的。
盛明礼听到盛锦汶这话,还愣着呢。
“女儿,你这是要,去公司?”
“爸爸既然要求我三年之内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那么我现在准备起来,也很正常吧?”
盛锦汶的反问确认了盛明礼的问题,这让盛明礼心情很复杂。
如果是放在平常时候,盛锦汶要去公司,他一准高兴都来不及,可是现在,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既然你决定了,那爸爸就会支持你。这件事情,爸爸去安排。”
盛锦汶微微点了头。
“这件事情不急,等我从陆家回来之后再说就好了。”
盛明礼听着盛锦汶的话,总觉得心累。
从前天天盼着女儿能长大,懂事一点,现在遇到了变故,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又觉得心疼。
“那好,女儿,这几天你安心休息,什么事情都不要去想,知道吗?”
盛锦汶摇头:“不用,爸爸,我这伤,最多后天就出院了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去解决。”
盛明礼顿住,看着盛锦汶,眉头皱起:“什么事情?如果是关于裴家那小王八蛋的,我不同意!”
“爸爸你放心好了,不是这件事情。”
盛锦汶淡淡地笑着,只是那笑容,总让盛明礼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吧,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委屈自己。”
“我知道的,爸爸。”
谈话到此结束,盛明礼一拍裤腿站起来。
“好了,我打个电话给家里,让他们多做点你爱吃的送过来。”
盛锦汶微笑着看向盛明礼。
“对了爸爸,过两天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一下哥哥。”
哥哥?谁呀?
盛明礼倒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盛锦汶指的人是谁之后,脸色更是连连变幻。
虽然听过遭遇事故之后,人的性格会发生巨大转变,可这转变放在盛锦汶身上,还是让他这个当爸爸的很不是滋味。
“女儿,你……”
你这么坦然地承认了胡芳母子,让爸爸感觉很不妙啊!
“爸爸不是说,你和霍……你和舅舅联手,把局面给稳住了吗?下月十五号举行婚礼,裴纶不会在这个时候引发什么事情。”
盛锦汶神色淡淡,推算着事实。
“所以沈清那边应该也不会再动手了。而且严格来说,如果她背后那个人想要对付的是裴家,我现在应该是他们那边的人才对。”
她不是没有脑子,她只不过是,平常不愿意动脑子,不愿意过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生活。
但是现在,呵,她算是明白了。
这个世界,不是算计人,就是被人算计,她不愿意害人,却也不愿意再一次从鬼门关前来一次灵车漂移。
做人啊,总得自保不是?
盛明礼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记得自己女儿上一次露出这样一面的时候,还是在八年前。
那时盛锦汶十五岁,就读于本市一所普通高中。
本来盛明礼是想把她送到贵族学院去的,那里都是本市一些家族的继承人在就读,而且可以从小学一直到高中,周围都是熟人,相互认识也方便一点。
可是陆琼玖坚决不同意,只好作罢。
那一年,盛锦汶所在的班级来了一个插班生。
插班生的父母都是商人,家里的条件比普通学生好上那么一点。而这个插班生大概是在以前的学校张扬惯了,到了这边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
一天到晚牛气朝天,以为家里有王位等着他继承,还死乞白赖要盛锦汶做他女朋友。
每天上下学假装偶遇出现在盛锦汶面前,自作帅气地把手往墙上一撑,挑挑自己的刘海,学着霸道总裁的语气问盛锦汶。
“女人,你很有趣,要不要做我的女人。”
对于这样的二货,盛锦汶自是不愿意搭理。
然而这个二货真是个二货,也不知道受了什么网络小说的荼毒。
在被盛锦汶无视了一个月之后,这丫花钱找了一群混混,打算来一场硬核英雄救美,从此让盛锦汶以身相许。
那个时候盛锦汶是走路回家的,但是盛明礼怎么可能放心她?暗中跟着四个保镖呢。
在她刚被人拽进小巷子里,混混还没来得及说台词,保镖们就出现,顺带还拎着这个暗中偷窥等待时机出场的插班生。
一次不成,这个插班生竟然往盛锦汶的可乐里面放了大把的盐和味精,除了让盛锦汶食物中毒住院以外,没有任何效果。
那一次,盛明礼动了真火,打算把这小子进去几天,盛锦汶没同意,要自己动手。
她一个人,说动了班上大半和她交好的女孩子,然后还硬是说动了心系插班生的某位女不良,以及那天参与插班生计划的几个小混混。
不是天天堵她吗?那她也堵回去。当然,主角可不是她。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一个月,这位插班生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光速转学,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现在盛锦汶又露出这样的表情,怕也是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锦汶,爸爸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怎么做,爸爸都支持你,只要你不委屈了自己。”
盛锦汶勾起嘴角。
“爸爸,我不是那样的人。”
听到盛锦汶的保证,盛明礼稍稍安了安心,可看到她的表情,刚刚放下去的那颗心又蓦地悬起。
真的吗?他开始有点不信了。
盛锦汶没有关盛明礼的怀疑,她轻轻敲打着手指,在心里盘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