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歌回想被白莲剥掉的脸，应当就是眼前这一滴弱水。
她微微叹气，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感觉不对劲。
眼前的弱水仍旧是一脸平静无波的模样，可神色之中好像涌动出一股黑气，眼下散去的泪痕再度缓慢凝聚，化为一道比刚才还深的痕迹。
“弱水？”
元清歌蹙眉，看着水泡中冒出的丝丝黑气，她眼眸中闪过一抹凛色。
还没结束？
南朝月和元小歌等人还陷在昏迷中，也正被黑气缠绕。
“断月！”
一道清冷月辉划过，元清歌一剑劈开水泡，忍着弱水强大的吸噬力，努力向元小歌的方向游过去。
“你又要走了？”
弱水悠悠之声传来，银灰色的水在震荡，无数的声音向她包裹而来，震得她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冰冷的手轻轻挽住她的手臂，弱水的声音仿佛贴着她的耳边响起：“上仙，你又要丢下弱水独自走了吗？”
充满哀伤的声音仿佛充满蛊惑，拉着元清歌向下沉溺。
……团团。
元清歌看着那渐浓的黑雾，努力伸出手去触碰，胸口处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痛苦又无力。
……不行，不能就这样被拖下去。
咬咬牙，元清歌捏紧手中断月，用尽浑身力气向弱水砍去。
一道水花闪过，弱水缠绕着她的手臂被砍断，化为一道消失，又很快生长出来。
她愕然地看一眼手臂，看向元清歌的眼眸中卷起一阵怒涛。
“连你也要来伤害我！”
“清歌帝姬，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田地！你竟然还敢嫌弃我！”
元清歌懒得理会她，努力向元小歌等人的方向游去。
浪潮向此处席卷而来，转瞬就已至她的脚边，将她死死卷住。
“噗！”
水化为利刃，将元清歌的脚踝划出一道血痕，还在一点点向上卷来。
弱水站在后面冷冷凝视着她，一动不动。
水泡中的魔气几乎已经充满，元清歌咬咬牙，手上剑扬起，毫不犹豫向自己的腿砍去。
既然被缠住，那就斩断，凭她的技术，很快就能接上。
断月隐隐发出抗拒的震动，不过在主人的挥舞下，还是向大腿斩去。
就在她的剑刃已经要触及到腿时，一道光从上面照下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急速靠近。
“嘭！”
巨大的声音从元小歌处传来，元清歌脸色一变，迅速回头，就见那缠绕在气泡上的魔气已经消失，而气泡正在逐渐向水面浮去。
黑袍银面的男子穿梭在气泡之间，每一剑下去，都有一人得救。
元清歌复杂地看着他。
……又被他给救了。
她不再理会上面的动静，专心和水流缠斗。
弱水注意到气泡正在上升，眼中闪过恼怒，忽然向元清歌冲过去。
她似乎将对黑袍男人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元清歌身上，凌厉招式裹挟着水冲过来。
元清歌渐渐招架不住，身体灵力迅速流失，所有力气和五感再度被弱水夺走。
周围水流汹涌而来，化为片片刀刃向她席卷而来。
元清歌眼睁睁看着攻击袭来，用尽全身力气护住头部和心脉。
忽然，一双手拉住她的腰，将她给扯进怀抱当中。黑袍将她牢牢护住，几乎未留一丝缝隙。
“噗噗……”
数道声音响起，血气逐渐在水中蔓延，元清歌微微张大眼眸，不自觉就握住了此人的前襟。
不知过多久，一切归于平静，元清歌从被护着的黑袍中的抬起头，对上那双面具露出来的一双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双眼眸异常熟悉。
“你是……”
元清歌不由自主伸出手，向他的面具摘去。
一只冰凉的手将她手握住，银面男子嗓音沙哑而吃力道：“别动……”
血液从面具中低落，水中的血气味道似乎更重了。
元清歌怔怔看着，手指略有些颤抖：“你……”
男人闷哼一声，拉下她的手，看向站在水中的弱水，眼底闪烁出一丝冷芒。
一股骇人的气息向弱水压过去，那双充满着哀伤的平静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了惶恐的神情。
她调动所有水都向两人涌过去，咬着牙，恨恨道：“你也该死！你们都该死！无论她做什么，你都只是护着，你根本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
“还能动吗？”
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带着一股熟悉，又有刻意掩饰的陌生。
元清歌深吸一口气，暂且将思绪压下来，点点头：“能。”
“你先上去。”
银面男人将她向上一推，那股压在她身上的沉重仙威倏然消失。她看着困在血水中的男人，想到刚才那一幕，还是咬咬牙向上面游去。
她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只会成为他的负担。
浮出水面，元清歌先众人身边一一探过，才真的松下一口气。
……都没事，所有人都好好的，除了现在在水里的那一个人。
元清歌低下头看过去，从震荡的水波和不断传上来的灵气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激烈。
只是随着他们打斗，周围水中的血色也越来越浓，也不知他究竟是受了什么伤。
随着打斗渐渐激烈，整片湖水都开始在震荡。
忽然，“嘭”地一声巨响，整片湖忽然如玻璃一般碎裂，偌大一片银灰色的湖逐渐消失，露出了原来的地面。
弱水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男人狼狈地用剑支撑，单膝跪在地上。
“你怎么样？”
元清歌忙过去扶住他，却摸到一手的鲜血，还有硬邦邦的白骨。
她受到惊吓一般收回掌心，眼中满是骇然。
这样重的伤，几乎是被削去了皮骨，是方才帮她挡的那一下？还是在和弱水打斗之时弄出来的？
抿一抿唇角，她再度伸出手探向男人的面具。
她一定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每次都在她危难之时出现。
手腕再度被握住，男人无声地看着她，眼眸里流露着一丝疲惫。
“你……”
元清歌嘴唇微微一动，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眼前男人便化作一道光消失，地上只留下一滩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