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和徐武阳没有说话。
聪明如他们, 自然知道以他们的立场, 即便活着, 也和死了差不多。
“我想活。”
就在他们沉默的功夫, 一直缩在床头的陈筱雅见状不对立马开始撇清关系,“我什么都没做,我是无辜的,这事和我没关系。”
白羽无语的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宛若在看一个白痴。
徐武阳脸色更加阴沉,这怎么说也是他的女人,这么上不去台面让他感觉很丢脸。
“闭嘴。”
所以他冷声呵斥了一句。
然而现在他都自身难保了, 陈筱雅怎么可能还会听他的话,闻言不但没有半分收敛,反而愈发来劲,她从床上踉跄着爬了下来, 光着脚跑到了杜若身前, 投诚道,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市民,我交了税的,你们一定要保护我。”
方才她听到白羽称呼他们特管局, 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部门,但一听就知道是国家单位。
而且她旁边的那个青年身形挺拔, 气质冷毅,不是警察就是军人。
杜若也被她的不要脸给堵了一下,抽了抽嘴角, “你能不能活不是我说了算。”他指了指窗口的女鬼,“得让她放过你才行。”
陈筱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苏婉从鱼夏身后露出半边身子,朝她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又狰狞的笑容。
陈筱雅打了一个哆嗦,忍不住朝着女孩伸出了手,“不,你方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声音尖锐,像是玻璃碎在了地上。
杜若掀了掀眼皮,声音温和,“逗你玩的也信。”
这些人,一个个手上不知道沾染上了多少血腥和罪孽,怎么可能让他们活着。
她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想让他们感受一下被别人玩弄的屈辱感罢了。
虽然那俩人识破了她的想法,但是她要的效果也达到了。
因为那两张脸现在沉的比外面的阴云还甚。
陈筱雅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她说不出话。
而这时苏婉也确定了他们的立场,知道老板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心中一暖,赤瞳中的怨气也散去了一些,她咧开嘴,整个身子都从鱼夏身后飘了出来,“杜老板,这个人可以交给我处置了是吧。”
杜若点了点头,“当然。”
话落,想到旁边还站着一位警察,又及时补充了一句,“不过文明人,还是依法办事的好。”
陈筱雅虽然有罪,但杀人凶手却不是她,罪不至死,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就可以了,再多会对苏婉的投胎造成影响。
苏婉这会也冷静下来,“您放心,我不会杀她。”她看着对方的脸,一字一顿的道,“我知道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本来听到对方不会杀她还松了一口气的陈筱雅听到后面那句话时整个人原地跳了起来,她双手紧紧的捂着脸,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行,这是我的脸,你不能动!”
然而不管她叫的有多尖锐,在场的人却都像是没听见似的,任由她被苏婉拖了出去。
“啊,你住手,别撕我的脸!”
远远的,传来了一道女生凄厉的惨叫声。
杜若神色未动,低声叮嘱了商陆一声,“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然后就和白龙同时攻了上去。
徐武阳抖着□□和白龙战在了一起,杜若则和白羽达成了一团。
枪影重重,白光湛湛,拳声呼啸,掌风猎猎。
浅色的墙壁上被杜若一拳打出了一个脑袋大小的破洞,徐武阳没抗住白龙的凌空三联踢,倒退着撞在了墙上。
蛛网纹顺着破洞朝四面八方蔓延。
家具在一道道雪白的枪影中化作了碎屑,屋顶不知何时被掀飞了大半,雨水肆无忌惮的落了下来,很快在坑坑洼洼的地板上蓄出了一团团水洼。
四道矫捷迅敏的身影在雨幕中穿梭腾挪,一会燃起了熊熊大火,一会冰封千里,一会电闪雷鸣。
各色符箓和术法无视自然规律,在大雨中竞相开放,商陆站外客厅中的一角,看着打的热闹非凡的四人,听着鱼夏不断的吹着彩虹屁,哦不,解说。
“哇塞,白龙大人这一招神龙摆尾真厉害,一下子就把那把徐武阳的杀招破解了,接着的这招冰霜齐至更是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逼得他不得不举枪回救。”
“哎,可惜速度慢了一拍,这柄枪怕是要废了。”
话落,一道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响起,那柄和白龙战了三十几个回合的黑色□□上顿时出现了无数裂纹,哗啦啦的碎成了十几截。
徐武阳的指尖上也蔓上了一层冰霜,脸色比雪色还要苍白。
“咦,杜若大人原来也是一力降十会这边的呀。”鱼夏眨着星星眼,发出一道小小的惊呼,“我还以为像她这么柔弱的女孩,会走四两拨千斤的轻巧路线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不是。”桂平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闻言赞同的道,“她就是个宝藏,你发掘了一层,下一层更深奥。”
让人永远不知道底线在哪里。
“跟我们家祝竜大人一样。”鱼夏想到了自家大人,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眯,与有荣焉的道。
“祝竜?”桂平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感觉到这名字中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她该不会是--”
“嗯嗯,就是。”
这样的问题鱼夏听到过很多次,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他们在震惊什么。
果然,桂平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看向鱼夏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许多。
难怪她对白龙态度自然,一点也没有受到血脉压制的自卑感和无力感。
原来是早就免疫了。
“那边好像分出胜负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错开视线的商陆突然出声,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轰。”
三面墙体相继倒塌,喧嚣的尘土将白色的雨幕染成了浑浊的黄褐色,没过多久又被前赴后继的天上之水给重新覆盖,变得洁白缥缈。
一高一低两道身影笔直的站立在雨幕中,而泥泞的地上,则分别趴着和跪着两道人影。
鱼夏和桂平对视了一眼,一同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的时候,那道较矮一些的人影递过来两根蛛网编成的绳子,“将他们绑起来。”
桂平接过绳子,一看就知道这是朱八娘吐的蛛丝,坚韧柔软,却刀枪不入,越挣扎勒的越紧。
“杜若大人,您手里拿的是什么?”鱼夏拂开雨幕,眼尖的看到对方手心里的一抹红色,好奇的问道。
雨水落到她的头顶时遇到了一层五行的阻碍,自动转了一个弯,避开她打在了地上。
“血脉之力。”杜若低头看了一眼,余光瞥见商路就这么朝自己走了过来,眼看就要迈入没有屋顶遮挡的房间,心中一动,在大雨将他淋湿之前几步走到了他的身前,一把将他拉回到了还算完整的客厅。
几乎是前后脚的,白龙带着鱼夏走过来。
没多久,桂平拖着绑成咸鱼的白羽和徐武阳走过来了。
又过了一会,神清气爽将自己拾掇的整整齐齐的苏婉飘过来了。
杜若瞧见她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皮肤光滑紧致,白里透红,看着比生前还滋润了两分。
“这个........你还要吗?”她提着手里的血线,问道。
苏婉的视线落在了那条不断扭动的红线上,目光一沉,露出了复杂晦涩的神色。
她低着头,考虑了半晌,最后摇了摇头,声音低落,“不要了。”
“为什么呢?”鱼夏疑惑的问道,“有了血脉之力你会变加强大呀。”
以后在遇到危险也有了自保之力。
“你们有所不知。”苏婉苦笑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神情落寞,“我能有今日之祸,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丝血脉之力。”
“只要它在我体内一天,即使我躲得过初一,也避不开十五的。”
杜若眉梢一抬,“怎么说?”
她之前就觉得苏婉的死有蹊跷,里面隐隐有天道的影子,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说来话长。”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苏婉叹了口气,说道,“我的祖先是朱厌,她曾因为爱上了一个人类而犯下了大错,引起了人间的兵刃之灾,导致无数百姓惨死,亡魂几乎差点填满了地府。”
“那人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他叫江充。”苏婉道,“就是那个蛊惑了汉武帝,引发了东宫之乱,牵连了数十万人的江充。”
“不是,等等。”杜若觉得脑子有点乱,她说的和她的认知对不上,“我记得那次事件是巫蛊之乱吧,他用的不是巫术吗?和你们祖先有什么关系。”
“他的巫术是祖先教的,用于栽赃陷害的巫蛊娃娃是祖先用自己的血浸泡后给他的。”朱厌作为大凶之物,本身就自带凶煞之气,体内的血液更是不吉,用来诅咒事半功倍。
杜若想到历史上的那场浩大的巫蛊之乱,沉默了。
你们祖先牛逼。
“后来因为死人太多,亡魂怨气太重,惊动了一位神人。那位神人本来想立马杀了祖先以平怨气,但是那时候祖先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