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人不多，俞亮挂了号，郭尚侠找了辆轮床，推着伤者看大夫。

受伤的工人叫老吴，三十岁左右，男性，面部清瘦，下颌留有髭须，头发微微卷曲，手指关节粗大，双目微闭，无力地倒在轮床上，发出含混的呻吟，老吴沾满血渍的左手放在身侧，分外刺目。

医生检查了老吴的心跳、呼吸、眼底，左手的出血情况，护士为老吴的手包扎止血。

医生大叫：“先做检查，看看骨头有没有事。”

郭尚侠推着老吴，在医院的走廊来来回回。门口排着几个人等着拍片子，俞亮感谢郭尚侠帮忙，这种情况她一个人肯定应付不来，俞亮脸色苍白，她预感可能要出大麻烦，雇来干活的人如果受伤，雇主负全责。

“足踝骨折。”这是大夫的结论，“最好马上手术，你们是他的家属吗？”

“家属正在来的路上，现在就要手术吗？”

“马上手术，否则可能留下残疾。”

老吴挣扎着说：“大夫，俺不想手术。”

“你不想手术，为什么？”

“手术花钱多啊，还不能干活。”

俞亮劝老吴，“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来解决，你不手术不行，难道你想变成瘸子吗？老吴你最好听大夫的，你以后还想干活是不是？”老吴点点头。

老吴听惯了民工受工伤被老板弃之不管的事，从摔下来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就乱糟糟地，经俞亮这么一说，他的心里敞亮了。

老吴的左手缝了七针，接着进行足踝手术，手术前，老吴的老婆孩子来了，看见老吴的样子，女人的眼泪下来了，女人怀里的孩子不明就里，张着小手让爸爸抱。

老吴的女儿刚一岁多，看见她，俞亮心中愧疚倍增。

以前，老吴的女人在酒店和商城里打零工，做保洁员，生了女儿后，她在家带孩子，一家三口全靠老吴养活。

老吴搂着女儿，亲吻她的小脸蛋，伸出脏兮兮的手指给老婆擦眼泪，“莫怕，莫怕，老板会管咱们哩。”

女人止住了哭泣，大夫拿过几张纸，让她在上面签字，女人粗粗看了，被那些条款吓得打哆嗦，死活不签字。

“你别害怕，每次手术前家属都要签这个，这是为了预防万一，实际发生的几率很低，你家男人的手术没那么大风险。”大夫好言相劝。

女人抖抖嗦嗦签上自己的名字。

老吴的手术很顺利，俞亮找了个护工看护老吴，老吴的女人抱着熟睡的孩子走了。护工给老吴喂饭喂水，老吴感到不自在，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什么人侍候过。

郭尚侠和俞亮走出医院，一轮弯月挂在天际，天晴了。

“白天下那么大雨，晚上倒晴了。”郭尚侠望着月亮说。

“谢谢你郭经理，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今天多亏了有你帮忙，不然我非搞砸了不可。”

“别客气，小事一桩。”

郭尚侠没让俞亮开车送他，他一个人朝人民广场的方向溜达，雨过天晴的夜晚空气格外清新。

俞亮望着郭尚侠的背影，心中感激不尽。有他在，她的惶恐消解了一大半，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本来她有可能疲于应付，身旁有个帮忙的人，她应付得还不错，尽管这只是个她才认识了一天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