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小小年纪骗人可不好啊，骗的人还是你师父。”大嗓压着声音在我耳畔吹着风。
我被他吹得耳朵发痒，忍不住掏起耳朵来。
白止镜疑惑地看了房中一眼，但知道我看不见的东西他用柳树叶看也看不见，便嘱咐我：“那你好好在房中待着，一有消息就尖叫，我听到声音之后会赶过来的。”
不带我？
不是去抓鬼？
“师父，你要去干嘛啊？”我继续掏着耳朵问。
白止镜眉眼之间透露出一股倦意，声音也显得疲惫不堪，“今天那个菁菁，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直呕吐不止，现在昏过去了，我正和村医查症状呢。”
“师父你还会看病啊，真厉害。”我对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许是我平常很少这般傻笑，竟笑得他不好意思了。
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轻言道：“我先过去看看她，族长说这鬼只拿吃的，不伤人，你一个人在这房中待着别乱跑，也别自己吓自己，看见鬼了，喊师父就好。”
我乖巧地点头。
见我今日表现如此反常，白止镜一步两回头地盯着我观察，最终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待他走后，大嗓问我：“你咋不和你师父说我们的事情啊？”
“不想说，他一个道士，这么没本事，还想抓什么鬼啊。”其实我是生气白止镜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小黑屋里。
我平日里不爱生气，但也是有脾气的。
哼！
拿你的破柳树叶抓鬼去吧！
“你这丫头真傲气，给你这个饼子，可好吃了。”
大嗓身旁的另外几个鬼给我递来了几块湿漉漉的肉饼子。
我吸吸鼻子闻了两下，觉得挺香，就接了下来。
于是，一个拥挤的小黑屋，我和七只鬼一块坐在床上啃着肉饼子。
“好好吃啊，这个肉饼子，你们从哪偷来的？”我口里还没咽下，吐字不清地问道。
“从牛爷家，他媳妇儿做的肉饼子最好吃了。”
“你们水鬼不抓人吃，过来偷村民的吃食？”我把手里最后一块肉饼子塞进嘴里。
小时候看电视，说水鬼都是吃人的。
“我们不吃人，都是一个村的，吃了之后不好相见。”
“那你们的意思是只是外乡人了？”
“以前是这样子的，但是后来觉得总是吃人，人们都不敢来我们这里做生意了，家乡没落，我们心里不好受，所以改吃鱼和虾了。”
“但你们现在干嘛要来这里和村民们抢吃的？”我把手上的油擦干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和他们聊天。
“还不是水里突然来了条臭蛇，说是要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不让我们打扰，我们没法子抓鱼吃，肚子又饿，只能来村里找点吃的。”
臭蛇？
我也遇到过一只臭蛇呢。
“那条蛇那么厉害吗？”连鬼都害怕的蛇，得有多粗啊，会不会比我遇到的那条蛇还粗。
大嗓一巴掌拍在脸上，无可奈何道：“那蛇身不过是他的暂居地，他那只老妖怪，不知道活了几千年了，动动小指头我们就魂飞魄散了，你说厉不厉害？”
“那这事就不好办了。”我有些发愁。
和白止镜相处的这几天，我也差不多估清了他的实力。
除了瞬间转移用得炉火纯青，降妖除魔的本事还真欠火候。
我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一只特殊的眼睛，什么技能都没有了。
“咋就不好办了呢？你们来办啥的？”娇小的鬼好奇地看着我。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你们村里人委托我们来抓鬼。”
“抓鬼？抓哪门子鬼啊？”大嗓手里的饼子最大，吃得又慢，此刻刚把饼啃完，一时忘记控制嗓门，吼了起来。
我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还好近几日频频受到惊吓，已经练就了不凡的胆子。
我顺了口气，“贪吃鬼呗。”
“那不就是抓我们了？”大嗓一脸震惊，本就有点恐怖的脸现在因为睁大了眼珠，露出过多的眼白，变得更加吓人，这模样，鬼屋都不敢收。
我在心里给自己顺着气，不怕，不怕，丑的见多了就习惯了。
“我们就来要点吃的，这也抓……还是不是一个村子的了……”大嗓说着就要哭出来了，他眼里没有泪水，但情绪一激动，浑身冒水泡。
我见地上逐渐聚集了不少水渍，赶紧安慰道：“不是抓，不是抓，我说错了，就是想委托我和你们说一声，以后拿吃的时候不要那么吓人，毕竟当人的时候胆子不经吓。”
在我的安慰下，大嗓情绪稍微平复了些，但脸上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我们当初可都是为了村子死的，也是为了村子才当的水鬼，他们不记得我们了没关系，但是连点吃的都舍不得就过分了。”
“为了村子死的？”是啊，死后为什么不投胎，难道是掉进河里死的，死后都是水鬼，不能投胎？
“嗯，可不是嘛，当初我们村子大旱，庄稼都死了，果树结不出果子，村里人眼看没了吃的，也没了收入来源，我和几个兄弟们。”说着，大嗓深情地看了一圈周围的鬼，继续道：“我们就想，人是活的，还斗不过天灾吗！于是，我们就找来几个降雨的大师，让他们帮忙看看有没有下雨的法子。”
“那几个大师在村子里忙活了几个月，村子里还是一滴雨都没有下过。看着越来越贫瘠的土地，一位大师提出了个说法，说若是村子里有七个壮汉愿意献祭，就能保村子百年风调雨顺。”
“献祭！”怎么又是献祭，这玩意全国统一的吗？我震惊地直接跳到了地上。
满屋子的鬼见我如此震惊，也都被吓到了。
“怎么了，丫头，你刚才胆子不还蛮大的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了。”
“啊。我没事，你继续讲。”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我尴尬地笑了笑，随即装作没事的样子爬回了床上，深吸一口气，趴到桌子上继续听大嗓讲。
大嗓说：“我们当时也不明白这献祭是个什么玩意，但是一听说是能够救村子的，当机立断就同意了。”
“我们兄弟七个人，都是家里有兄弟姐妹的，即使豁出了这条命心中也了无牵挂，于是就主动站了出来。”
“那所谓的献祭，便是道士摆了个法阵，让我们几个兄弟跳进一个水坑，我们就被淹死了。”
“我们死后的第二天，村子里就下起了大雨，这些年来，也没有闹过干旱，知道那道士没骗我们，即使永远做鬼，我们心里也不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