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婆一见翠儿紧张的样子,立刻不失时机地诉苦说:“翠儿他爹,你说我这是何苦?干嘛答应给他们家保媒哟!”
郝云亮淡淡地出谋划策说:“保不了就不保,你直接回了人家不就行了吗?”
六婆声音打颤地说:“粘身上咯!甩不掉咯!我这要是回绝了人家,不光是我会被他们千刀万剐,小命儿成问题。就是乔虎和乔龙这哥儿俩,要是被他知道是谁,那不都得被斩草除根搭进去吗?”
翠儿的表情更加紧张了。
郝云亮神色严峻地说:“人命关天,这可咋办?”
六婆自言自语地说:“三十六计走为上,没别的办法。乔村是不能待了,我得先跑路了。”说完,从屁股下边拿出绣花鞋,准备下地走人。
翠儿的表情已经急迫地快要绷不住了。
郝云亮白一眼六婆,不客气地说:“六婆你坐下,这是说的啥话嘛?”
六婆故作为难地说:“对了。乔虎和乔龙兄弟俩都上煤矿干活儿去了,麻烦你们转告他哥儿俩,六婆实在对不住他们,让他们也各自逃生去吧。”
翠儿冷峻地说道:“哼!胆小鬼,遇事不敢面对,窝囊废!”
六婆穿好鞋子,站在地上,扭捏作态地说:“哟!你个小妮子倒是会说风凉话,敢情又不要你的小命儿?”
翠儿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没事不惹事,遇事不怕事!我就不相信除了逃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六婆揶揄说:“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说大话谁不会?你想办法出来呀?你要是能想出办法来,我这个六婆媒人也不做了,干脆就让给你做!”
翠儿不屑地说:“谁稀罕!”
六婆激将说:“咋?怕了吧?光说大话有啥用?不怕你就想辙出来呀?”
“我才不怕哪!”翠儿受到六婆激将,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看着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母亲,一跺脚,发嗲说:“娘!咋办嘛?”
翠儿娘一直没有说话,她在冷静地察言观色,她听出来了,这是自己的丈夫在和六婆一起一唱一和地合演双簧。他们这是专门做了个套子,等着翠儿主动往里钻呢。可她得服从自己的丈夫,不能揭穿这个谜底扯开这个套子,所以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始终悄悄地抹眼泪。
郝云亮不动声色地看着翠儿,自己的女儿他太了解了,这是一个心地善良嫉恶如仇的孩子,她是一个宁愿自己赴汤蹈火,也不愿乔氏兄弟受到伤害的孩子。他想了想说:“六婆,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行得通行不通?”翠儿一听爹有办法,立马流露出喜悦的表情。
六婆笃定地说:“只要有办法就成,哪怕死马能当作活马医。”
郝云亮一脸认真地说:“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他哥儿俩的命对不对?”他故意把“命”这个字加重语气,让翠儿听。
六婆心领神会,肯定地说:“对呀!只要保了他哥儿俩的命,我六婆的命也就保住了呀!”她也故意把“命”的语气加重。
郝云亮煞有介事地说:“这事儿还不能让他哥儿俩知道。”翠儿表情疑惑地看着爹。
六婆不解地问道:“这是为啥?”
郝云亮故作声势地说:“你想啊?如果让他哥儿俩知道了,这事儿可就不是结婚的事儿了。他哥儿俩还不得仗着一身武艺去报仇?”翠儿听了,脸上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六婆附和说:“那可不!他哥儿俩那么血性,肯定会去报仇啊!”
郝云亮疑惑地说:“真要是那样的话,咱可不但人救不成,岂不是更加火上浇油了?”
六婆煞有介事地说:“是啊!看来还是只有跑路了。”
郝云亮一本正经地说:“跑路肯定也不行,你还能跑到哪儿?人家势力那么大,早晚都能找得到你。”
六婆无奈地说:“我说翠儿他爹诶!您一个大老爷们儿,曾经又是跑马帮的正经汉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倒是说个办法呀!”
郝云亮迟疑再三才说:“你得去跟邱家回个话儿,就说乔虎已经娶媳妇了。”
六婆脱口道:“让我去骗他们?”
翠儿的表情一片漠然。
郝云亮一本正经地说:“我想来想去,恐怕也只有这样说,邱家才能死心,邱家姑娘也才会死心。”
六婆不假思索,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城里离咱乔村这么近,肯定骗不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穿帮了,我可不敢。”
郝云亮嗔怨说:“你傻呀!这事情难得住别人,咋能难得住你这个大媒人?”
六婆眼珠一转说:“咋就难不住?我又不是三头六臂。”
翠儿顿时陷入了窘境。
郝云亮耐心地说:“你是一个媒婆,死人在你嘴里都能说活,你手头一定有不少大姑娘,对不对?你抓紧时间给乔虎说一个,咱们尽快给他们把喜事办了,这不就全都解决了吗?”
六婆不情愿地说:“亏你一个大老爷们想得出。乔虎那可是咱乔村的一村之长,方圆百十里的你去打听打听,他是年轻有为人又帅。我手里要是有那么多大姑娘,早就给村长说过了,还能轮得到城里去?”
郝云亮泄气地说:“唉,这可咋办?”
翠儿也再次陷入了困境。
六婆转身看看翠儿,突然眼前一亮:“哎!翠儿!你倒是可以救他们兄弟俩呀!”
翠儿一脸茫然地说:“我……咋救?”
郝云亮坚决地说:“翠儿不行!”
六婆自顾自地说:“让翠儿嫁给村长呀?”
郝云亮断然说:“不行!翠儿跟乔龙相好,全村谁不知道?”
六婆一脸认真地说:“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这可是救他哥儿俩命的大事,又不是开玩笑。翠儿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怕事儿,那就干脆出面摆平呀!现在只有你能摆平了。再者说了,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也都懂,如果乔虎和乔龙兄弟俩性命都不保,和乔龙相好?好啥呀好?那也不过是一个美丽的传说而已哟!”
此话说完,大家全都陷入了沉默,目光齐刷刷地看着翠儿,翠儿立马感到陷入了绝境,眼睛游离躲闪着,不敢面对大家的目光。
六婆终于不难烦了,干脆地说:“翠儿你到底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儿,不行大家就趁早散伙逃命!”
翠儿没经历过这样的阵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郝云亮悄悄捅捅翠儿娘,翠儿娘看看郝云亮,再看看六婆,有些机械地嗔怨说:“六婆也真是的!你这么急干嘛?逼命啊?翠儿毕竟是个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摆在跟前,你得容翠儿想一想不是?”
郝云亮声色严厉地说:“不用想了!天塌下来众人顶着,我们乔村也从来没有怕过谁,还怕一个西街霸?我说不行就不行!”
六婆也笃定地说:“那我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是那兄弟俩的养父母,我不管了,你们负责通知他哥儿俩。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还是回祁县老家去吧。”说完,噔噔噔地往外跑去。
翠儿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失声痛哭起来,歇斯底里地哭泣说:“呜呜呜!我答应还不行吗?”六婆闻听,回身与郝云亮相视一笑。
翠儿娘的身子猛地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