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一头雾水地问道:“山本君是看的它很破旧了吗?现在已经是秋季,这么长时间过去,风雨侵蚀,能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山本得意地说:“看上去这确实是一张很破旧的福字,不过,栀子小姐不妨再好好看看,它可是刚刚才贴上去的。”
栀子小姐感到疑惑,上前仔细查看,山本慢慢地把这张福字揭了下来,看见湿湿的浆糊不均匀的地涂抹在门上。
栀子愣怔住了,吃惊地说:“还真是。”
山本眼睛一眯,顿悟道:“刚才确实是有人急着从这里逃走,临走的时候,急匆匆贴上去的。为什么这么急地逃走,在临走的时候还要冒着危险画蛇添足地贴这张福字呢?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匆忙之间留下给同伴报信的。”
栀子认可地点点头,释然道:“因为走得匆忙,所以粘贴的并不均匀,让山本君一眼看出了破绽。”
“哈哈哈!”山本又一次得意地笑了,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干脆就在这里给他来个守株待兔?”说着话,把揭下来的福字认真地收了起来。
栀子心领神会,哈哈大笑,一招手,叫几名鬼子就藏身在粮行内,从里边守着后门,得意地返回前边,押着乔八爷和一名粮行伙计,和山本一起狰狞地笑着离开了。
粮行的后门上,留下了湿湿的浆糊残迹。
再说乔有宝从粮行的后门跑出来以后,急匆匆地赶到了南街良墅,正好赶上乔虎、大奎、乔安和乔生在院子里对拆,乔虎和大奎捉对儿,乔安和乔生捉对儿。
乔虎手上与大奎对拆,嘴上却由衷地说道:“现在,煤矿工人都走在我们前边了,我们武工队是共产党八路军的队伍,决不能比群众还落后啊!”
大奎提醒道:“你可千万别忘记,阿娇和彩凤也是群众。”
乔安兴冲冲地说:“等咱们拔了山本这颗钉子,索性放开手脚,好好干几次大的。”
乔生正要张嘴说话,突然看见乔有宝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色煞白,几个人大吃一惊,同时停手,怔怔地看着他。
乔有宝说不上话来,招招手,直接进屋去了,众人赶忙陪着乔有宝一起进屋,一进门,乔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宝叔这是怎么了?”
乔安和乔生一边一个上前扶着父亲,也几乎同时问道:“爹!这是怎么了?”
乔有宝拿起桌上的水杯猛喝一口水,仍然掩饰不住心慌地说:“出……出事了!”
乔虎急切地说:“宝叔别着急,坐下来,慢点说,出什么事儿了?”
乔有宝再喝一口水,并没有坐,歇口气说:“山本和栀子带着小鬼子,平白无故去搜查,粮行、药铺和当铺都被翻了个遍。”
“啊?”众人大吃一惊,尽皆失色。
乔有宝继续说道:“好在乔八爷报信,我才脱身。”
乔虎急切地问道:“邱月影同志呢?”
乔有宝顿了顿说:“她不在,应该不会有事。”
乔虎一脸冷峻地说:“山本搜查可能原本没有目的,宝叔这一走,或许真的就暴露了。”
乔有宝一本正经地说:“不不不,我觉得山本这次一定是有备而来。就算他可能真的并没有什么目的,可如果我不走,山本也一定会查出我们乔村的身份,最终也还是逃不掉。”
乔虎急迫地说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尽快通知邱月影同志。”
乔有宝淡定地说:“这个放心,我已经通知她了。”
乔虎莫名其妙地问道:“您是怎么通知的?”
乔有宝得意地说道:“我在邱月影同志经常出入的后门上贴了一张福字,很醒目的。”
乔虎一脸严峻地说:“荒唐,此地无银三百两!”
乔有宝一愣,脱口道:“你说啥?”
乔虎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山本很狡猾,宝叔做的这件事情很容易被他识破,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他看看大家,干脆地说:“同志们,可能八爷也会有事,事不宜迟。乔安同志、乔生同志,你们陪着宝叔,千万不要出去,等阿娇和彩凤回来。”
乔安点点头,脱口问道:“你呢?”
乔虎冷静地说道:“我和大奎现在去找邱月影同志。大奎同志!”
大奎答应一声:“有!”
乔虎拉着他说:“赶紧化装!”说着话,两人蹬蹬蹬一起上楼去了。
夜幕降临,阴风习习,华灯初上。
在西街粮行后门前萧条的巷道里,乔虎和大奎分别穿着日本鬼子的军服,公然来来回回地巡逻了好一阵子,他们发现粮行后院门上的福字已经不见了,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大奎钦佩地看着乔虎。
乔虎看看天色渐渐黑了,用眼神暗示一下大奎,再做一个上房的手势,大奎心领神会。两人纵身一跃,直接跃到了西街粮行的屋顶上,趴在一起静静地观察起来。
大奎怔怔地说道:“队长,你的判断太准了,门上的福字都不见了。邱月影同志会不会……”
乔虎打断他的话,悄声说道:“这里太安静了,有些反常,邱月影同志现在安全。”
大奎疑惑地问道:“那为啥看不见潜伏的鬼子呢?”
乔虎手指屋下,压低声音说:“如果我的判断不错的话,都在里边藏着呢!”说着话,显身手,来了一个倒挂金钩,把头探到屋门前仔细聆听了一会,再一个鹞子翻身,轻轻落到后院里,用手指指屋内向大奎示意,大奎心领神会。
突然,邱月影出现了,只见她行动很机警,走走停停,走几步便四下张望一下,一路异常谨慎地走了过来。
大奎看得真切,急忙向乔虎一挥手,两人快速隐身而去。
邱月影观察了好一阵,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才快速走向粮行的后门,正要伸手开门,乔虎悄无声息地打开门从里边出来。
邱月影迎面看到穿着日本军服的乔虎,大吃一惊,愣怔的工夫,乔虎的大手已经快速捂住了她的嘴巴。大奎及时出现在她的身后,两人一边一个就把邱月影架了起来。
忽地一道闪电,紧接着,“轰隆隆!”天上一声炸雷响,电闪雷鸣,天气骤变。乔虎和大奎二话不说,架着邱月影就快速离开了。
三人离开粮行,邱月影早已经从他们身上的熟悉气息知道了是乔虎和大奎,急切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乔虎和大奎把她轻轻放下来,乔虎铁青着脸,告诉她不要说话,赶紧离开。
三人不再说话,快速来到南街良墅,刚刚一起开门进院,天空中就下起瓢泼大雨来。他们快速地进屋,乔安、乔生、乔有宝、阿娇和彩凤全都急切地迎了上来,关切的眼神看着他们,怔怔地,不知所云。
乔虎凝重的眼神看着大家,沉重地说:“八爷不见了!”
乔有宝疑惑地问道:“是不是鬼子把八爷带走了?”
乔虎冷静地说:“完全有可能。”
大奎一脸认真地说:“刚才好险啊!鬼子把宝叔贴在后门上的福字取掉了,就埋伏在粮行里。”
邱月影闻听,赶忙自我检讨地说:“真对不起!我们太缺乏革命斗争经验,春天的信号,秋天了还在用。”
乔有宝懊悔地说:“是我急昏了头,一时糊涂啊!”
邱月影冷静地说道:“关键是发报机还在当铺里。”
乔虎急切地问道:“会有危险吗?”
乔有宝沉着地说:“在夹层的暗格里,鬼子应该找不到。”
邱月影急切地说道:“问题是我们如果没有了发报机,就等于失去了与组织的联系。”
乔虎坚定的语气说:“决不能失去与组织的联系。”
乔有宝想了想,迫不及待地说:“那我去,豁出命去,也要把发报机取出来。”
乔虎一把拉住他,冷静地说:“宝叔,先不要急,我们分析一下再说。”然后转向彩凤和阿娇说:“彩凤,阿娇,你们有没有收获?”
彩凤难为情地摇摇头说:“山本很狡猾,加上鬼子最近加紧了兑换货币和清查地下党的行动,近一段时间来,根本就没有规律。”
乔虎严峻地说道:“就算是没有规律,也不能再让他嚣张了。”
乔安急切地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救出八爷啊!”
乔生附和着说:“就是,哥!咱俩现在去救!”
乔虎果断地说:“现在已经下雨了,咱们几个正好行动。这样吧,邱月影同志、宝叔、彩凤和阿娇,你们待在家里先不要出去,大奎、乔安、乔生,我们走!”
彩凤关切地说道:“吃了饭再去……”
乔虎打断她的话说:“吃不下!你们吃吧!”说完,一招手,几个人拿了蓑衣又一起出门去了。
再说乔八爷被山本和栀子带到了特高课,黑龙会原先的刑讯室,现在已经被特高课所用。刑讯室里挂满了各种刑具,熊熊的炭火里,有一只烧得通红的烙铁。
当天夜里,鬼子连夜突击审讯。
乔八爷被吊在刑讯室里,一名刽子手正在鞭挞他,他单薄的上衣已经被抽得支离破碎,浑身一条条的鞭痕,每一鞭下去,立见一道血印。
乔八爷强忍着,疼晕过去了。
另一名刽子手用水泼醒他,继续不停地鞭挞,山本和栀子进来了,乔八爷又一次昏死过去。
栀子走上前问道:“怎么样?不招?”两名刽子手无奈地摇摇头。
山本恶狠狠地说:“把他泼醒!”一名刽子手再次用凉水把乔八爷泼醒,鲜血和凉水一起从乔八爷的头上往下流淌。
山本拿起烧红的烙铁走上前,咬牙切齿地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乔村的?”
乔八爷无力地看看山本,垂下头。
山本用另一只手抵住乔八爷的头,再次恶狠狠地问道:“我问你!你在给谁报信?”
乔八爷浑身血污,闭着眼睛,依然不予理睬。
山本恶狠狠地说道:“快说!乔虎在哪里?”
乔八爷依然不理不睬。
气急败坏的山本红了眼,拿起烙铁就放在了乔八爷瘦弱的身上,同时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你到底说不说?!”一阵烫肉的烟气升腾,一股烫肉的气味刺鼻。
乔八爷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到了山本的脸上,垂下头咽气了……
山本被喷了满脸的血,顿时恼羞成怒,他用手套擦拭一下脸上的血迹,甩掉手套,发狠地抽出栀子身上的军刀对着乔八爷连捅了几刀。
栀子看着这一切,她终于认出来了,这正是李家峪煤矿工人大暴动那个中秋节的夜晚,那位赶着马车把自己耍的团团转的老人,难怪觉着那么熟悉?马上领悟到他就是地下党。冷冷地说道:“山本君,别捅了,这是一位地下党,他已经咬舌自尽了。”
山本满目狰狞,就像发疯了一样,脸上的血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
栀子不冷不热地说:“现在他死了,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山本恶狠狠地说:“死就死了吧。就算是活着也不会有什么用,死了反而更有用!”
栀子听了一怔。
这时,刚好有一名特务急匆匆地走进来,向栀子报告说,有藤田大佐打来的电话。
山本赶忙跟栀子耳语了自己的计划,栀子狞笑着点点头,快步离开刑讯室去接电话了。
再说乔虎一行离开南街良墅以后,穿着蓑衣,冒着大雨快速来到特高课的大院外,但见特高课的大门紧闭。他们也不犹豫,立刻兵分两路,乔虎和大奎一路,乔安和乔生一路。
乔安和乔生两人会意,率先毫不犹豫地钻狗洞悄然进到里边去了。他们刚刚钻进洞口准备站起身,就被两名穿着雨衣的特务用手枪抵住了脑袋。其中一人得意地说道:“山本太君就是聪明,早就预料到今晚有人会来。走!”说完,押着二人朝里边走去。
乔安和乔生举着双手,沉着冷静,缓缓向前走着观察着,这才发现特高课内部森严壁垒,各个房间都亮着灯,院内的岗哨似乎全都穿着雨衣清醒着,像是早有防备一样。他们被押着刚刚来到转角处,两人看着四周,觉得机会来了,马上眼神会意,心灵相通,一左一右同时出手,瞬间反制了两名特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他们手里的枪,并把他们打昏,缓缓放在地上。然后穿上特务的雨衣,迅速跑到大门前,从里边把大门打开。
乔安和乔生的动作虽然不大,还是惊动了大门岗和两边的警戒岗,大门岗的几名特务率先出来,再一次用手枪抵住了他们的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