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北风呼啸,大西街上冷冷清清。
乔有宝带着乔虎离开寿康药店,机警地来到银丰当铺,看着四下没有人,快速地打开当铺大门,一起闪身走了进去。他们从里边把门闸上,又用钥匙打开当铺接洽室的门,款款进到了接洽室。
邱月影正在接洽室里独自一人坐在接洽桌前专注地看书,听到有人开门进来,抬头看见乔虎和乔有宝一起进来,先是一愣。
乔虎乍一看见邱月影,也是一愣,两人四目相对,各自疑惑地打量着对方。
乔有宝提醒说:“你们看看相互都认不认识?”
邱月影惊讶地站起来,疑惑地说道:“你?”
乔虎紧盯着邱月影,几乎同时说道:“你?”
“哈哈哈!”乔有宝哈哈大笑,故作镇静地说:“既然你们都认识了,我就不给你们介绍了,我去外边望风,你们好好聊聊吧!”说完,乐滋滋地从接洽室的门出去了。
乔虎和邱月影四目以对,两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诧异和惊奇。各自倏地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就都刷刷地流了下来。
乔虎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嫁到外地去了吗?”
邱月影喃喃地说:“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乔虎尽管已经约略知道此事,但还是感到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邱月影怔怔地说:“是你师父棒打鸳鸯,因为我是邱继财的女儿。”
乔虎一愣,脱口道:“你说什么?你是邱继财的女儿?”
邱月影点点头,无奈地:“嗯!”了一声。
乔虎一脸茫然,还是将信将疑地说:“你是说齐天帮的天爷是你爹,他就是邱继财?”
邱月影泪眼婆娑,再次点点头:“嗯!”了一声。
乔虎顿时不知所措,不自然地背过身去,不知所云地说:“我们……”
邱月影擦干眼泪,故作笑脸,大方地伸出右手说:“乔虎同志!”
乔虎缓缓回转身,疑惑地问道:“你是?”
邱月影干脆地说:“我是平州城地下党联络员邱月影。”
乔虎一激动,双手紧紧握住邱月影的手说:“真的?”
乔虎的手劲儿大,邱月影立马感觉到了隐隐的痛,她龇牙咧嘴地强忍着手上的疼痛说:“上级指示我尽快地寻找到你们,说你们武工队离开大部队以后,成了一只孤雁。”
乔虎看到邱月影疼痛的样子,赶忙松手,不好意思地说:“可不是嘛!我们回到根据地以后,根据地已经转移,我们一下子就失去了与组织的联系。”
邱月影痛快地说:“这下好了,以后,我就是你们与组织之间的联络员。”
乔虎高兴地问道:“我们可以并肩战斗?”
邱月影高兴地点点头说:“嗯!我们一起并肩战斗!”
乔虎再次激动起来,双手抓住邱月影的手,情不自禁地一用力,邱月影再也忍不住,嗲声道:“哎哟!疼死我了!”
乔虎赶紧撒手,连连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邱月影同志。”
邱月影嗔怪道:“握个手,你那么大手劲儿干嘛?”
乔虎难为情地说:“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而且我们能一起杀鬼子,我……”
邱月影摇摇头,打断他的话说:“行了,行了,没事了。对了,你们武工队不是六个人吗?他们呢?”
“他们去货栈了。”乔虎随口说道,一转念,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邱月影淡淡地说:“刘华农书记告诉我的。”
乔虎惊喜地问道:“你还能联系到刘书记?”
邱月影高兴地说:“能啊?就是刘书记指示我们,让我们尽快找到你们并给予妥善安置。”
乔虎高兴地说:“这可太好了,总算有地方了。你可不知道,离开部队以后,我们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给发现了,那个家伙,三天两头地追着我们打,搞得我们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的,真狼狈!”
邱月影振振有词地说:“干嘛要藏?你们是我党插进平州城敌人心脏的一把钢刀,绝不能藏着,一定要让鬼子知道我们的厉害。”
乔虎迟疑地说:“可我们连个栖身之处都没有。”
邱月影爽朗地说:“跟我来吧,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说着话,来到一张墙柜跟前,触动柜中的机关,墙柜旋转,露出一道门来。他俩一起走进了那道门,却发现里边竟然是一个狭窄的夹层,穿过夹层里的另一道暗门,竟然直接就到了粮行。从粮行的后门出去,却是来到了一条幽静的小巷里。
夜深人静,他们一起穿越小巷,迅速消失在了平州城的暗夜里。
邱月影带着乔虎,借着浓浓的夜色,穿街走巷,辗转来到了南街的一所豪宅,掏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幢豪华的二层红色砖砌小楼,楼顶上盖着绿色的琉璃瓦,大门是铁艺实心刻着图形的棕色大门。走进大门是宽敞的门庭大院,院子里铺设着青石板地面,房门是豪华的青漆大门,铮明瓦亮显得高贵无比,上面是红色廊柱架起来,仍旧搭盖着绿色琉璃瓦的门楼雨棚,窗户还有铁艺镂空护窗,同样漆成青色。
打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是扑鼻的暖气。两人走到屋子里,左边是通往二楼的暗红色木制扶梯,右边直接通向一间大客厅,客厅是暗红色的木质地板,里边楼梯下方靠墙的中央摆着一架三角钢琴,旁边是两组大衣柜和转角过来的一组真皮沙发,顶上悬挂着金色的一组华丽的宫廷吊灯。进门右手转角旁边有一间厨房和一间敞开式餐厅,餐厅很大,里边有古色古香的餐桌餐椅,可以同时容纳八到十人就餐,旁边角落处还有一间浴室和卫生间。
从楼梯上楼,金黄色闪着光亮的圆铜楼梯扶手立刻彰显了屋子的华贵和气派,楼上也是铺设着暗红色的木质地板,一条长长的过道直通楼梯,旁边对着客厅是暗红色的金属围栏,过道的另一旁并排相邻着六间卧室,每间房子都是白色金边的雕花木门。
邱月影带着乔虎参观完整体的房屋结构以后,一起返回到楼下客厅,来到后窗附近的沙发旁边。只见她轻轻地触动大沙发扶手上的一个机关,这个沙发的位子立刻自动前移,原来的靠墙位置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暗门。乔虎乍一看见感到非常吃惊,旋即高兴地说道:“真不错!这里还有暗门!”
邱月影再次轻轻触动沙发扶手上隐藏的一个机关,暗门轻轻地关闭了,主沙发也自动回归到原位,嘴上平静地说:“这个暗门可以直通神山帮的府邸。”
乔虎一愣,急忙问道:“这是神山帮的房子吗?”
邱月影淡淡地说:“不是,是齐天帮的,而且这幢房子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南街良墅。当初我爹是为了对付神山帮,才专门买了这处宅子。后来是我娘,怕我爹作孽太深,为了不让齐天帮暗中觊觎神山帮,就自己搬到这里来一个人住。自从我娘走了以后,这处宅子就一直空关着了。”
乔虎纳闷地问道:“那你还敢用?”
邱月影疑惑地反问道:“怎么?”
乔虎淡淡地说:“空关久了,乍一有人住进来,会立刻受到别人关注。而且我们刚才一路走来,我都仔细观察过,这里距离黑龙会那么近,好像眨眼功夫就能到。”
邱月影诡秘地笑笑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昔日的黑龙会那里现在就是鬼子的特高课。敌人在明处,我们在暗处,这不正是灯下黑嘛。”
乔虎一愣,旋即称赞说:“还真有你的!”
邱月影笑笑,看见乔虎热得开始冒汗,直白地说:“你现在先去洗个澡,再好好换换衣服吧,都快成泥人了。”
乔虎爽快地说:“好!也真该洗洗了,让鬼子飞机炸的,成天尽钻泥窝子了。”说完,轻松地上浴室去了。
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出了淋浴的声音。
邱月影开心地走到两组大衣柜前,打开柜门仔细看看,里边已经挂满了各种衣服,她认真挑选了一套绿底暗格子的西装,又从下边拿出一些内衣,放在外边摆弄了半天。
邱月影把选好的一些衣服,放到浴室外的一把椅子上,站在浴室门外,对着浴室门高声喊道:“乔虎同志,你身上太脏了,好好用香胰子洗洗。我把要换的衣服给你放在门外边了,你洗完澡以后,自己出来穿。”然后听听里边的动静,高兴地离开了。
邱月影心情大爽,径直走到钢琴旁,轻松自如地弹奏起来,一曲舒伯特的钢琴曲《小夜曲》舒缓而深情地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邱月影独自忘我地演奏着钢琴,乔虎悄悄地打开浴室的门,探出一支胳膊来,把门外的衣服全都拿了进去。
不一会儿,乔虎穿着一身绿底暗格的西装,扣着全部扣子,里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衬衣,外边罩了一件米黄色的马甲,脚下一双棕色皮鞋,从浴室里焕然一新地走了出来。他迈着坚定有力的脚步,脚下发出皮鞋扣着木地板有节奏的声音,款款来到邱月影身旁说:“真好听!这是什么声音呀?”
邱月影微闭双眼,陶醉在自己弹奏的音乐里,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乔虎竟然也慢慢被音乐感化,也开始闭着眼睛,尽情享受起来。
一曲终了,邱月影突然站了起来,面对乔虎,温柔地叫道:“乔虎。”
乔虎睁开眼睛,回过神来,看着邱月影温柔的眼神,随口答应一声:“嗯!”
邱月影恳切地问道:“假如人生让你再选择一次,你是选我还是选她?”
乔虎愣怔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邱月影耐心地说:“我是说,假如人生让你再选择一次,你是选我还是选郝翠儿同志?”
乔虎迟疑地问道:“你说什么呢?哪儿有这样选择的?”
邱月影一脸认真地说:“我想听你选!”
乔虎怔怔地说:“翠儿本来应该是龙弟的。”
邱月影倔强地说:“不!你在回避我的问题。”
乔虎想了想,认真地说:“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如果有假如的话,那么我问你,战争会有吗?”
邱月影睁大眼睛,一时无语。
乔虎看看邱月影,继续说道:“我和你爹的仇恨会有吗?”
邱月影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乔虎自顾自地说:“假如没有战争,假如没有晋商衰落,假如……”
邱月影打断他的话,嗔怨地说:“你还是在回避问题!”
乔虎平静地说:“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现实的世界里,没有假如,只有抗争。”
邱月影无言以对,认真地打量着乔虎。突然,她的眼前一亮,认真端详起乔虎穿西装的样子,轻盈地走到衣柜前,从里边拿出几条领带,选了一条白色的,一条红色的和一条黄色的,轻盈地返回到乔虎跟前。
她热情地为他解开西装扣子,露出米黄色的马甲,然后拿着每一条领带依次在他跟前比划了半天,最后选择了一条黄色的领带给他打好,再次仔细打量着,满意地说:“你穿西装的样子真好看。”
乔虎一把抓住邱月影的手,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我穿成这样?”
邱月影把手抽脱,淡淡地说:“这是对敌斗争的需要。你们身上的八路军土布服装,都要收藏起来了。穿着那样的衣服上街,恐怕会寸步难行。”
乔虎怔怔地问道:“大家的衣服都要换吗?”
邱月影肯定地说道:“当然!不然的话,你们怎么行动?”
乔虎脱口道:“行动?”
邱月影一本正经地说:“上级指示,你们武工队的第一项艰巨的任务,就是铲除叛徒。”
乔虎再次脱口道:“谁?”
邱月影严肃地说:“红枫。他已经为我们的组织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没问题,我们武工队保证完成任务!”乔虎不容置疑地说答应着,旋即遗憾地说道:“上次在米记粮行为宝叔取东西,就想着搂草打兔子,结果那次没有找到他,竟然让他活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