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七心里害怕,支吾着说:“暴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把我……和几名拉尸队员全都给冲……冲散了。”
浅见骑在马上,狡黠地笑笑说:“不不不!程Sir,你撒谎了!”
程七心慌意乱,掩饰着笑笑说:“不会……不会……我怎么会撒……撒谎呢?”
浅见用手指指东大门,淡淡地说:“我们大部队刚刚从这里进来,还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暴动逃跑的支那人,看来你也是要趁乱逃跑吧?”
程七急忙辩解说:“太君!千万……千万,别……别误会!”
浅见冷冷地说:“带走!”
说完,骑着马缓缓离去。
几名日本士兵不由分说,过来押着程七,跟着浅见和小野向日本军营去了。
再说山本在塔楼下,看到下边所有参加暴动的人,立刻兽性大发,恶狠狠地开枪杀死了他们。却没料到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清,被栓柱临死之前引爆了埋在塔楼下的炸药。
所有人都被炸了,山本也被炸晕了,昏死了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苏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塔楼倒塌,周围尸横遍地,整个煤矿已经一片死寂,他立刻明白了,大势已去。
山本跌跌撞撞地回到军营以后,发现煤矿已经恢复了供电,浅见和小野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坐在那里等他,身旁站着两名随从的士兵。
浅见和小野看见山本一副狼狈的样子进来,全都关切地站了起来,山本踉踉跄跄地走到浅见跟前疑惑地问道:“浅见君,你怎么来了?”
浅见怔怔地回答说:“不是你打电话给藤田大佐求援的吗?”
山本不解地问道:“电话打通了?”
浅见点点头说:“我们是藤田大佐下令派来的。”
山本怔了怔,懊丧地说:“晚了,劳工全都跑光了。”
浅见安慰道:“山本君,实在对不起,我们在路上遭到了土八路的顽强伏击,所以耽误了时间。你不要太生气。”
山本一愣,脱口道:“什么?还有土八路?”
浅见继续安慰道:“现在我们来了,你说要怎么报复他们,我来满足你。”
山本怔怔地,苦笑着,二话不说,回到屋里去洗了澡。他在洗澡的时候想了很多,一想到外围还有土八路参与暴动,气都不打一处来,马上判断是二奎里应外合搞的鬼,他恨死了二奎这只松鼠。
山本洗完澡,很快换了衣服出来。可他脑子里想着二奎,仍是气不能平,气急败坏地在办公室的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愤怒地把桌上的文件全部推到地上,自言自语地说:“竟然他们跟土八路有勾结?”
浅见微笑着说:“山本君,没关系。小小的土八路,根本不堪一击。现在我大日本皇军已经占领了大半个中国,逃走的劳工,我们也还会把他们抓回来。”
山本恶狠狠地说:“我谅他们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他们一定是去了乔村。”
浅见一听,立刻兴奋地说:“那我们就连夜去扫荡乔村。”
山本看着浅见着急的样子,反而首先恢复了镇静,狞笑着摆摆手说:“不不不!浅见君,我们不着急。现在过去时间还早,我们应该先让部队休息一下,等天亮之前我们再赶过去。那个时间,他们可能正在放心地睡大觉呢!啊哈哈哈!”
浅见看着山本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初,立刻竖起大拇指说:“山本君高见!”
山本狰狞地笑笑,咬牙切齿地说:“这次我要让他们全部死光!”
浅见转身对随从的两名日本鬼子说:“去通知部队,做暂时休整,把伤员包扎一下,随时准备出发!”
两名随从士兵立正,“哈伊!”一声回应之后,匆匆出去了。
煤矿大暴动的这一夜,乔村可热闹了。乔村的民兵跟着乔虎夫妇一起离开以后,全村人一吃完晚饭,就自觉不自觉地都赶到了村头。
月亮这一夜有如戏剧的变化,大家都在村头经历了,先是又圆又亮,夜色如水,后来便和乌云玩起了追逐游戏。一会儿被乌云遮挡,漆黑一片,一会儿又漏出脸来,偷窥人间;接着又被乌云遮住光环;最后又冲破乌云,直到乌云散尽,恢复到皎洁的夜色和如水般倾泻的月光。
全村几十户老老少少的女人和孩子们,全都焦急地在村口等待着,盼望着……
六婆揪心地叫着:“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哟!”
乔安他娘担心地说道:“会死不少人吧?”
大奎的孩子紧紧抱着翠儿娘的大腿,怯怯地说:“奶奶啊!我爹娘会死吗?”
翠儿娘看不见,紧紧搂住身边的这个孩子,在一旁长叹一口气。自打后村的马大脚嫁到这乔村以来,就跟着大奎过上了衣食无忧,随心所欲的好日子。可好日子并没有过多久,日本鬼子就来了,她刚刚生了这个孩子不久,大奎就陪着郝云亮上煤矿去护矿了。大奎是大师兄,别人有事情都能回村里待个一两天,可他不行,他得替郝云亮顶班,有好事都得让着师弟们。尤其是煤矿出了事情以后,马大脚可就再也没见过他家的男人了。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孩子现在已经三岁多了,可却跟大奎是生分的,自打懂点事儿,都没见过他的父亲。眼下马大脚又参加了民兵,跟着乔虎和翠儿到矿里执行任务去了,此时此刻也不知道生死,也不知道他们夫妻能不能团聚。
翠儿娘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孩子,她把孩子抱起来拥在怀里,久久不说话。全村的人也是一阵叹息。
过了一会儿,翠儿娘笑嘻嘻地对大家说:“大家都进屋去歇着吧,人死人活,各安天命,可别再把孩子们吓着。”
人们并没有听翠儿娘的话,还是翘着脚尖,竖着耳朵,殷切地巴望着……
突然,翠儿娘怀里的孩子惊叫道:“奶奶!前边黑压压的,好像一群人。”
翠儿娘看不见,摇摇头,只是笑笑。
众人朝着孩子手指的方向仔细观望,黑漆漆的并不是很清楚,感觉是有黑压压的一群人,好像正是往这边来。
六婆往远处看看,茫然地说:“孩子说的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
乔安娘终于看清了,惊喜地说:“看见了!我看见了!”说着话,从翠儿娘的怀里接过孩子,抱着孩子往前凑凑,高声喊道:“乔安!乔生!大奎!”
乔安娘脆生生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乔虎带着一群人走在前边,远远看见村头站着黑乎乎的人群,乍一听见乔安娘的喊声,马上高声喊道:“乡亲们!我是乔虎!我们回来了!”
对面的人快速向这边跑来,这边的人也快速向对面跑去,大家很快相见在乡间的小路上,各自都找到了自己的家眷。唯有翠儿娘还孤零零地站在村口。
大奎和马大脚太激动了,激动地一起跑过来,不管不顾地从乔安娘的怀里接过孩子,一家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乔安和乔生全都扑到了乔安娘的怀里……
二奎也上前从大奎的手里接过孩子猛亲一阵……
人群里立刻唏嘘一片。
乔虎和翠儿快速跑到村口,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孤零零的翠儿娘,乔虎来不及跟翠儿娘说什么,就急切地回身高喊道:“乡亲们!我们全村的百姓都必须马上转移,因为鬼子马上就会到我们这里来进行报复!”
翠儿也附和着高声喊道:“乡亲们!我们乔村离李家峪煤矿最近,大家先各自回家收拾一下。半个时辰以后,我们在晒谷场集中,我和虎哥哥带大家一起走,都去根据地,我们一会儿就全部出发!”
人们闻听,都各自散去忙碌了。
乔虎搀扶着翠儿娘说:“娘!我和翠儿带您一起走吧。”
翠儿娘高兴地说:“好好好!娘跟你们走!呵呵呵!”
乔虎亲切地说:“娘!咱们先回家!”说着话,和翠儿一起扶着母亲往回走。
翠儿娘站着不动,怔怔地说:“咦!我的龙儿呢?龙儿在哪里啊?让娘看看,你可受了太多的罪咯!”
乔虎一时无语,眼泪夺眶而出。
翠儿强忍住悲痛,故作镇静地说:“娘!乔龙和我们走散了,估计他一会儿就到。”
翠儿娘一听,马上僵在那里,倔强地说:“那我就等我的龙儿回来,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什么时候走。”
乔虎和翠儿一听就着急了,想要把翠儿娘扶回到北山,翠儿娘却死活不依,两人无奈,只好把她扶到了乔虎乔龙兄弟俩曾经住过的南山房屋去了。
乔虎和翠儿扶着翠儿娘来到乔龙家,把母亲让到炕上以后,翠儿便匆匆忙忙地回北山收拾去了。乔虎留下来陪着翠儿娘,他麻利地点亮油灯,给家里生了一把火,快速把房间里的粮食归置一下,装了一小袋儿土豆,也装了一小袋儿小米放在墙角,另外拿了些土豆放进灶里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