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阴云密布,乔村四周一片恐怖。
乔虎、翠儿和严刚一起悄无声息地隐蔽在乔村坟地的黑暗处,向坟地方向目不转睛地观察着。
严刚目视前方,悄声对乔虎问道:“乔虎同志,你断定他会来吗?”
乔虎自信地点点头说:“我断定他会来。因为他要是不来,那他就是做贼心虚,说不定还真的就是一个汉奸。”
严刚想了想说:“那如果他带人来呢?”
乔虎目光如炬,愤愤地说:“那我今天就在我师父的坟前,清理门户。”
突然,静静的夜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严刚按了一下乔虎的肩头,悄声说:“有动静,注意隐蔽。”三人立刻隐蔽藏身。
二奎独自一人骑着马过来,刚进坟地就翻身下马,看到郝云亮的坟头,向前快走几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二奎连续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跪在那里沉重地说:“师父,我是二奎,此番又来看您了。您老在天有灵应该知道,那天那么多鬼子来乔村,不是我存心要带来的,您老泉下有知,可千万不能误会啊!因为村长在煤矿搞暗杀,受到了山本的怀疑,是他硬逼着我带他们来乔村抓捕村长的,不来不行啊!”
乔虎、翠儿和严刚藏身在暗处听了,各自呈现出不一样的表情,翠儿正要起身,被乔虎按住了肩头。
只听二奎继续说道:“那天,山本下令要杀了平生,我是眼睁睁地看见田中和高桥一起向翠儿师妹下狠手,不得已才出手相救,我怕他们真的杀了平生。可我又只有这种笨办法,我恨死我自己了。我发誓,就让山本的脑袋再在他的脖子上寄存两天,放心,我一定会给您报仇的。”
乔虎、翠儿和严刚听了,全都放松下来,面露喜色,悄然从隐蔽中走了出来,走进坟地。
乔虎上前拍拍二奎的肩膀,不动声色地说:“二奎师兄来啦!”
“不是你约我来的吗?”二奎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一回头看见翠儿和严刚,疑惑地说:“咦!翠儿师妹也在,你们这是……”
乔虎冷冷地说:“我以为你不敢来呢?”
二奎针锋相对地说:“只有你会想出这样的见面办法,我怎么能不来?”
乔虎语气立刻变得和善起来,感叹说:“来了就好啊!”
二奎平静地说:“不用说,一定有急事儿。你说吧,我听着。”
严刚插话说:“你确实判断的没有错,我们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二奎看看严刚,疑惑地问道:“什么事儿?这位是……”话没说完,就警觉地要掏枪。
乔虎敏捷地按住了他掏枪的手,笑嘻嘻地说:“二奎师兄不要慌,我先要给你介绍认识一下。”
严刚上前掰开乔虎的手,开玩笑说:“掏枪见朋友,可是有点儿大不敬喔!”
二奎一愣说:“哦?朋友?”
严刚干脆地说:“你是乔虎和郝翠儿两位同志的师兄,那自然是我的朋友咯!”
二奎冷静地说:“那么请问,你是那条道儿上的朋友?”
严刚自豪地说:“八路军,武工队。”
二奎非常镇定地问道:“我与你们八路素无来往,怎么会是朋友呢?”
严刚笑呵呵地说:“看来你对我们共产党八路军的误会很深哪,那我们以后可就要常来常往咯!”
二奎冷冷地说:“误会倒没有。”
严刚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是一支真正的抗日队伍吗?”
二奎不动声色地说:“知道,可那又怎么样?”
严刚语气坚定地说:“我们要坚决彻底地消灭日本侵略者。”
二奎将信将疑地说:“凭你们?得了吧。李家峪煤矿现在还不是被日本鬼子霸占着吗?”
严刚微笑着说:“所以我们要联合起来共同抗日,把小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二奎疑惑地问道:“联合?跟我吗?”
翠儿上前一步,认真地说:“二奎师兄,我和虎哥哥现在都参加了八路军。”
二奎这下终于明白了。他知道在日本鬼子的强大攻势下,国军节节溃败,一泻千里,有一支被称作八路军的军队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仍在敌后坚持抗战,不断地遏制着日本鬼子的侵略势头。但这支军队他没有真正接触过,只知道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劳工营里就有八路军战俘。此刻他也顿时明白了,那天在乔村搞得山本部队狼狈不堪的,应该就是这支八路军武工队的杰作。当时一看就知道,武工队明显没有战斗力,否则的话,当时的山本部队没有丝毫作战能力,如果武工队稍稍有一点儿战斗力的话,全歼山本部队的可能也不是没有。乔虎和翠儿现在参加了他们,一定就是那天之后的事情,他们一定是来找自己合作的。
想到这里,二奎释然地说道:“我明白了,你们一起来,是要我与你们合作吧?”
严刚称赞道:“不错!乔虎同志说得没有错,二奎果然快人快语!”
二奎看看乔虎,再看看翠儿,转身对严刚说:“说吧,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严刚高兴地说:“乔虎同志说了,二奎是个正义感强,为人直爽的人,今日一见,果然说话痛快!那我可就直说了。”
二奎郑重地说:“有话请讲!”
严刚当即跟他打听陈平功的下落,二奎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他告诉严刚说:“全矿一千多名劳工,什么人也有,有八路军战俘,有晋绥军战俘,有国民党人士,有普通老百姓,有土匪武装,有三教九流,但却都是编了号的,在煤矿内部根本就没有档案,也没有姓名。有名姓的,基本都在矿警队和拉尸队,其他人都是本来就认识的,比方说乔龙、大奎、乔安、乔生、小五子和栓柱等。所以,根本不知道有陈平功这个姓名的人。”
严刚想了想,对乔虎说:“乔虎同志,看来我们只有深入到里面去寻找了。”
二奎想了想说:“你们要是相信我的话,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只是恐怕时间没有那么快。我必须通过乔龙和我哥他们去打听,然后再把消息告诉你们。”
乔虎看看翠儿,两人和严刚会意地点点头。
就此,二奎郑重领受了严刚交待的任务,成了我党和煤矿劳工组织之间的联络人,要帮助我党在煤矿劳工里寻找陈平功营长。
大家一下子解除了误会,又在一起愉快地畅谈了许多分别以后的话,还谈了孩子。最后翠儿问起憋在心里许久的关于李二麻子的事情。
二奎坦率地告诉他们说:“现在矿警队的一百来号人,有一半都是原先七峰山上的土匪。那次日本鬼子上七峰山剿匪的时候,土匪太轻敌了,整个七峰山被鬼子的炮火猛烈攻击之后,当时就死伤了大半,一下子就丧失了战斗力,活着的土匪全都成了日军的俘虏。山本看着这些土匪俘虏还比较听话,就没有让他们做劳工,而是全都把他们编进了矿警队。也正是因为有他们这些人在,所以矿警队的管理就显得非常容易。矿警队目前牢牢地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
乔虎恍然大悟,和严刚、翠儿相视会意地一笑。
龙二被工友们整疯之后,劳工们一个个都感觉到扬眉吐气,矿警队员们却全都漠视这一切,只是在一旁看笑话,此后的拉尸队员一个个全都蔫儿了,再也不像先前那样不可一世,顿时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劳工们的脸上全都乐开了花,天天有事没事,都喜欢围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发泄情绪。
四口竖井的井下,和一口斜井的井下,还有食堂和宿舍区,几乎全都成了劳工们可以随意直抒胸臆津津乐道的场所,人们开始奔走相告,到处在传颂着无名英雄整治汉奸龙二的故事。
这天夜里,月光如水,一号井口的矿警队员和拉尸队员都困着了,乔龙、大奎、栓柱和春生在一起窃窃私语。
乔龙笑呵呵地说:“这段时间,工友们的脸上总算都有了笑容,真解气!”
大奎憋着笑说:“不光解气,还解恨!”
栓柱捂着嘴笑着说:“呵呵!那个龙二横行霸道,真是遭报应。”
春生笑的前仰后合,捂着肚子,强忍住不出声,脱口说道:“坏人就是没有好下场。”
乔龙一本正经地说:“你看看,经过这么一闹腾,现在那些拉尸队的队员们,个个都蔫儿了吧唧了吧?”
大奎附和说:“你还别说,龙二原来就是疯狗乱咬,现在真成了个疯子,反倒老实了。”
栓柱幽默地说:“这次更不安静了。只不过和以前的不安静倒是完全两样了,呵呵呵!”
春生恨恨地说:“活该!”
乔龙忽然看见前边有几个黑影过来,立刻警觉地食指挡唇“嘘!”地一声说:“小点儿声!”
大家顿时安静下来,只见李二麻子带着几名矿警队员走了过来,李二麻子直接走到乔龙跟前,客气地说:“一号,我们二奎队长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