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田一时无语,尴尬地僵在那里。
浅见立刻沉不住气了,快步走到刀架前,拿起一把军刀,发疯似地拔刀相向。
“哈哈哈哈!”潘本渊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冷冷地说道:“怎么样?吃人的本性终究掩盖不住了吧!”
浅见气急败坏地直接把军刀架在潘本渊脖子上,恶狠狠地说:“支那人!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潘本渊昂首挺胸,大义凌然,没有丝毫怯意,竟然对浅见的军刀视而不见。
山本担心浅见失手,急忙上前劝阻说:“浅见中佐,切莫动火,潘老板毕竟是我们请来的客人。”
浅见对山本的话充耳不闻,恼羞成怒,手上用力,潘本渊的脖子上被锋利的刀刃扎出了一道划痕,殷红的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潘本渊面不改色,坦然不惧,空气顿时凝固了。
藤田放下酒杯,缓缓地站起身来,顺势抬手推开浅见的军刀,浅见这才收刀入鞘,愤愤地退到一边。藤田嘿嘿一笑说道:“嘿嘿嘿!潘先生果然天生傲骨,临危不惧。佩服佩服!不过,潘先生既然也知道我们大日本帝国船坚炮利,那依先生看来,你们中国还能坚持多久呢?”
潘本渊鄙夷地看一眼藤田,冷冷地说:“我劝你们不要太过得意。也许你们暂时占领了一些城池和土地,但又能说明什么呢?中国人民是永远也打不垮的,你们早晚会被我们赶出去!”
“哈哈哈哈!”藤田“噗呲!”一声,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提高声调说:“潘先生,你这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潘本渊反唇相讥说:“痴人说梦的是你们!你们以为利用武力就可以战胜一切,这才是真正的痴人说梦!别忘了,武力征服的只有躯壳,中国人的意志是摧不垮的!最后的胜利一定不属于你们……”
藤田终于没有耐心了,打断潘本渊的话,咬牙切齿地说:“最后的胜利属于谁,对潘先生来讲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不知潘先生有没有活到那个时候的运气。而我现在要告诉潘先生的是,用不了多久,你们整个中国,都将成为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的囊中之物!送客!”说完,一摆手。
潘本渊毫不客气地起身傲然出门去了。
浅见看着潘本渊的背影,恼羞成怒,上前一步,气急败坏地说:“藤田大佐,我实在无法忍受……”
藤田眼睛眯起来,面露杀机,恶狠狠地打断他的话说:“我没有让你忍受!我只是不想脏了我的司令部!”
浅见心领神会,马上立正,高声应道:“哈伊!”说完,带着小野一起气势汹汹地离去。
山本急忙劝阻说:“藤田大佐!万万不可!”
藤田突然不耐烦了,冷冷地说:“山本君,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是占领者,对这样的死硬分子,不杀怎么能治住这帮刁民?”
山本迟疑地说道:“可煤矿……”
藤田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说:“你不是说过,只要军队进来,煤矿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吗?现在杀了他,岂不是少了一块绊脚石?”
山本无奈地立正,回应道:“哈伊!”
潘本渊意气风发地从藤田的办公室里出来,满脸兴奋地向外边走去,浅见随后从屋里出来,向两边一招手,两边走廊里各有一名日本士兵端着大枪跑了过来,浅见直接下命令给两名日本士兵,做了一个出去杀人的手势,两名日本士兵立刻端着大枪向潘本渊追了出去。
却说单豹接到了乔虎的飞鸽传书,明确说是要一起联合抗日,约定在平州城里见面,当下就激动不已,热血沸腾,觉得自己和手下的喽啰们居然都还有用。便立即带着李二麻子,点起十几名精兵强将,一起骑快马往城里赶去。
单豹、李二麻子带着十几名兄弟,十几骑快马,风驰电掣,快速地奔跑在去平州城的官道上。李二麻子一路再三提醒道:“我说老大,这可是去碰日本人啊,我们要不要再想一想?”
单豹骂骂咧咧地说:“你他妈就是个怕死鬼!日本人咋了?日本人算个屁呀?强盗都他妈欺负上门了,老子怎么就不能碰他?”
李二麻子怔怔地说:“他们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打进来,我们那么多的军队都拦不住,咱们这几条枪去能管个什么用啊?”
单豹不客气地说:“管不管用是一回事儿,敢不敢去是另外一回事儿。老大都说了,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们也有匹夫之勇,知道吗?好不容易有个露脸的机会,你就都别他妈再废话了,赶路要紧。”说完,快马加鞭,飞快地穿了出去。
十几匹马紧随其后,“踏踏踏踏!”一阵马蹄声碎,马踏尘土,加速度向前奔去……
邱月影被邱继财在家里连续关了几天都没有到学校上学,这一天也终于趁着父亲在山本那里吃了软钉子,沮丧地待在屋里不出门,瞅准机会偷跑出来到学校上学了。
眨眼之间,学校早已是今非昔比,昔日宁静美丽的校园变成了日本军队统治平州城的魔窟。
天色昏暗,周遭一片肃杀。邱月影远远地看着门口的日本岗哨,悄然踯躅在校园周围,内心不停地盘算着,并没有贸然上前。因为她知道米记粮行的伙计和大护卫已经被鬼子杀了,日本人其实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她小心谨慎地徘徊了很久,始终没有进校门,最后又转到了后门附近,依然看到有鬼子士兵严密地把守着,只好又盘桓在校园后门外的一处僻静处。
突然,有几个人影快速闪出来,看看四下无人,悄悄上前跟着邱月影,邱月影感觉身后异样,猛然回头,看见是教书先生和赵宝丰、王会臣、张仓社等人,诧异地说:“怎么是……”
教书先生猛地扑上去,一把捂住邱月影的嘴,悄声说:“嘘!不要命了!”
原来,日本鬼子占领学校作为部队的司令部以后,经常有些学生因不知情,还照旧跑来上学,结果不是反抗被杀,就是被抓捕以后没有了踪影。教书先生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暗中组织起学运会的几名同学,每天在学校附近的暗地里蹲守,伺机进行营救。
邱月影很快掰开教书先生的手,压低声音说:“老师!怎么是你们?”
教书先生警惕地察看着四周,悄声说道:“这两天我们天天守在暗处,就怕有些不知情的同学遭到日本鬼子的黑手。”
邱月影纳闷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教书先生平静地说:“日本鬼子已经把学校占了,这里现在已经成了他们的指挥部。好多同学都不知情,还照旧跑来上学,结果不是被抓就是被杀,男女同学都被抓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邱月影愤愤地骂道:“这帮畜生!”
教书先生冷静地说:“书是没法读了,我们现在必须要组织一部分进步青年学生,奔赴延安,投身革命。”
邱月影眼睛大睁,脱口问道:“去延安?”
教书先生肯定地点点头说:“对!”
邱月影高兴地说:“我报名!”
赵宝丰、王会臣、张仓社纷纷抢着说:“我也报名!”
教书先生笑了笑说:“我们先离开这里。”说完,率先闪身离去。
邱月影跟着教书先生和同学们赶紧都离开了。他们刚刚离开,乔虎和乔生两人策马从这里飞奔而过。
乔生骑在马上疑惑地问道:“掌柜的,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乔虎随口反问道:“去哪儿?你不是说学校已经成了日本军队的司令部了吗?”
乔生茫然地回答说:“是呀!我们来这里干嘛?”
乔虎平静地说道:“这里就是学校,你不看日本鬼子到处都布满了岗哨吗?”
乔生一愣,脱口问道:“啥?这里就是学校?你咋对这里这么熟悉?”
乔虎怎么能对这里不熟悉呢?这里是他与邱月影曾经朝夕相处的地方,是他到现在都魂牵梦绕的地方。他来不及多想,满脸严峻的神色,冷静地说:“快走吧!我们快去找四爷!”
两人说着话,继续打马向前飞奔而去。
潘本渊从日军司令部出来,看见整个校园里壁垒森严,日本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四处还有巡逻的鬼子。他视死如归,目光坚毅,步伐稳健,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正大步流星地从校园里走了出来。
潘本渊来到大门口,有两名日本士兵在门前站岗,他镇定自若地站在门口,从容地四面张望着看一下。突然,另外两名接受了浅见命令的日本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大枪从后边追上来,一边追赶一边恶狠狠地喊道(日语):“拦住他,杀了他!”
两名哨兵立刻举起大枪把潘本渊拦住了,两名追赶的士兵也赶了上来,四把大枪,立刻从四个不同方向把潘本渊围在了垓心。
潘本渊吃惊地看着日本士兵,狐疑地说:“你们……”
话音未落,四把大枪已经同时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刺进了潘本渊的身体。
潘本渊疼痛难忍,立刻显出狰狞扭曲的面孔。四名日本士兵同时拔出大枪,鲜血四溅,喷涌而出,潘本渊的身上立刻出现了四个肉洞,并血流如注。
还没等潘本渊倒下,四名日本士兵又一次把大枪同时刺进了潘本渊的身体,潘本渊紧咬牙关,鲜血瞬间染红了全身,已经面目全非。四名日本士兵再次拔出刺刀,潘本渊再也站立不住,轰然倒了下去……
四名日本士兵再次准备把枪向前刺去。说时迟那时快,四名日本士兵的头上各自都中了石块,他们几乎同时大枪撒手,全部倒了下去。
乔虎和乔生的两骑快马已经如风而至,他们急切地跳下马来,乔虎抱起潘本渊,悲怆地叫道:“四爷!”
潘本渊努力地睁睁眼睛,乔生看见潘本渊还活着,立刻飞身上马,乔虎迅速把潘本渊抱起来递给乔生,乔生双手接过来,双腿一夹马肚子,纵马就跑。
门内又有三名日本士兵端着大枪冲了出来。
乔虎飞身上马,顺势一转身,手上又有三块石头飞了出去,举着枪冲出来的三名日本士兵,突然之间头上也都各中了一块石头,顿时大枪撒手,扑倒在地上。
浅见和小野随后带着几名日本士兵急匆匆从里边跑出来,两匹骏马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倒在地上的七名日本士兵有的头上在流血,有的头上起了大包,一个个还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事。
乔虎和乔生带着潘本渊飞快地来到神医门货栈,把潘本渊放在炕上,潘本渊浑身是血,嘴角和身上各个伤处还在淌着血,脸色煞白,奄奄一息。
乔虎紧紧地抱着潘本渊,焦急地喊着:“四爷!四爷!我是乔虎!”
乔生从外边跑进来,急切地说着:“止血药来了!”
潘本渊艰难地睁开眼睛,无力地摇摇头说:“没用了……乔虎……”
乔虎急切地安慰他说:“没事儿的四爷!您别动,我一定要救活您!”一边说着一边让乔生在伤口上敷药,自己开始给潘本渊把脉。
潘本渊紧紧抓住乔虎把脉的手,无力地说:“乔虎,……我替……你找到……弟弟了……”
乔虎伤心地哭泣说:“四爷!乔虎知道了!弟弟已经原谅哥哥了!”
潘本渊奄奄一息,微笑着说:“你们兄弟……俩,一定要……好好的,四爷知道……晋商……后……后继……有人,死而……无憾了……”
乔虎焦急地说:“四爷!您别说了!留一口气,让乔虎给您用药吧!”
潘本渊有气无力地说:“乔虎……你……记住!天下兴……商……必兴;天下……亡……商必……亡……”说完,潘本渊手一松,头一歪,撒手人寰。
乔虎歇斯底里地哭喊道:“四爷!”
乔生也歇斯底里地哭喊道:“四爷!”
两人的悲恸之声,震破云空,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