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召集了藏仙洞里的所有人,还有人参,来到一间空旷的大房间准备开会。
人参与淡淡他们动作都很快,白衡刚进来不久,剩下的人都赶到了。
房间内靠墙的位置有许多层手掌高的楼梯,上面人参们整整齐齐的坐了三排,一双双黑豆一样的眼睛都望着白衡。宝玲珑的体型太过庞大,自动自发的变成了拳头大小的幼狮,乖乖的蹲在淡淡的头上。淡淡则与安然还有白峥安静的坐在白衡身前的小雪凳上,眼巴巴的看着白衡,等着白衡的发言。
白衡清了清嗓子,先是问白峥:“小峥,那男子怎么样了?”
白峥赶紧回道:“给他换了衣裳,现在放在一间空房间里,正睡着呢。”
“他会不会冻死...”白衡忽然想到,有些担心。
白峥得意的笑了笑,抖了抖肩膀:“哼哼,我给他贴了一张暖身符。”
哇,小峥好聪明!
白衡果断的伸出手与白峥来了一个掌击:“好样的,小峥!”
安然忍不住摸了摸额头上的虚汗,开口将话题引上正规:“明浅大人,不知此番开会可是有什么大事要通知?”
白衡猛然回神,咳了咳,道:“十年之约已过九年,剩下这一年我想带你们三个去人间看看,怎么说也不枉活这一遭。”
话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是那话里的含义怎么想怎么不对,一时间气氛沉凝,大家都沉寂了下来。
白衡略显尴尬的摸了摸头发:“怎么,不喜欢么?”
安然垂着头,声音沉沉:“大人,可是没有把握?”
白衡愣了愣,默了默,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实非我不自信,而是兰涧离实力强悍,我去的结果,只怕是十分可能中只有三分胜算。”
安然猛然抬起头,看向白衡的眼睛目光灼灼:“大人为何非要飞蛾扑火?就这样静心修炼不好么?”
白衡一怔,低头微微一笑:“实在是无法安心。”
白峥不解:“姐姐,有什么无法安心的?琴越哥哥的死又不是因为你...”
“小峥!”安然怒声打断。
白峥这才看到白衡脸色不甚太好,面上的表情有些凄凉。
白衡皱着眉,嘴角却挂着笑。凄凄惨惨戚戚,她想起了九年前,北尹皇宫中与司徒琴越在雪中的那一夜,她想起了自己当时的话。
你若生,我便生,陪你看人间繁华。
你若死,我便同归,我不怕死。
“我不要独活。”白衡微微一笑,眼角却攒出了泪。
白峥一激动,不由站起身:“可是姐姐,你不是一直在努力复活琴越哥哥么?就这样送死你可舍得?”
白衡摇摇头,对着白峥与其他人道:“想他复活,恐怕还有千百年的岁月。我的定力不强,只怕后来会崩溃。不如在轮回中等待,好过沧桑了身心却不知等来的是什么。”
一番话来所有人沉默,参参们低头擦起了眼泪。
心知白衡定是拿了主意才这样与大家说,安然抬手打断了白峥接下来的话,抢先开口道:“大人打算怎么做?”
白衡擦了擦眼角,笑道:“这不是误打误撞救了一个人么?我们明日启程,先将他送回家,然后我带着你们去游历。”
白峥还待开口,安然捏了捏白峥的手,白峥看向安然,安然的眼睛在快速眨着。白峥别扭的扭过头,不再说话。
趁着白衡神游,安然凑近白峥的耳朵低语:“不急此时,来日方长。”
白峥总算是扭回了头。
白衡回过神,拍了拍手,笑眯眯的对人参们说:“小参参们我带不走,你们出去了也是危险,在这藏仙洞好好修炼。”
参参们站起了身,爬上了白衡的身,小花蹭了蹭白衡的脸颊,带着哭腔道:“大人你也是,要好好的哦,参参们会想你的。”
“哇——”
霎时参参们哭成一片,听的白衡也有些想哭了呢。忽然想起了什么,白衡将参参们放在了地上,吩咐了安然一声,自己快步走了。
“安然,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我还需要做一些事。”
安然看着那悠然不见的白衣叹了口气。
哎。
白衡快步来到了冰室,那里死去的司徒琴越好像是睡着了一般,依旧清越冷然。
他是白衡心中独一无二的月光。
白衡坐在司徒琴越的身旁,静静的看着他,眼中叹息深深。
“师叔,九年了,我强留你的魂魄,不肯让你散去,我也不知道我这么样是对是错。”
“可是师叔,我真的很想你。就这样让你消散于天地间,我不甘心。你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就这样消失了呢?”
“你的龙身毁了,我用神石暖玉为你重造一个仙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我花费了九年时光,才终于雕成。我真希望它有用。”
“哎,师叔,你还在么?你的神识到底去了哪里呢?我该怎么做呢?”
“师叔啊...我想你了。”
深深一声叹,白衡伏在司徒琴越的手臂上,脸靠着他冰凉的手臂,眼泪汩汩而流。
白衡悄悄的哭了很久。哭了一会,她慢慢直起身,擦了擦眼泪。但是看着司徒琴越半晌,眼泪又流了出来,似乎是哭的汹涌。
任由眼泪一滴滴落在司徒琴越的手上,白衡一边哭,一边摘下了司徒琴越手上的淡绿色戒指,然后她颤抖着,低头吻了上去司徒琴越的唇。
如蝶恋花,轻盈而小心翼翼,生怕惊醒那熟睡的男子。
终于。
白衡缓缓抬起头,抖着手,摘下了那男子脖颈上挂着的白色玉佩。霎时原本安静的司徒琴越不见了,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一点金光快速的窜进了白衡的身体。
白衡握着那聚魂玉,眼泪决堤,轰然而落。
师叔,等我。
许久,白衡缓了缓,站起身消失不见了。
月下石室,白衡的身影悄然出现,她手里紧紧握着那聚魂玉与戒指。她慢慢步入石室的一个房间,抬手间紫金色的光芒耀眼,一下子照亮了那漆黑的房间。
只见,房间正中,赫然立着司徒琴越。
红伞下,男子修长的眉微微扬起,好似是看到了心仪的人,他的嘴角正微微勾起,弯成一道愉悦的弧度。那双好看的眼中似乎也随之绽放了笑意,如寒梅初放,暗香幽来。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
仿佛,纵然天地万物,纵然美色万千,他的眼中只有白衡。
那是一尊极其传神的雕像,不知白衡是用了什么方法,那玉雕简直鲜活的就像是司徒琴越站在身前一样。
漆黑的发,清冷的眼,红色的唇,月白的衣。
与司徒琴越平常的样子一模一样。
白衡静静的看了它半晌,将那枚刚刚自司徒琴越尸身上取下的戒指,戴在了他握着伞柄而微微翘起的拇指上。
白衡在雕刻司徒琴越的时候,特意在发下与腰间留了些空隙,此刻她将自己腰间的那支玉笛挂在了司徒琴越的腰上。
既你已不再,我便不再吹笛。
然后白衡掏出了怀里的养魂蛊。紫金色的光芒一时间大盛,几缕交织的金色自聚魂玉中缓缓游出,顺着白衡指尖的紫金色光芒与养魂蛊的引导,那几缕金色钻入了玉雕中,倏然不见。
白衡踮起脚,将玉佩挂到了玉雕的脖子上,将绳线藏在事先留出来的发间背后的空隙中。
白衡端详着玉雕甚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暂时离开了石室。不一会再次返回,她手里握着一株盛开的桃花。
正是画室中那枝桃花,正是暮朝塔中被白衡捡来的那枝桃花。
据说是因为花复年,所以才常年绽放的那枝桃花。
白衡将那桃花插在玉雕的不远处的土里,抬起头看着那眼中笑意浅浅的男子,抚住了他的脸。
“我都不知道你就是那神魔大战中的男主角呢。”白衡笑看着那玉雕,弯了弯眼:“知道了你就是墨吟后其实心里有些复杂的。但是那又如何呢,你已经不在了。”
“师叔,求求你,活过来吧。求求你,真的活过来吧。”白衡潸然泪下,握着那玉雕的手,声音轻柔:“小浅不会吃醋,也不会生气,只想再看看你,只想与你一起看桃花盛开,别无他求。”
“师叔,你知道么?”白衡缓缓坐下,靠在玉雕的身旁,抱住了膝盖:“我,决定向兰涧离下战书了。”
吱。
极轻的一声响,却叫白衡警觉了起来,她高声厉喝:“谁?”
没有声音。
白衡站起身,召出绝灵缓缓走了出去。
外面一片空旷,雪地上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不可能是幻听,会是谁?
白衡皱起了眉。
忽然感觉到裤腿被扯了扯,白衡猛然低头,发现是一只小人参眨巴着黑豆子一样的小眼睛看着自己。
“明浅大人,安然找你。”
白衡松了口气。
呼,原来是小人参,怪不得动作那么轻,并且很难找到。
白衡点点头,回身为石室加上了数道封印与结界。白衡的结界封印下的又狠又死,一副再不许人进入的感觉。
白衡满意的看着那牢固被封,又罩上了厚厚大雪,看不到门的石室,满意的笑了起来。
我就是要,在没人可以进去。
包括我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