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州城外二十里,离着清江不远处有一座清幽的庄园。庄园不大,结构却颇有讲究,庄园坐北朝南,以大门正中朝里衍生出一条中轴线。中轴线上庭院三进三出,厢房建筑分居左右,极其讲究对称之美。庄园最里边却是一处独立的小院,小院三面皆有房屋,正是主人家生活办公的地方。
这个庄园的主人想必身份非同一般,最里处的小院当中站了四个怪人,个个凝神静气仔细守护着身后的那间厢房。已经七天没有离开过了。
四人皆是金丹高手,放在世俗当中绝对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个身高丈二的粗犷巨汉,那一双透着精光的虎目死死盯着小院的门口,自始至终没有挪动分毫。巨汉身边蹲坐这一个瘦骨嶙峋的病态青年,却是在闭目养神。还有一对男女,气质相貌都是超凡脱俗,站在院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什么。
“吱呀……”一声,厢房的门缓缓打开。四人第一时间围了过来,神色怪异,或焦急或喜悦。
只见一名头发蓬乱的青年男子漫步走了出来,紧闭着双眼,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就地坐在了门口的石阶上。一点一点的拆解着裹了一身的绷带,像是大伤初愈,但精气神却与常人无异。
“我躺了有七八天了吧?”林池一边解开身上的绷带,一边漫不经心道:“说说这几日的情况,桑青你来说。”
桑青恭敬道:“主人当日重伤昏迷,凤姑娘第一时间就把我们送到了这里。我虽然有些顾忌,但无奈我等对于疗伤救命之法可谓一窍不通,只得跟她前来。这些日子凤姑娘倒是十分上心,主人的起居饮食,她都亲手操办。就连主人这一身绷带都是她每天亲手跟换。”
“哦……周围的情况如何,这庄园可是凤老板的?”对于桑青而言,并不知晓何谓男女授受不亲,只是如实回答。但在林池听来却多了一份味道。当然,林池在六门岛生活多年一直与世隔绝。对于这些世俗的礼法,林池到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微微一怔便抛到脑后去了。
“这庄园有些奇怪,我们放出神识却只能监察这个小院当中的情况,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干扰想往外延伸一点都办不到。”见林池不说话,桑青继续道:“我们到这之后的第二天,来了一个十分特别的男子大概是个很强的武者,身上的气息与那乔功德有几分相似。这里的人都叫他四爷,凤姑娘对他也是十分尊重,还有这座庄园也是他的。想来他才是真正要搬倒乔家的人,也是这次冲突的最终受益者。”
“他可曾来看过我?”听到这林池忽然开口,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七天他每天都会来探望主人一次,”桑青道:“见主人未醒便问我们一些不咸不淡的问题,然后便自行离去了。”
“每天都来?”林池皱眉道:“咱们这就离开吧,原本还想去乔家搜刮些金银,现在却是晚了。留在这里只会徒增烦恼……”
“是谁给林先生增添烦恼?惹先生不快了?小王灭他满门!”一个豪放的声音从小院之外传来,打断了林池的思绪。
应声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进了小院当中。这男子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剑眉星目,戟髯连鬓,眉宇之间豪气逼人。身着一袭火红长袍,脚踏紫金贯玉靴,步履之间更显霸气。大有一副三军上将的气魄。
男子身后跟了两人,
凤烟舞居左,居右的则是一个披着一件厚重灰色斗篷的怪人,大大的帽子完全遮住了他的相貌,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阁下是?”林池依旧坐在石阶上,并没有起来迎接的意思。
那男人并未开口,却是凤烟舞上前一步道:“这位乃是我大楚帝国四王爷,乃是当今皇帝之兄,宁王殿下。”
林池本想起身以示友好,宁王却径直冲了过来,直接坐在了林池身边的台阶上,笑道:“林先生此番为小王除了一心腹大患,大恩大德小王日后必当涌泉相报。区区一点金银财帛,林先生想要多少去账房取来便是。”
林池淡淡道:“报答就不必了,此番与乔家的互博,是为了了却我自身之因果,并不是为了帮别人什么。”
“无妨……无妨!”宁王爽朗道:“此番得林先生加入,风回庄可谓是如虎添翼,如鱼得水!大事一成小王定当保林先生一世富贵!”
“加入?”林池皱着眉头,纳闷道:“加入什么?”
宁王微微一怔,将目光转向了凤烟舞。凤烟舞像是刻意躲避一般,将头扭向了别处。宁王脸上表情一滞,收起了几分笑意“小王欲请林先生出山相助,共图大事。日前烟舞应该已经跟林先生商量好了吧?”
“大事?什么大事?”宁王一席话说得已经十分直白,奈何林池常年与世隔绝,却是真的没有听明白。
宁王脸色又是一沉,淡淡道:“能进我这风回庄的都是自己人,林先生何必明知故问?大事一成,荣华一世,权倾一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何等荣耀!何等威武!”
林池大概听出了些什么,正欲开口决绝,却被凤烟舞拦住。“王爷,林先生大伤初愈,有些失态也是正常。待他再休息数日,定能明白个中利害。”
宁王缓缓起身俯视着林池,冷声道:“林先生若能助本王共图大业!金银财帛,香车美人!但凭君好,予取予求!包括她!凤烟舞乃是本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只要林先生开口,随时可以拿去!”
宁王说完,拂袖而去。凤烟舞深深吸了一口气,贝齿紧紧咬住嘴唇,缓缓跟了出去。
林池依旧坐在石阶上,轻轻看了一眼凤烟舞,自言自语道:“我想要的东西自己会取……再说……她也不是一件东西……若她要走也无须任何人批准……”
“主人,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桑青小声问道。
“乔家已灭,我们再无后顾之忧,必须全力寻找赵琦!”林池顿了顿又道:“你们在这等我,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凤老板,问完之后我们即刻离开。”
……
宁王三人转出小院,在一处回廊墙壁上打开了一道石门,却是一条直通地底的密道。密道十分陡峭,却不知深入了地下多少丈。
密道的尽头却是一番让人震撼无比的景象。这风回庄下面竟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天坑!这个填坑方圆极广,应该比得上一个小型的县城。深度千尺有余,坑底是一湾火红的熔岩,为这个天坑提供了必要的光线和热量。顺着这个天坑的坑壁向下,被人开凿出了数十条道路,这些道路平整宽阔,足够一辆马车通行。这些道路纵横交错,排布极其讲究,即便是同时运入和运出大量物资,也不会出现拥堵或者冲突的情况。沿着这些道路又有无数个石室,这些石室大小不一,层层盘旋而下,想来功能也不
尽相同。只有最下面数层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多半是一处地下兵工厂!也不知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在这巨大的天坑当中建造这样一座地下城堡,更不知需要如何鬼斧神工的手段才能再不填埋的前提下将这天坑的口子封住,让人从外面看不出一点端倪。
条条道路之上甚至还有甲士列队巡查,这些甲士个个虎背熊腰精气旺盛。见到宁王等人过来,这些甲士居然没人行礼,依旧继续巡查,纪律森然不似寻常官兵。
宁王三人径直走入最顶层的石室当中,这间石室面积很广,只怕跟整个风回庄不相上下。整间石室都铺设了黑色的花岗岩地板,石室墙壁被人精心打磨光洁平整,配上朱红、赤金、琉璃等等漆粉却与寻常宫殿无异。石室正中放有一尊青铜大鼎,以这大鼎为中心,东南西北各立一石柱,每根石柱通体漆黑,都有纯金打造的巨龙盘旋其上。石室主位之处升起一座平台,平台之上置有一尊巨型黄金龙椅。平台之下,龙椅两侧又各放一尊王座。两尊王座皆由赤铜铸成,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造型,但是也足以表明能坐在这两尊王座上的人是何等地位!
……
宁王走到平台之前忽然转身,一巴掌重重抽在了凤烟舞脸色。凤烟舞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也绝对没有什么所谓的修为。宁王这一耳光尽管没有动用真气,但单凭手上的力道也足以将凤烟舞抽的坐倒在了地上。
凤烟舞吃力的撑起了身子,脑袋垂在胸前,不敢抬头看宁王一眼。嘴角流出的鲜血也是被她偷偷拭去。
“废物!你不是说那林池已经同意投靠本王!你不是说他誓死效忠吗?为了他本王耗费了多少灵丹妙药?本以为可以得到了这股强大的力量!可到头来呢?空欢喜!你害得本王空欢喜一场!你知道吗?你这是在愚弄本王!”宁王怒极,竟然从腰间抽出一柄软件,朝凤烟舞刺去。
只听“铛!”的一声。宁王手中的软剑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并没有刺中凤烟舞,只是这一剑力道极大,应该是真的要取凤烟舞的性命。
“为何救她?”宁王缓缓将目光移向了那个一直没有出声的灰袍神秘人身上,握剑的手微微收了几分力道,可长剑却并没有收回,依旧悬在凤烟舞头顶。
“王爷,你这喜怒无常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啊……凤烟舞刚刚立下奇功,你非但不赏赐反而还要杀她,日后何以服众?咱们风回庄上上下下可都看着您呢。”那神秘人阴声道:“凤烟舞不废咱们风回庄一兵一卒便击杀了乔功德,整合了乔家名下的所有资产和势力,这样的功劳便是与老夫平起平坐也不为过,王爷杀她岂不另众将心生杂念?日后如何效忠王爷?”
宁王闻言收了手中长剑,沉声道:“是本王太过冲动了。”
那神秘人不置可否自顾自的朝龙椅左侧的王座走去,直接坐了上去。
“烟舞,本王一时怒极,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这右贤王的位置今后便由你来坐!这也是本王之前给你的许诺,灭了乔家就让你跟在我身边!以后本王会好好待你的。”宁王看了一眼那神秘人,弯下腰一把抱起凤烟舞,不由争辩的将她放在了龙椅右侧的王座上。
“王爷……”凤烟舞全身一阵乏力,瘫靠在了王座上。一抹焉红从脖颈处直直深到了头顶,甚至快要遮盖住了刚才那一耳光留下的五条火红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