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珺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通知翟管事准备发财。既然皇帝点了头,那么,采买水泥也好,准备去别的城池淘金也好,这具体的操作,自然需要翟管事经手。
将事情都吩咐下去以后,文珺这才有时间去探望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她到达皓月轩的时候,文珠正坐在廊下看着女儿跟丫头们捉迷藏呢。兰贞看见文珺来了,一下子扑到了文珺地怀里,口里还不住地叫着“姨姨、姨姨”。
文珺抱不动兰贞,只好牵着这个外甥女儿的手,在来到文珠的身边,道:“这孩子刚来家里的时候,又瘦又小,还十分胆怯。如今可算是养过来了,看着也白胖了许多,就是这头发还是黄黄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脱胎换骨。”
文珠笑着抱过女儿,又请妹妹坐下,口中却道:“看妹妹说的,黄毛丫头么,自然是这样的。等她再大些,这头发自然就养起来了。说起来也多亏了妹妹,每个月都定时为我们母女请大夫,不然,不要说这孩子,就是我,只怕也还躺在床上呢。”
文珺道:“姐姐莫要恼了我才好呢。当初三太太当家的时候,堂哥们也好、六姐姐也好,有个头疼脑热的,三太太就急着打发人去请太医,可是妹妹却只给姐姐请了保安堂的大夫。”
文珠道:“正该如此呢。太医院的诸位大人都是为皇家服务的,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请的?若是人人都跟那三太太一样,有点子事情就急着请太医,那太医院的诸位大人岂不是都被人请光了?又哪里顾得上贵人们?保安堂的大夫已经很好了,无论是医术还是医德,都是顶尖儿的。”
文珺道:“姐姐不恼妹妹没本事那就最好了。”
文珠笑道:“你呀!你难道忘记了咱们家的规矩就是谨慎二字么?”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文珠怀里乖乖地玩着手指头兰贞居然从荷包里面拿出了一块小鱼干,那是一整条小鱼烘制而成的。这孩子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塞进自己的嘴里,而是给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又拿了一块给自己姨妈,最后才轮到自己。
文珠见妹妹拿着那小鱼干发呆,便道:“妹妹大概不知道吧,这是妹妹庄子上特产的一种银鱼,它最大也就这么一点,都是成群成群地在附近的溪水里觅食的。也只有这种银鱼烘制的鱼干才不会有那么多的刺。这也是妹妹的庄子上的一个进项呢。也就这孩子淘气,在庄子上乱跑,撞见了人家烘鱼干,这才得了一包,却总舍不得吃,今天是第二回拿出来打牙祭呢。”
文珠道:“原来我那个庄子上还有这等好东西?我自己都不知道呢。回头一定要好好地敲打敲打下面才是。”
文珠笑道:“妹妹也莫要怪了庄子上的人,依我看,这还是妹妹的管事有本事呢。想妹妹的庄子上的两条溪水那么长,就是二叔二婶的庄子也在那条溪水的两旁,可是这种鱼干,却只有妹妹的庄子上有呢。虽然说,溪水里面的鱼极多,根本就抓不完,可是这烘制鱼干还是要炭火的,而且需要的是那种上等的银霜炭,用那种泥炭烘制的根本就不能吃。这银霜炭就不用本钱么?这盐巴就不用本钱么?所以寻常的庄户们可不一定担负得起,也只有庄子上的大管事们开口,才能够大量烘制这种鱼干吧。你还别说,这种鱼干,光是买到外头的酒楼里面也要一百文一斤呢,还供不应求。至于说妹妹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家里的开销是家里的庄子供给的。我们家的那些管事们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大多都是得过且过的,他们不来落铜已经很好了,哪里会做这些事情?也难怪,一样大小的庄子,妹妹的庄子就要硬生生地比别人多出一般的进项。”
文珺道:“二叔家的庄子也是如此么?”
文珠道:“可不是。我听说啊,妹妹庄子上的那些丫头婆子们,平日里就是做这些的。至于二叔的庄子上,我冷眼看着,那些庄子上的丫头婆子们大多都是管事们的妻女,也就二叔二婶去庄子上的时候伺候一二,平日里,都是跟姑娘奶奶们一样养着。”
说这文珠就凑过来,在文珺的耳朵边上道:“对了,妹妹,你要小心二婶。”
文珺道:“姐姐是说二太太?”
文珠道:“没错儿。去年才入冬,妹妹就张罗着给我进补,补了这一个冬天,我才算不用三天两头地躺屋里、不会隔三岔五地发热。这次妹妹更是给我弄了一粒铁皮枫斗来。如今我也能够每天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就是这些日子给老太太请安,我才发现二太太在别人提到妹妹的庄子的时候,这神情有些不对劲。”
文珺道:“当真?”
文珠道:“妹妹,我也是给人做过媳妇儿的,也曾经仰人鼻息。如果连这等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的话,我们母女坟头的草都老高了。二太太的神色,我是不会看错的。你再看看那王家人,你就明白了。”
文珺点点头,道:“谢谢姐姐指点。我会时刻注意的。”
文珠道:“多的,我也不便多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听说,你那地办的是红契,又有人照拂的,别人自然夺不走。但是妹妹你要记得,人的嫉妒之心可是非常可怕的。妹妹要小心再小心。”
文珺点点头,又谢过文珠,又答应了兰贞,等下次庄子上来人的时候,一定给她带鱼干,这才走了。
出了皓月轩,文珺却没有去临近的桃花坞,而是直接去了文琌的静心庵。文琌已经做了早课,正带着丫头们裁衣裳呢。文珺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文琌趴在案几上描着花样子,而她的两个大丫头则翻捡着面前的一大堆的衣料子。
文珺笑道:“看来是妹妹我来得不巧了,倒是打扰了姐姐。”
文琌将手里的笔一丢,叹了口气,道:“要我说,还是妹妹来得巧,我也能松口气。”
文珺看了看文琌的神色,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心里不舒坦?”
文琌一面请文珺坐下,一面让小丫头上茶,却是顿了一顿,这才道:“还能够有什么呢?还不是三房的那位琪二少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坏毛病,这如今越发不像样子了。针线房里送去的衣裳他从来都不穿,说是经了妇人之手。偏偏他屋里的丫头们一个个都被他宠上了天了,个个比我们这些正经的姑娘小姐还大牌。这不,他缺了衣裳荷包香囊,却不叫自己屋里的丫头们做,倒是摊派起家里的姐妹们了。四姐姐是妇人,他才不会要妇人裁的衣裳,数下来我的年纪最大,自然摊上了。这不,你看,连衣料子都送过来了。别说我们,就是八妹妹和九妹妹十妹妹都没有逃过。只不过我做的是衣裳,她们几个打络子。”
文珺道:“就姐姐一个裁衣裳么?”
文琌道:“不是,还有那个王雪雯也没跑。因为之前大家都说,她会持家,针线好,手脚也勤快,所以她还要多做一件。”
文珺翻了翻那些衣料子,道:“说起来这种银灰的缂丝妆缎倒不适合三房的二堂哥呢,他最爱穿红的,也适合穿红的。至于这块料子,依我说,给父亲做一件外衣,再给太太裁一件衣裳想来是极好的。不过,这种料子也不适合现在穿,倒是到了秋冬季节的时候穿才好。”
文琌道:“可不是么?我倒是觉得,这件衣裳配上那块银蓝色的里子,一定很适合太太呢。”
文珺道:“没错,如果里面再配一件粉色的中衣或者衫子,太太穿起来一定好看。可惜,我还没有开始学呢。”
文琌道:“这也不难,要不,我们一起动手,给父亲和太太每人做一身?如果只是缝缝补补,学起来倒是不难。”
文珺道:“那感情好。只是如果我天天过来,姐姐可莫要嫌妹妹烦。”
文琌道:“你天天来才好呢。只是老太太那里该怎么说呢?”
文珺道:“这有什么的?姐姐是女儿家,又只能在家里呆着,自然是没有办法的。这事儿我会想办法让三老爷知道,最好是让二老爷跟三老爷去说。这家里也只有三老爷能够管得住三房的两个堂哥了。如果是小婶子这样的女眷跟三老爷说,只怕三老爷不会当一回事儿。”
文琌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前两天太太请了小婶子说话,却一点效果都没有。还是妹妹看得明白。”
文珺道:“什么明不明白的。倒是这事儿,还请姐姐细细地告诉妹妹才好。好端端的,怎么上头居然吩咐姐妹们给三房的那位裁衣裳来了?”
文琌刚要开口,却见前面传来喧哗声,却原来是承恩公府下了帖子,邀请文琌过府赏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