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家这位嘴里得到的消息,文珺觉得关系重大,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决定的。虽然不至于在回家的路上就钻进邱氏的轿子,却还是一到家,一回到大房的地盘,就跟邱氏说了。
显然,邱氏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赶紧就派人将丈夫请了过来。
文瀅听了,抱着女儿沉思了一会儿,道:“如果我这个时候动手,害了琦儿,那我就跟三房的人没什么两样了。宋家这样说,说不得也有试探我们的意思。我们什么都不做。琦儿在边关,既然他自己没有送信回来,可见他是有打算的。我们也没有必要拦着这孩子上进。如果将来这孩子功成名就地回来了,我们就告知老太太,请舅父家代为说媒。如果这孩子不成器,我们就当作没有这回事情。”
大太太赶紧应了。
文瀅又道:“不过,既然琦儿在边关靠着自己挣前程,那么我们也不能亏待了他儿子。这孩子不是没有名字么?明天我就去找三弟,给这孩子起个大名。再有,这孩子的周岁也要热热闹闹的。”
大太太也应了。
文瀅这才低头对女儿道:“好孩子,你堂哥在外头搏前程,我们也不能让你堂哥分心,知道了么?”
文珺重重地点头,道:“父亲请放心,女儿都记下了。女儿从今天开始,直到堂哥回家,女儿会一直保守秘密,不会跟任何一个人说起这件事情。”
文瀅摸摸女儿的头发,点点头,这才冷冷地看了周围的丫头婆子一眼。
这些丫头婆子都是老人了,也知道规矩。她们会把今天听到的事情永远地烂在肚子里面。
文瀅既然这么说了,要将哥儿的周岁办得体体面面的,文珺这个做表姑姑的就不能不表示一下。
这下,她就开始发愁,该给这孩子什么东西。
京里给孩子们做周岁,自然是要抓周的。只不过,除贺礼之外,给孩子的礼物要跟主家给孩子准备的东西放在一起,供孩子们抓周使唤。
所以,这里头的讲究就多了。
金子之类的东西,不但要精巧,还不能太小,更要牢固。不然,孩子塞进了嘴里,就是喜事便丧事了。
胭脂水粉什么的,也可以送。因为即便是男子,也要注意仪容的。涂脂抹粉可不是女孩子们的专利。只是有的人家忌讳这些罢了。
最受欢迎的,便是书籍和笔墨纸砚了。只是,这些东西要出彩就很难。
何况,这孩子还是嫡长孙,自然是不同的。即便不是出自长房,也比一般的男丁贵重。
就是文珺再无知,她也知道长孙儿子对一个家族的重要性。
所以,即便她的心里有再多的不情愿,她也不得不作出表示。
第二个消极怠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文琚。
文琚自然比文珺更清楚嫡长孙三个字的涵义。可以说,如果大房的三位堂哥,在留下子嗣之前就过世了。那么这个嫡长孙就可以后来居上,成为这座府邸的下一任主人。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所以,三房赶在大房二房之前生下嫡长孙,自然会引人侧目。
如果大房生下了嫡长孙,那么还少些风波,二房贺喜还心甘情愿。可是现在算什么?
连文琚都很不情愿,在文珺跟前说了几句不开心的话。
文琌见此,又看看文珺只得打圆场:“八妹妹,这是父亲的意思。”
“大老爷?”文琚奇道,“三老爷自己都不着急,直接交给小婶子全权处理了。不止三老爷,就是六姐姐这个亲姑姑,还有王家那个会算计又一贯周全的女人,不也一样么?七月乃是鬼节,从初一接祖宗开始,一直到十五,每天都要去磕头。累都累死了。”
文珺道:“父亲这样做,可能是有别的考量吧。不过不管有没有考量,这孩子也是我们的侄子。”
文琚道:“既然这样,那就依着姐姐吧。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他,只有一块墨。也算不得什么金贵的东西。只是那年我才开始学着写字的时候,我哥哥打外头的铺子里给我带的。算不得什么金贵的东西,好歹也是新的。”
文珺道:“可巧呢。我下面的印书作坊里刚刚印制了一批给孩子们启蒙用的书。我已经叫下面换了金红的封面。到时候往上面一放,绝对醒目。希望得个好彩头。”
文琌也道:“还是妹妹想得周到。小孩子最是喜欢鲜艳的,带着甜甜的香味的东西。那样会让他觉得舒服。我的庄子上出一种香竹,清清淡淡的香味,既不容易人人觉得刺鼻,也不容易让人忽视。今年的时候,庄子上就送了一封这样的新制狼毫来。干脆,我拿一支出来,算是给小侄儿的贺礼。”
文琚道:“那感情好。我们几个都凑一块儿了。如果再来一个送砚台的,正好凑成了一套文房四宝呢。”
说得其余两个都笑了起来。
这个孩子的周岁果然冷清。老太太借口拜了影回来,有些累了,直接就回去了。他的亲叔叔亲姑姑更是跟着老太太下去休息了,只有自己的亲祖父,在堂祖父的监督下,完成了这次抓周。
这冷冷清清的样子,可真不像话。
一回到后花园里,文琚就道:“真是的。这像话么?那可是他们的亲侄子!他们倒好,一个一个都丢开了手,倒是让我们这些堂房的人,还有熙凤熙鸾,陪着小婶子将这礼给完成了。我看,如果不是大老爷盯着,只怕三老爷就回去睡着了。”
文琌也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我们的心也到了,将来就是琦大哥哥回来了,我们也交待得过去了。只可惜了这孩子,才出生就没了母亲,父亲又不在身边,现在连亲祖父都不大理会他。将来可怎么好呢?”
文珺道:“还能怎么样?这孩子好说歹说,也是我们文家的子嗣。既然三房自己不在乎,也只有我们大房平日里多上心些个。只是我们到底是各房的姑姑们,偶尔轮着照看一二也就是了,再多,我们也做不了。”
文琌道:“可不是。”
文琚道:“算了算了,他好歹还是嫡长孙,我们家这么大,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虽然他的日子不会跟他亲叔叔那样事事如意样样称心,可好歹吃不饱饿不死的,也能够让他长大。别的,我们也做不了。”
姑娘们也都叹息不已。
也是这孩子的命不好。
如果这孩子命好,早两年投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
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当文珺又酿好了一批葡萄酒的时候,文家和杨家已经下了大定,也过了请期,就等着迎娶新媳妇过门了。
如果不是秋收在即,只怕文瑜早就请假回来结婚了。
紧接着,贡院那边传出消息,文璇中了。虽然名字不上不下的,可是好歹也是秀才,可以穿上青衫了。
得到这个消息,大房上上下下成了欢喜的海洋,大老爷更是一开口,赏了全府上线每人一个月的月钱。
大太太更是忙上忙下,安排着文璇去拜访座师、拜访房师、拜访同窗同年的各种零零碎碎的事情。
在大太太心中,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要紧的了。
就连老太太也说,马上就要进门的新媳妇是个八字好的福星。这婚事以确定下来,就给家里带来了这么多的好处。
等新人进门,拜了祖宗,正式上了族谱,外头有传来了消息,说是文琦回来了。
这次方将军歼灭了许多土人,也给下面的将官们请功。而文琦也跟宋家估计中的那样,成了九品的校尉。
如果是八校尉之一,文家还要担心一下。可是一个寻常的校尉,不过是一个九品的小官,却是不碍事儿的。
无论是族长文渊还是爵爷文瀅,都非常高兴族中又出了一个少年英才。
而王雪雯原来还以为,文琦回来以后,就会跟她完婚的。却没有想到,文琦根本看都没有看她,而是直接走到了祖母和父亲的面前,说出了自己想要迎娶宋家姑娘一事。
老太太大吃一惊,道:“好端端的,你说什么鬼话呢?”
文琦道:“老太太,您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那孩儿今年的抓周是什么样子,孙儿即便不在家也猜得出来。二娘对我儿的确是好的。可惜,二娘自己也年轻,事情也多,不可能面面俱到。与其等将来出了疏漏,再来痛哭不止,何不现在就聘一位名门闺媛为妻,在家孝顺老太太和老爷的同时,也能够照看我儿,让我在外头不至于分心。”
文琦跟王雪雯之间的婚书已经被改为纳妾文书一事,虽然已经尘埃落定了,可是到底还是瞒着王雪雯的。甚至,为了不让王雪雯起幺蛾子,就是下面的小辈们也都瞒着。也有消息灵通的,从别的路径知道了,却也三缄其口。
故而,王雪雯是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还以为自己是要嫁给文琦做正室了。如今被文琦这么一说,就宛如晴天霹雳,眼前一黑,几乎栽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