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东风起,正式农忙时,但是东风也为瑶东人发动战争提供了方便。经过一个冬天的安静,瑶东运兵船和运粮船,借着东风到达中原,人员和粮草得到补充,丁竹青准备大举进攻石风城。
魏增已经战败,当年疾风团表示不和魏增交战的誓言,也不复存在。瑶东大军在疾风团的率领下,经虞山山道,向石风城的方向压去。
韩与之找到了丁竹青,表示并不支持这场战争,并劝丁竹青停止征战。丁竹青早已经有了并吞八荒的野心,怎么会因为韩与之这一番话,就改变想法。只是还需要利用韩与之的学派巩固统治,丁竹青没有发作,只是稍微敷衍一下,然后避开韩与之不见。
安云铁血军面对瑶东大军的进攻,只能暂且放弃追查消失不见的魏增。铁血军几位老将也亲率主力部队抵抗丁竹青的进攻。
铁血军实力早就不比以前,安云本土几年来也连遭战乱。比起常年安定,如今兵精粮足的瑶东,铁血军似乎没有任何优势,但是一番交战下来,最先出现问题的却是“兵精粮足”的瑶东大军。
“虽然去年一直在打仗,但是我瑶东也算风调雨顺,如今你们宗主说拿不出粮食来,这又是什么道理?你们唐门一家也就算了,其他几家都是这个托词,难道我们瑶东去年颗粒无收吗?”丁竹青看着四个帮派发来的书信,怒火由衷而烧,当即起身,指着几名雪狐勇士说道。
“丁大人何必生气,这确实就是实情呀。我们几家都是小门小户,可不比德嘉卫所土地广阔,粮食充裕。你让我们拿出更多的粮食,那也要给我们更多的土地才行呀。”唐门八尾勇士说道。
“好呀,原来就是你们就是这个意思。我跟你们说,如今我们新近占领的土地,被破坏的不是一点半点。想要恢复这些地方的农耕,可是要花上不少的钱财。你们几家如此困顿,我又怎忍心,给你们增添负担。回去告诉你们几家的宗主,只要能够取得整个中原,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万一因为缺粮,导致我们失败,被人打上家门口的感觉,可是一点也不好受。”丁竹青听到几名雪狐勇士的话,忍住心中的愤怒,勉强用柔和的语气说道。
“空口说白话,哪比得上真金实银。还请丁大人,能开出一些条件,我们也好回去和帮主复命。”青帮的雪狐勇士回道。
丁竹青听罢,气的说不出话来,这样明目张胆要好处,也实在是太过无礼了。
丁竹黄只是在一旁听着,整个谈话间并没有言语,当他见到丁竹青就要发作之时,便放下茶杯笑着说道:“几位勇士说的是,这打仗又要死人,又要花钱,没有一些补偿,诸位又怎能尽力?我和大哥商议着,只要攻下石风城,我们德嘉卫所的主力也要跟着调过来,徐淮之地也缺一员干将把守,不如就让给几位勇士吧。”
丁竹青听到丁竹黄的话心中也是惊讶,但看到丁竹黄连连向他使眼色,便表示愿意,把徐淮之地让出来。
几名雪狐勇士见丁家兄弟让步,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便让领了丁竹青的亲笔书信,各自回去复命。
“二弟这是何意?那几个帮派如今已经够麻烦了,再让他们占据更多的土地,恐怕以后就更加不好对付了。现在他们得到好处,会配合我们,但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搞一些小动作的。”丁竹青在几人离开后问道。
“大哥把绥城归降的人全给杀了,那四个帮派受了刺激,便联合起来跟我们作对。虽然我们现在实力很强,但是瑶东毕竟是根本,瑶东本土乱了,我们也会失去如今的一切。他们四家也不是铁板一块,想要对付他们,必须让他们自己斗起来。
“我们答应把徐淮之地让出去,但是怎么让,可没有具体说来。在青帮的地盘上,给唐门留下一块土地;落锋社驻守的地方,让红云会去征税。在利益争夺之下,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如此步调一致。投出一块肉,看四条狗咬个你死我亡,也是一件很有划算的事情。”丁竹黄说道。
“还是二弟想的周全,只要他们不联合在一起,我们就能把他们个个击破。等他们醒悟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就这么干,没了他们四家掣肘,将来的日子也能清静些。”丁竹青笑道。
“不过如今我们粮草短缺,后继无力。单靠疾风团的支持,也不能支撑太久,恐怕这次的战争是很难取胜了。”丁竹黄说道。
“这次不能攻占石风城也确实可惜,不过以后还有机会。疾风团的风逐远,虽说是被迫归顺我们,但当初许下条件不和魏增作战,看起来也是讲义气的。如今做起事来也不遮遮掩掩,一心替我们办事,看来也是可以大用的。”丁竹青提到风逐远,不住赞赏道。
“疾风团很特殊,他们没有争夺天下的野心,做事也算得上稳妥。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些权力,不过魏增还没有死,古查一也还盘踞在虞山。我们也不能完全相信他们。”丁竹黄说道。
“二弟说的是,我会好好安排的。不过二弟你也很奇怪呀。你明明很喜欢那个叫唯真的女人,却要把她送回魏增的身边。你当初也明明反对我出兵燕北,如今却出谋划策生怕我会失败。二弟我也搞不懂你呀。”丁竹青笑道。
“我们是兄弟嘛。该劝的时候劝,不该劝的时候,就努力帮助大哥。至于唯真,她能幸福,我也就安心了。”丁竹黄说道。
“没错我们是兄弟,有你这个好兄弟,我可是什么都能放心的下了。只要我们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将来站在世界最高峰,俯视群小的荣耀,都是我们的。”丁竹青大笑道。
丁竹黄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应。
进过几个月的交战,瑶东大军因为内部不和,没能攻克石风城,最后选择了退兵。
安云诸将讲强敌退去,也都安下了心,一时也是无比的轻松。
宪谷中站在石风城之上,见到敌人撤退,一种胜利所带来的喜悦,充满了他的心,仿佛他有了无尽的力量,可以将全天下的敌人尽数消灭掉。
“如今敌人已经撤退了,此地也没有任何战事了,我这就命人把少主送回去。”问道来到了宪谷中身边说道。
“问道先生好。父亲这次让我来到燕北,一方面,是希望我可以向几位老将军学习排兵用阵,另一方面,便是要让我拜问道先生为师,学习如何治理百姓。生此乱世,不能不懂兵事,但是治国安邦的大道理,也一定要了解的。”宪谷中见到问道到来,收起了满腔的豪情壮志,十分恭敬地说道。
“也是宪帅看得起老夫,老夫自然不敢藏私,一定会把毕生所学都教给少主。不过少主身份尊贵,老夫可不敢把少主如弟子般对待。不如少主就到老夫的府上住上几日,闲来无事谈一些人文趣事,也是很好的。”问道笑着回道。
“多谢问道先生,能有问道先生亲口指点,实在是谷中三生有幸。”宪谷中态度谦卑地说道。
于是瑶东人撤退之后,宪谷中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留在了问道的府中学习治理百姓的道理。
一个月过去了,宪谷中本来还想多留些日子,但是宪近费病重的消息传来了。为了避免宪近费病重,安云会出乱子,宪谷中日夜兼程回到了京师。
王朝早已经灭亡多年,除了张棱也没有谁称过帝。铁血军现在实力大不如前,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于是宪近费便恢复了京师的古名:河洛城。
宪近费病重的消息被封锁起来,只有铁血军高层几人知道真实情况,当宪谷中回到河洛城之时,一切都安稳。
河洛城自从王朝灭亡之后,先后被力量教派和魏增占领,尤其是魏增一把火将皇宫烧毁,让河洛城的繁华已经成为过眼烟云。
铁血军占领河洛城之后,宪近费见到城中人口大不如前,偌大的一座城池,防守起来也很不方便,就将近半城池废弃,城中另修城墙,形成如今河洛城的规模。以前处于城中央的皇宫,如今成为一片废墟,也被隔在了城墙之外。
宪谷中一路向城中赶去,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父亲病重,他的心中也是有很大的担忧。作为宪近费的小儿子,也是他唯一活着的儿子,从小宪谷中是不缺父爱的,但被一直呵护的雏鸟也有展翅高飞的愿望。这次回来他还有一份期待,也许父亲重病不能理事,他就有机会执掌大权,成为一方当权人物。这种诱惑和担忧交杂在一起,让宪谷中心中好不是滋味。
看着道路两旁废弃的房屋,宪谷中回忆起以前京师繁华的情景,似乎有所感悟。但是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记忆中也不过买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终于他的目光从两旁的废墟中挪回来,望向前方新修的城门,一种豪情壮志充满心头。
“经过这次历练,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无论用兵打仗,还是治理国家,我绝对都能干d得很出色。我一定要说服父亲,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宪谷中心中暗道。
在侍卫的保护下,宪谷中进了宪近费的房间,只见宪近费端坐在房中。两旁站着一众安云老臣和老将,众人都神色肃穆,没有一个人说话。
“少主。”一众安云老臣和老将,见到宪谷中,无不躬身行礼。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以前面对这些“长辈”,弯腰行礼的可都只能是他。
宪谷中有些不适应,就要回礼过去,却被宪谷中制止了。
“从今以后,除了天地亲师之外,没有人可以让你把头低下,做人要有做人的气节,做统帅也要有做统帅的威严。”宪近费白发苍苍,面容也憔悴,气色青中带黑,身体显然不是很好,但是这番话却有说不出的威严。
“孩儿记住了。”现场的氛围有些凝重,宪谷中受到感染,把头抬起,面色也是肃穆。
“问道先生和我们一起同甘共苦,乃是大大的忠臣,以后有不懂得要经常向他请教。问道先生不愿离开石风城,你也要常去探望,实在脱不开身也要经常寄出书信。柏将军和乌将军就在这里,他们是战场老将,以后出兵打仗,一定要向他们两个询问。这三人你以后要当做老师对待,不能有任何懈怠。”宪近费说道。
宪谷中应承着,向柏正规和乌德立,行了大礼。
“在场诸位都是有功之臣,我安云能够重新恢复,全都靠他们的努力。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善待,不能让一个忠良受到任何委屈。”宪近费说道。
“孩儿记住了。”宪谷中说着向其他人一作揖,其他人纷纷俯身行礼。
“把三军节令,和宰执大印拿来。”宪近费说着,便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宪谷中成为安云最高长官和铁血军最高统帅。
一番礼毕,众人退了下去。只剩下父子两人之后,宪近费终于撑不住了。宪谷中连忙上前搀扶。
“父亲身体这么不好,为什么不迟些日子再说这些,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宪谷中关切道。
“我怕说晚了,会出乱子的。你年纪还小,资历也浅,为父这是在帮你立威呢!”宪近费说道。
“父亲的心思我明白。你现在还是好好休息吧。”宪谷中把宪近费搀到了床前。
“你记住了,以后成为一方掌权着,一定要有自己的亲信。为父的臣子毕竟是为父的,帮的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礼贤下士,以你的身份,总能招揽到人才的……”宪近费还是不住说道,只是面色已经很柔和了。
宪近费躺在病床上,不住地叮嘱大小事情,失去了威严,整个都是慈父的表现。宪谷中守在宪近费身边侍奉,看着宪近费身体一天天变差,他的心情也很不好。
就在宪近费弥留之际,他突然抓住了宪谷中的手,神色郑重地说道:“我知道你有些想法,但你记住了,在把江南的范拘义击败之前,千万不要称帝。”说完便于世长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