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图望着姬曼琳,良久,可以确定,她并非被意识操纵,而是心甘情愿的站在对方立场上的,不免叹息了一声,问她:“你的直觉是这样么?”
“四年前,雪山事件,我以为救我的人是你。”姬曼琳缓缓道:“可是我猜错了,姜图,你是身后追我的人。你亲手杀了寺中留守的僧人,又把我逼上绝境,对么?”
“记不得了。”姜图淡淡的说着,没承认,也没否认。
“你之前说的,心经修习到了第三阶段,需完全做到四大皆空,抛弃掉一切感触和心绪。然而这也包括放弃人性!银鸠告诉我,你为了修行心经,所以必须得到佛舍利。寺里的人,都是你杀的。你也要杀掉我。”
“他说你就信啊。我只是不记得而已。”姜图看了看银发老五,想必他就是银鸠:“杀人不眨眼的人说的话,你能信几成?”
“信不了几成。可是暗香我却记得!人的五感之中,嗅觉的记忆最持久!银鸠给我了一封信,那上面有救我的人身上的暗香,字迹也跟先前救我的人一样!那人信中告诉我,你就是当年的凶手!银鸠还给我看了一张照片,4年前!雪寒寺后门的山崖雪崩处!你就在雪崩地上躺着!你就是当时追我的凶手!”
姜图不言语,肥晏却缓过神来,咽了口唾沫:“老,老大,我记得大姐头说身后那俩人蛮猥琐的喊着要把她先奸后杀什么的……你四年前应该才十六岁,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那么重口味……不是修行受想行识就没有欲望了么?怎么当年那么禽……”
姜图一拳打在肥晏脑袋上:“她说是你就信啊。”苦笑的看着姬曼琳,她却不敢跟她对视,好一会,姜图叹了口气,问道:“你的直觉怎么说的。”
姬曼琳不说话。第一眼见到姜图,她便有种直觉——他必定跟自己有着莫大的渊源。如今,的确不能仅以一封信就否认掉自己的直觉,就算是照片,也未必是真相,然而,她亲眼见到了银鸠的实力,以姜图现在的处境,若是敢拒绝加入天行者,势必会被当场抹杀……不管怎样,她不期望这样的事发生,故意见风转舵,质问怀疑姜图,仅是为了转移视线,这便是此时的直觉。
“我的确不太喜欢奇异联盟守旧的作风,什么事情搞得太过神秘。最抱歉的事,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好奇心。”姜图从姬曼琳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他也知道,即便姚雪怡挡的下银鸠,也绝非“海格力斯”的对手,此外,在“海格力斯”之前,还放着一个棺材,那棺材里到底是什么……也许是对手的一张王牌也说不准,此时就表明立场,等于摊牌给对手看,只会更早输掉这局。
“哼,我也同样不喜欢天行者的做风,但是现在曾经救过我的人就在天行者之中。你如果想证明自己不是当年的凶手,就跟我一起,找到他,当面对质,证明给我看!”姬曼琳说着,眼神仅仅的盯着姜图,这男生虽然跟自己只接触了不到一年,但他是了解她的,凭借着受想行识的观察力,她相信,即便是自己的心声,他也可以一丝不漏的读出。
肥晏和姚雪怡各有各的顾虑,也处于犹豫间,两人的目光也望向姜图——他的决定,将决定四人的命运。
“怎样,加入天行者吧,之前的误会,既往不咎。”黑鹰话音落,姜图却笑了。
笑的很轻松,完全不似其他人等那般纠结,笑吧,他纵了纵肩:“可以啊。虽然加入天行者没什么坏处,但也没什么好处。你还少了一样说服我的东西。先说好,我可不怕死,威胁对我没用。”
黑鹰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早就听闻修炼心经大成者可无畏无惧,我也没想威胁你。不过好处,的确是有。你不是一直追着父亲的下落么?”
“怎么?你能提供他的线索?”
黑鹰摇了摇头:“不,是你父亲本人的邀请。”说完,黑鹰躬身,打开了棺材上的锁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棺材上,即便是没有好奇心的姜图,也忍不住想知道棺材里是什么,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
棺材盖被掀开后,一个人,身影消瘦,就那样缓缓的从棺材中坐起,一边起身,一边将垂在脸颊的长发梳理到了脑后,头转向姜图的那一刻,姜图呆住了。
“十年没见,你倒是长大了。”
“爹……”这声爹仿佛提醒了众人,这时,所有人才发现,从棺材里站起的男子,眉眼间跟姜图极其相似。
“这十年,你的事,我也断断续续的听说了,不愧是我姜霸的儿子。有我姜族的血性。”
这声音,这语气跟十年前他走时一模一样。即便这么久,姜图也知道,眼前站着的,是货真价实的父亲,找了五年,他倒好,知道自己找的辛苦,竟然躲在棺材里不见自己,姜图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其实很早前就想过,万一哪天找到了,究竟要说些什么……是诉苦?是拜孝?是不知所措?
然而……心经此时却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姜图本能的感觉,眼前的父亲周身缠绕着黑气,而心中有的丝毫不是多年未见忽然相认的惊诧和喜悦,却逐渐涌出一股绝望和悲愤……
“姬曼琳总是说,心底涌动出的情感,往往就是直觉。直觉这种东西,是最奇妙的东西,玄之又玄,却偶尔可以用常理来解释。”姜图忽然低头垂笑:“五年前,收到你的血书,自称加入了某个组织,想必就是天行者,我也很相信,五年前,你还是我爹。所以,五年前的爹,让我去找应运元宝。现在的你……是我爹么?从棺材里出来,跟我说着熟悉的语气,你真的是我爹么?”
“图丫子,爹都不认了?”姜霸笑的很狂:“你真是翅膀硬了,小时候拿棍子打你,抬手你就哭不停,现在也敢跟爹犟嘴了是吧。”
图丫子是爹特有的叫法,这种熟悉的称为,小时候的记忆,这些都还有,没有任何理由否认眼前的人是爹,可是不知为何,心中的那股绝望和悲愤却挥之不散,而他又完全无法用常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