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风波平息之后,车厢里恢复了喧哗,天南海北的人们操着各地的口音,说着家里长家里短的故事。
构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小世界。
过年了,回家了。
通过交谈我知道了这个女孩跟我同年,也是前往阿勒泰,不过她是回家,而我,则是离家!
她是维吾尔族的姑娘,汉人的名字叫做陈玉珠,比我大月份,刚刚满了十八岁,在长沙的一所大学念大一。
陈玉珠恢复过来之后,变得开朗了许多,对我好像有着极大的兴趣,不停的问着我问题,而那时候心情复杂的我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应付。
也只是很敷衍的回了一些,大多数都是她在说,我在听,偶尔眼神交汇的时候,彼此对视微笑。
其实这样的感觉也很好!
关于陈玉珠身上的煞气,大概是学校放假了,她跟几个同学去山上散心,毕竟马上都要各回各家。
而在一座破败的野庙之内,陈玉珠冒然的进去拜了拜,回来以后就身体一直感觉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在意。
其实,在全国各地的山上都有一些破落无人的野庙,祭祀的大多是神位上没有名录的妖仙,随着改革开放的大潮,慢慢都沦为了残墙断壁。
我听老捻说过,华夏大地除了佛道两家祭祀的三清跟各路菩萨,以及姜子牙封诰的天宫正神,其他不入流的野仙之类,最好别去碰。
与迷信无关,而是因为这种聚集了人类信念的场所,往往有着复杂的磁场,
尤其是那些家里遇到了大事前来祈求的人,会因为磁场的极其强烈而导致异变,从而引发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简单跟陈玉珠说了一下她的情况,跟野外寺庙的禁忌,
就不在多言,收回了缝衣针挂回了衣服里。
相逢是缘,老捻曾经说过,缝衣人的身份不可对任何人透露,除非有一天刽者跟南海独骑郎找上门来。
我也问过老捻,什么是刽者,什么是南海独骑郎,老捻破天荒的没有跟我多说,只说都是供奉一个祖师爷的手艺人。
但是他也跟我大概描述了一下这些手艺人的大概样子,从老捻的神色里,我可以感觉到,老捻有很多的秘密在瞒着我。
刽者,身背刽刀,主杀伐,据说刽刀之下,无物不斩,万邪辟易。
南海独骑郎,腰挂龙王篓,头戴竹笠帽,游走大江山河,据说山河水运,一朝国运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听起来跟我们缝衣人有些曲同妙异之处,我记得我曾问过老捻,为什么爷爷跟父亲不是缝衣人。
我记得当时的老捻,神色忽然大变,那是一种极为愧疚极为复杂的情绪,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老半天才缓过劲来。
大概是在还没有爷爷的时候,老捻联合其他手艺人做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老捻没有多说,但是我能感受到他言语里的自豪跟骄傲之色。
但是最终这件大事只做成了一半,而且还导致天地人三针里的天地两枚缝衣针遗失,爷爷跟父亲也要应天地反噬的劫数,只余一枚人针在老捻手里。
按照老捻的说法,祖师爷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三枚缝衣针有了遗失,就是缝衣人这个手艺断绝的时候。
但是老捻并不甘心,用老捻的话来说,他是历代以来最优秀的缝衣人,他不能让这份传承断绝在他的手里。
所以老捻做了一件事,一件毁誉参半的事。
他用缝衣人的禁忌手艺,将遗失的天地二
针的命数转到了自己后代的身上。
爷爷代替了天针,父亲代替了地针,而人针在我身上。
用老捻的话来说,缝衣人传承最重要的是就是一个启灵,没有天地人三针,启灵是不完整的。
所以,老捻用自己子孙的命数窃取了天机,连接了天地二针的命数,再用十八年的时间,每一年都在我的身上刻画出肉眼看不见的符箓。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用人针为引,以爷爷跟父亲的命数为力量,再以我身上描绘了十八年的符箓为媒介,一举帮我启灵。
对于老捻来说,这样的话缝衣人的手艺就不至于断了传承,至于在我之后,是否还愿意再将缝衣人的手艺传承下去,他也管不了了。
这也是父亲跟爷爷从来没有修习缝衣人的手艺,并且跟老捻从不来往的关键原因,因为没有命数,其实就跟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或许这也是我看不到奶奶跟妈妈的一个原因吧。
忽然的,我有些同情爷爷跟父亲,也同情老捻,这也是爷爷跟父亲不愿意我寻找老捻的原因吧。
不传承缝衣人,最起码在缝衣针的庇护下还可以正常的活着,如果传承了缝衣人,整个后代的未来,就几乎不可控了!
这也是爷爷跟父亲从自己身上而得出的担忧吧,我能够理解!真的!
思绪飘飞中已经到了夜晚,车厢里的人也慢慢的睡去,我紧了紧身上的棉袄,缩到了角落里。
对面的陈玉珠已经低头睡去,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将她白皙的侧脸显得那么美丽。
情窦初开的我,没有去沾染太多的因果,但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跟陈玉珠之间的因果,却因为这一次除煞,有了更加紧密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