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停车!”警车喇叭里传来喝令声。听起来像刑警大队长齐胜的声音。看来齐胜已与目标夹路相逢。阳阳从乾元巷插进南正街。目标驾驶着一台改装过的路虎车,全副防弹玻璃。以前的训练是用多台警车将目标逼停,然后通过喊话,让目标主动走出车辆。不过,那只是警察的一厢情愿。
“停车!”对面警车再次发出命令。显然,目标并不想乖乖投降。郑航和阳阳并没有听到尖厉的刹车声,反而冲过来一阵发动机的咆哮。阳阳踩油门的脚有些迟疑了。
警车只是大众捷达,路虎完全可以直接将它撞翻,甚至碾过去。
“各路人员注意,不要碰硬。”关西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嫌犯已逃无处逃。”
阳阳一脚踏上油门,方向一打,蓝白相间的警车一个调头,扑进空旷的大街。这时,一团模糊的影子啸叫着出现在他们的左边,阳阳踩住刹车,车尾一摆,呈五十度角指向路口。与此同时,又一辆车出现在他们右侧,挡住了另半边车道。
就在电石火花间,路虎压了过来。郑航松开安全带,一把推开车门,举起手枪,瞄准路虎车硕大的前轮。
他的手指紧紧地扣住扳机。
“吱。”嫌疑犯终于刹车,轮胎与地面强烈摩擦,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焦臭的橡胶味。路虎距离他们的捷达只有二十米不到的距离。
“警察,举起双手,打开车门,走出来!”
右侧的警车喇叭里传出齐胜威严的警告声。前后左右一下拥簇了五六台警车,车窗车门上全都架着黑洞洞的枪口,一齐瞄准了路虎车。
路虎一动不动。车门没有打开,黑色的窗户也没有落下。除了恐怖因子弥漫,一切都像凝滞了似的。郑航躲在车门后面,身子斜出座位,两脚缩在踏板上,因为脚一旦落地,就很有可能成为袭击目标。
虽然天气凉爽,热汗仍悄悄地滑落郑航的额际、眉毛,然后顺着脸颊流下去,在眼角留下涩涩的刺激。
“路虎车司机,用你的左手把四扇窗户玻璃全部放下!”齐胜再次命令道,“举起双手,交出武器,争取从宽。”
一阵难堪的沉默过后,路虎驾驶座上的窗户玻璃终于缓缓地落下。从郑航的角度望过去,路灯光在司机头部映成一个光圈,他勉强可以看到司机黝黑的头发。司机似乎已经听话地把手举了起来。他稍微松了松握枪的手。
“司机,用你的左手取下车钥匙。”
齐胜在喊话中一直只点司机,是因为司机掌握着逃窜的主动权。接下来,司机会被命令将车钥匙扔到打开的车窗外,然后命令他缓缓地走出车外,双手必须一直举在空中。他必须原地转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身,给警方看他身上有没有携带武器。如果是冬天,齐胜会要求他把衣服敞开,让藏在衣服下的东西一览无余。最后,命令他双手抱头,走过来,转身,跪在地上。这都是刑侦教科书上的标准程序。
走过这些程序,刑警们便会一拥而上,将嫌犯收监。
不过,这位司机并不懂得刑侦程序。车窗放下后,双手虽然一直举着,却不知在做什么,并没有去点火处取下车钥匙。
“郑航?”齐胜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我能看到司机。”郑航答道,他正透过手枪的瞄准仪观察着嫌犯。“不过,因为光线太暗,挡风玻璃颜色太深,看不清副驾驶位上是否有人。”
“欧阳伟?”
欧阳伟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可能在右后侧的警车里,与郑航成对角线。“看起来……后座应该有人。不过,隔着窗户,太暗,拿不准。”
“司机,用左手,把车钥匙取下来。”齐胜在喇叭里再次命令道。他的声音更大,充满了威慑的意味。对方却很有耐心,双手举着,麻木了似的。
汽车缓缓地动了一下?是幻觉?是车震?还是……
“司机,我们是警察,把钥匙取下!”
“TMD,TMD!”阳阳在身边抱怨着,脸上的汗像雨水一样往下面淌。他把身子往车窗外探出一半,手里的冲锋枪搁在放下玻璃的车窗上。他的胳膊止不住地抖动着,也许腿也在颤抖,只是郑航看不见而已。
“司机!”
司机的左手往下摆动了一下。阳阳松了一口气。
但灾难往往发生于瞬息间。
“枪!车上有枪……”
“砰!砰!砰!……”自动步枪,或者冲锋枪,一梭子火花呈半圆形洒向郑航和齐胜的警车。郑航赶忙低下身,钻出车外,用车门作掩护。他的动作很快,迅速开枪,用子弹在门窗上拉开一张掩护网。
枪击声更加密集。
“阳阳,开枪。”郑航一边向同伴转过身去,一边拼命地更换弹夹。但视线里没有阳阳。
“阳阳?”
他俯身探回副驾驶位,阳阳躺倒在警车侧面的柏油马路上,一滩红色液色从他的背部洇散开来。
“阳阳中弹了!”郑航喊道。“砰!”又一声枪响,擦着郑航的小腿,划破了警裤。
“掩护的冲锋枪?”齐胜在对讲机里喊。
郑航赶忙开枪。他发现阳阳的冲锋枪挂在车窗上,放下手枪爬过去取。背带卡进了车门的拉手里。“砰!”驾驶室的车门被枪击。他条件反射地叫了起来,缩身一躲。
又是一声枪响。副驾驶位车门濺起火花,几乎烫着他的脚。
郑航迅速移动,猛力一挣,冲锋枪到了手里。这时,他看到路虎车的车门都开了,成了嫌犯的掩体,密集的火力向四面八方飞射,车身却在往前面推移。
他全身血液激涌,身体抖得厉害。控制,控制!警方必须重新控制局势,不然前功尽弃。冷静,冷静,必须保持平衡呼吸,有目的的实施打击。他清醒地意识到了面临的状况,冲锋枪在他手里活了,一阵怒火般的子弹从底盘钻过去,将路虎的后胎打得稀巴烂,汽车终于被迫停,就在郑航眼前三米的地方。抬起头,迎面看到路虎的驾驶员正从车里跑出来,他翻身追了上去。
没有声音,没有疼痛,只有一股推力,一股灼热从背后传来。郑航踉跄了两步,没来得及回头探究是怎么回事,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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