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一头鲜血出来,天牢的侍卫视而不见,只让他用手挡一挡,眼底满是嘲笑。看看如此忠心耿耿的下人,特地跑到天牢里见主子,却被主子爷打了一顿,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主动进来吃苦头了,何必呢?
小厮在侍卫的眼神下灰溜溜地回府,门房吓了一大跳,扶着他进去,侯夫人也被惊住了:“这是怎么了,侯爷出事啦?”
“没有,侯爷单独住在一间牢房,清净得很,不过是教训了奴才几句。”小厮环顾一周,喃喃不敢多说。
侯夫人会意,把人都撵了出去,小厮才把明安侯的话转告了她。
闻言,侯夫人冷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原来侯爷这是怪责我呢?我辛辛苦苦为了他四处撒银钱来求人,他倒好,一声不吭便埋怨了我,只怪我多管闲事。既然如此,我也撒手不管了,反正吃苦头的是他,又不是我!”
她气呼呼的,只觉侯爷这是不识好人心,估计心里还惦记着青涟这个狐狸精呢!
听说青涟伤着了,这才抓着小厮来泄愤。弄得一头血回来,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明里暗里这是在警告她了!
明安侯自身难保,倒是还惦记着别人。
侯夫人越想越是生气,又狠狠摔了一个白瓷茶具,她招手叫来心腹嬷嬷,低声问道:“那丫头都让人好好盯着了?既然侯爷还惦记着,那就别让她过得太安生了。”
嬷嬷有些顾忌,小声劝道:“再这样下去,奴婢瞅着那丫头要撑不下去了。”
“不过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就算突然病死了,谁又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做得隐蔽点,别叫人发现了。”侯夫人唇角的弧度带着凉意,叫嬷嬷听得浑身发冷。
死在侯夫人手上的年轻姑娘不在少数,就连那位大夫人也逃不过。
贴身嬷嬷连忙应下,不敢多说,赶紧去处置了。这丫头留着,其实也是祸害,谁知道侯爷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起了疑心?
可是她这才走出二门,就见一队官差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不由大惊失色,连忙挤出笑容来迎了上去:“几位大人,夫人刚刚歇下,有什么事不如到花厅坐一坐,万事好商量?”
“让开,我们办差,哪里容得你耽误?”领头的官差粗鲁地推开嬷嬷,直接越过她踏进了二门:“兄弟们,给我搜!”
嬷嬷“哎哟哎哟”地扶着腰慢吞吞站起身,听说官差要搜侯府,吓得脸色都白了:“各位大人,有话好好说。这里到底是明安侯府,可容不得人胡乱翻动!”
领头的官差似乎早有准备,把手里的文书在她面前晃了晃:“大理寺大人的手谕,已经进宫请示过十四王爷,任何人若是阻挠,就地处置,不必上报!”
嬷嬷吓得连连后退,得了手谕,那她是真拦不得,不然小命就要交代上了。
她只能匆匆进去给侯夫人禀报,后者一听,勃然大怒:“真当侯爷不在,他们就得寸进尺,不把侯府放在眼内了!不过是些官差,狐假虎威,这是打算抄家呢?”
侯夫人听说官差翻箱倒柜,更是怒不可歇。
贴身嬷嬷赶紧劝道:“夫人息怒,官差拿着文书,得了王爷的口谕,实在得罪不起。”
她又微微变了脸色,想到被关着的青涟可不能让官差给找到了,不然侯夫人的罪过就大了。
真是想什么,什么就来,官差没多久就找到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青涟,一个个皱起眉头。官差点了两个做粗活的嬷嬷,小心翼翼把青涟扶起来就要带走。
侯夫人赶紧带人过来拦着:“这是府里的逃奴,怎能随意带走?”
官差冷笑,一看即使身家清白的姑娘,怎么就成了逃奴?
“侯夫人此言差矣,官府得了密报,说是有人私自贩卖年轻女子。大理寺大人大怒,正四处搜查。侯夫人说这姑娘是逃奴,可有卖身契?”
侯夫人顿时语塞,懊恼自己居然没防着这一手,之前就该让贴身嬷嬷弄一张卖身契,抓着青涟的手按下指印,如今就能把人留住了。
原本想着这丫头也支持不了多久,回头草席一卷随意扔出去就是了,哪里需要如此麻烦?
侯夫人恨恨地盯着青涟,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这逃奴突然发疯,把卖身契给撕了。我只好把人先关起来,回头再把卖身契给补上。”
官差可没那么好糊弄的,公事公办地道:“既然办过卖身契,那在官府也必然有留底,回头我们带人去官府里请大人帮忙查一查。若是属实,必然会把人全须全尾地送到侯府来。只是侯夫人也该明白,动用私刑,传出去却叫大人也难做了。”
不是没有哪家人对自家奴才动用私刑的,只是做得隐蔽,谁也不敢大张旗鼓。
如今被官差发现了,这姑娘气息薄弱,估计快要撑不住了。要是大人查下去,侯夫人的罪责可不能少。
听罢,侯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些该死的官差,根本是故意跟自己作对的。不过是一个死丫头罢了,怎的突然杀出如此多的程咬金来?
说是搜查府邸,没怎么找别的,怎的就故意把青涟找出来带走一样?
她心里暗暗存了疑,视线忍不住在身后的奴才上转了一圈,难道有谁多嘴在外头说漏了,这才引得官差上门来了?
毕竟明安侯还在大理寺关着,盯着侯府的人可不少。
都说雪中送炭的少,别说锦上添花了,落井下石得只会更多。
谁叫明安侯以前足够风光,她和贵夫人们又没怎么来往,如今消息蔽塞,反倒处处受制。
官差压根就没打算放过她,又道:“有人举报侯府藏有大量的钱财,都是从三王爷处所得。还请夫人配合,我们也是职责所在。”
“谁胡说八道,侯爷跟三王爷根本没有来往过!”侯夫人身影一晃,牵扯到三王爷,可不是小事,明安侯在大理寺只怕要罪加一等,根本就不能再回来了!
侯府少了顶梁柱,很快就要崩坏瓦解,到时候养尊处优的日子,她就再也不能过下去了!
这个侯夫人的位置,她费了多少心思才坐上的,绝不能就这么没了!
让她回娘家,自己哪里有脸面回去?
不回去,又有哪里能呆着?
光是想想,侯夫人就觉得心肝都疼了,只得妥协道:“大人只管搜,侯爷清清白白的,绝不会掺和那些龌蹉事来。”
“要是侯爷是清白的,我们也会秉公办理,绝不会徇私。”官差对侯夫人拱拱手,示意身后的人更详细地搜查侯府。既然侯夫人点头了,他们更不必客气了。
至于青涟,身上的伤势可耽误不得,已经让两个官差带着嬷嬷一并先离开了。
侯夫人想要拦,却没有理由拦下,恨得脸色都青了。
领头的官差没动,负手站立,看见她的脸色不由凉凉地开口道:“夫人若是身子不适,尽可先在花厅歇一歇。至于其他地方,官差还得搜查,只能委屈夫人多担待一些了。”
侯夫人一惊,难道官差连她的寝室也要搜查?
她在床榻底下的暗格里藏的几箱金砖,可别叫人发现了!
可惜已经太晚了,官差抬着沉甸甸的木箱出来,侯夫人眼前发黑,几乎要立刻晕过去。
领头的官差看见这两个箱子,示意他们打开,里面金灿灿的元宝堆得满满的,不由挑眉:“看来夫人也得随我们去大理寺走一趟了,这些金元宝从哪里来,很该跟大人交代交代。”
闻言,侯夫人两眼一翻,彻底晕死了过去。
箱子送去了大理寺,哪里还能保住?她费了将近二十年才攒起来的私产,原本打算风风光光过下辈子。就算侯爷不在,自己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如今一下子都没了,她哪里承受得住?
崔琉娘听说官差从侯府搜出两箱金元宝,还大大咧咧打开了箱子从府里抬出来,一直在去官府的路上也没盖上,不由好笑:“这是夫君等着的缘由?大理寺的官差,倒也挺有意思的。”
叶纪泽摇头:“大理寺里都是骨头硬的人,哪里会听别人的话去做事。不过是悄悄让人假扮青涟的养母,去大理寺哭诉了一番,暗示青涟被明安侯给偷偷藏在府里。”
大理寺的官差嫉恶如仇,就是王爷都不买账,更别提是区区一个明安侯了,简直没放在眼内。
请示了十四王爷,等他一点头,大理寺立刻派人去搜侯府。
人证物证俱在,侯夫人吃了哑巴亏,也不敢吱声了。
“侯夫人倒也厉害,这才多少年,就敛财无数。”崔琉娘摇头,说侯夫人没有偷偷收下谁的贿赂,她也是不信的。毕竟明安侯的俸禄是有数的,上一代的明安侯也是个挥霍无度的人,根本没留下多少祖产。
这么两个大箱子的金砖从哪里来,不言而喻,反正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渠道。
明安侯这还没出来,只怕就要被侯夫人给坑惨了。
原本可能是莫须有的罪名,如今是要坐实了吧?
她眯了眯眼,想到明安侯的德性,不知道这人会用什么不要脸的办法来解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