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丽馨身子一软,几乎要摔到地上去,勉强扶着墙壁才站稳了,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解释道:“不,弟弟,你听我说,是琉娘那个丫头故意的……”
崔琉娘分明是故意的,大张旗鼓把百宝斋送来的东西带进府里,叫自己眼馋。
等她去讨要的时候,又遮遮掩掩的,没直说东西是假的,叫自己不知情地拿了回去。
不知怎的还算好了龚夫人会上门,把玉山子带走了。
如今出了事,可不都是崔琉娘这个丫鬟私底下谋算好的?
龚丽馨一边琢磨,一边犹如落入冰窖,浑身冰冷。
究竟是从上门时候开始,崔琉娘就已经得知了消息,所以开始谋划了?
她从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居然如此可怕,不过刚刚及笄,就有这般厉害的城府了?
以前表现出来的温和无害,原来全是假的,就在这里等着?
一连串的想法在脑海中闪过,龚丽馨脸色顿时惨白。
可惜龚悉辉早就听不进去了,他早就知道龚丽馨不会轻易承认。
这个姐姐从小就是如此,对自己的确不错,但是每回做了错事,总会往别人身上推。
没有例外,这次推到了崔府大姑娘的身上,他不由冷笑道:“崔丫头这才多大,姐姐就认定她是故意谋害你,把假玉送过来,好借你的手到我的手上,毁了我的前程?那么姐姐你说说,琉娘是怎么得知这消息的?她足不出户,谁告诉她,我要打点上峰?”
见龚丽馨答不上话来,龚悉辉又步步逼近道:“就算她知道了,又从哪里找来如此惟妙惟肖的假玉来栽赃?姐姐会不会太看得起一个小姑娘,又看不起我了,以为我真会相信一个刚及笄的小丫头要跟龚家过不去,故意陷害你,把好东西送到你的手上去?”
说罢,他又冷笑道:“据我所知,玉山子是姐姐亲自跟琉娘讨要过来的,怎么如今还说是琉娘栽赃陷害?”
龚丽馨主动去要,崔琉娘难道有通天眼,知道龚家要打点,又能看穿她一定会过来讨要?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在龚悉辉看来,不过是龚丽馨想推卸责任,就把崔琉娘推出来做挡箭牌罢了。
“不,我说的是真的,这个丫头很可怕,她早就猜出来了。或许是巧合碰上这个玉山子,她就已经开始一步步谋算。她清楚我的贪念,这才在府里招摇的把东西大肆宣扬,清楚我坐不住肯定会讨要的……”龚丽馨连连摇头,试图解释让龚悉辉相信,后者却不耐烦了。
“姐姐,我给了你脸面,让你自己离开,还是你想要弟弟直接叫婆子把你扔出去?”他早就忍无可忍了,自己仕途尽毁,如今想撕了龚丽馨的心都有了。
龚夫人在院子里早就哭晕了过去,恨不得跟龚丽馨拼命,还是龚悉辉拦住了,没得在家里闹腾被别人笑话。
爹娘也被他劝住了,没插手此事。
龚丽馨早就胳膊往外拐了,向着外人,这次不知道被哪个同僚说动了,这才联手把自己压了下去。
别以为龚悉辉不知道,龚丽馨从来都是见钱眼开的,哪里会管自家兄弟的死活?
若非如此,龚丽馨何必眼巴巴把玉山子送来?
龚夫人回过头来还懊悔,说龚丽馨怎的如此大方,原来等在这里!
两家的关系不远不近的,龚夫人又总是上门打秋风,估计龚丽馨早就不耐烦了。
毕竟已经是嫁出门为人妇,当初龚家订的这门亲事,龚丽馨是一百个不乐意,还是龚老夫人压着她出门子的。
没想到崔老太爷对她不错,一直宠着龚丽馨,龚家也算结了一门不错的亲事。
估计龚丽馨一直含恨在心,等着机会报复他们,这不就得手了!
龚夫人虽然得了话,不好大吵大闹坏了龚府女主人的身份,却也到底被丫鬟搀扶着过了来,听见龚丽馨的话连连冷笑:“姐姐还是自个走的好,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再无瓜葛。不论生死,龚家以后都跟你没关系了!”
“这说得什么话,我的确没想要坏了弟弟的前程,这是别人陷害,你们怎么就怪在我身上来了?”龚丽馨不可置信,自己最亲的弟弟要赶她出门,弟妹发誓要她跟龚家断绝关系。
没了娘家,她又暂时回不了崔府,该如何是好?
“多说无益,只好得罪了。”龚悉辉转身就进了去,龚夫人拍拍手,三四个粗壮的婆子凶神恶煞地进了来。
谭嬷嬷连忙扶着龚丽馨,低声劝道:“老夫人还是移步吧,这些人可不会客气,要是伤了老夫人该如何是好?”
龚丽馨怔怔地盯着大门,二老一直没动静,甚至没出来瞧瞧,就知道他们也是相信了龚悉辉的话,对自己有所误会,默许了弟弟的举动。
她浑浑噩噩被谭嬷嬷扶着离开龚府,身后的大门“砰”的一下关上,可见自己在龚家多么不受欢迎。
这个大门关上,以后只怕再也不能进去了。
龚丽馨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忽然大门一开,她脸上不由露出期待的神色,是不是弟弟想明白了,是误会了自己,这就要接她回去?
谁知道是龚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双手叉腰,冷冷地道:“崔老夫人在龚府吃用花费足足二十两,赶紧拿来。龚家可不是善堂,尤其不养恶人。”
龚丽馨涨红着脸,好一会才呵斥道:“放肆,一个丫头片子怎么跟主子说话?”
“我家主子在内院,可不是崔老夫人。”大丫鬟把手一伸,一副不讨要到银钱就不罢休的模样。
龚丽馨见她的样子,实在气疯了,挽起袖子就要扑过去抓花对方的脸面,好叫这个得意洋洋的丫鬟知道好看!
谭嬷嬷及时把她抓住了,对龚丽馨拼命使眼色。
这是龚家大门口,外头经过的马车和路人不少,渐渐有人注意到这里,低声嘀嘀咕咕的。
龚丽馨丢不起这个脸,示意谭嬷嬷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扔在大丫鬟的脸上,唾弃道:“狗眼看人低,死要钱!”
大丫鬟一脸怒意,接过银子,直接让人把大门锁上,还在里头大声呵斥道:“哪里来的疯狗,真是晦气!”
龚丽馨气得双手都哆嗦了,谭嬷嬷真怕她会晕倒在龚府门外,连忙叫来不远处的轿夫,把人扶了上去,好歹歇了一会,缓过气来。
“真是欺人太甚,不分青红皂白就赶人,良心都被狗吃了。”她想到这么些年来补贴娘家的银钱可不是少数目,如今一翻脸,就跟自己讨要这几天的花费,这是要撕破脸了。
轿夫却等得不耐烦了,没好气地道:“这位夫人要去哪里,给小的指个路,小的好赶紧启程。”
连小小的轿夫都对她不客气,龚丽馨又要翻脸了,只是一想到自己如今无家可归,回崔府估计是不可能了,谭嬷嬷连大门都没能进去。
龚府怕是真的要跟自己断绝关系,她顿时发愁了。
谭嬷嬷提议道:“老夫人,不如先寻个清净的客栈住着?”
“也好,”龚丽馨叹气,也实在没别的主意了。
轿夫得了信,赶紧把人送去了客栈。
谭嬷嬷从袖中取出二十个铜板,便把龚丽馨给扶了进去。
轿夫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偷偷呸了一口,看着是有钱的贵夫人,居然这般吝啬,居然连打赏的铜板都没多一个。
想到她们是被龚府敢出来的,轿夫挑了挑眉,索性这会没有活计,直接跟几个大嘴巴的轿夫添油加醋宣扬了一番,这才通体舒畅地继续四处奔走了。
多得轿夫的大嘴巴,又是喜欢在商户人家门口做买卖的,每半天,龚丽馨被赶出娘家,被迫住客栈的事就传遍了各家各户。
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好奇的,更有落井下石的。
崔府就算了,连娘家人都容不下,这得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了?
毕竟崔府到底崔老太爷不在,是崔老爷当家,好歹是隔了一层。
娘家人可就不一样了,如今当家的是龚丽馨的亲弟弟龚悉辉!
不过听说龚悉辉被上峰当着同僚的面上狠狠呵斥,言语间多有对他的能力有所质疑。
这可不是小事,朝臣多是读书人出身,都是从小苦读,十年寒窗苦读熬出来的,但是读书再好,没有能力就没有担当,直接是要在这里止步,再不能往上走了。
但是龚悉辉居然不吵不闹,白着一张脸被呵斥,似乎是默认了,惹来同僚的嘲笑和不满。
这样的人当同僚,实在是丢脸,龚悉辉没了前程,即便有个六品通判的爹爹在上头,也是不顶用的。
六品说不小,却也不大,还不好插手进来?
龚悉辉是吃了哑巴亏,羞得无地自容,渐渐被同僚孤立,别提多难受了。
他越是难受,对龚丽馨就越是恼恨。
若非这个姐姐送来的玉山子是假的,自己又如何会落得这般地步来?
明明他的仕途光明一片,只要多番打点,迟早有出头的一日。
可惜这一切都被龚丽馨给扼杀了,若非爹娘求情,龚悉辉只怕不会简简单单把她赶出门那么简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