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丽馨没想到崔琉娘这么好说话,毫不犹豫就把玉山子给奉上了。
她让谭嬷嬷小心翼翼地带回霜华苑,左看右看,越发喜欢。
“嬷嬷瞧着,这是少见的白玉,晶莹剔透,也不知道值多少银子。”
龚丽馨心花怒放,即便被骗买假头面的钱要不回来,崔琉娘送的也足够补偿了。
谭嬷嬷附和道:“老夫人眼光极好,这玉山子只怕是价值连城。就不知道阮掌柜怎会轻易送给大姑娘,还说这东西上不了台面。”
这样的好东西都上不了台面,还有什么能上得了?
龚丽馨冷哼道:“百宝斋是什么地方,一般的达官贵人都去不了,更别提是小门小户了。里面的东西自然不是凡品,这摆件或许入不了阮掌柜的眼,却是便宜了我,也没什么不好的。”
崔琉娘看着是阮掌柜说什么就是什么,耳根软得很,脑子也不够灵光。
估计阮掌柜是真喜欢这个丫头,担心她有负担,就胡诌说玉山子上不了台面,不然如此贵重,崔琉娘怎敢直接带回来?
龚丽馨左右端详,直觉得自己真是赚到了,面上喜不胜收。
“都说玉器这东西,越是放得久,越是值钱。”
她琢磨着要不要把玉山子当作压箱底的好东西,藏个十年八年再转手大赚一笔。
谭嬷嬷点头应道:“老夫人说得在理,玉器的确越是年岁长,价钱越是能翻上一番。”
龚丽馨满意地点头,正想着要把摆件放在哪里。
藏起来之前,好歹摆在架子两天,叫自己也过过眼瘾。
青鸾却是在外头禀报道:“老夫人,龚夫人来了。”
说罢,她便打起了帘子。
龚家人进来,从来不爱人通传,当作是自家院子一样,说来就来。
龚丽馨以前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反正是自家人,哪里来这么多规矩?
如今却懊恼得很,她压根没时间把玉山子给藏好了,只得偷偷给谭嬷嬷使了个眼色。
谭嬷嬷也只来得及把玉山子藏在身后,只盼着龚夫人别看见才是。
“姐姐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不高兴,一张脸绷着的?”龚夫人笑吟吟地进来,见龚丽馨僵着脸,不由奇怪。
一旁的谭嬷嬷也是板着脸,两人之前也不知道说着什么,眼神瞧着自己都有些不对劲。
“青鸾,上茶。”龚丽馨看了看外头,原本想要带人去后花园里坐坐,叫谭嬷嬷有机会把玉山子藏严实了。
只是这会儿外头居然下起了细雨,实在不是在外头的亭子赏景的好时候,她不由暗自懊恼,龚夫人早不来迟不来,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来了?
龚夫人落座后,依旧笑脸盈盈:“还没恭喜姐姐,崔当家平安回来了。”
龚丽馨阴沉着脸,她可还记得,崔老爷被押入天牢,自己还派人去龚家递了信,让娘家人帮把手,好歹帮忙求求情。
谁知道被龚家人断然拒绝,一副惶恐的模样,只怕是沾上了,那就要被连累着倒霉。
龚丽馨心里明白,龚家人言微轻,别说到皇帝面前求情,只怕连面都见不上。
“弟妹有心了,”她的面色淡淡的,明白是一回事,碰上却是另外一回事了,到底有些心寒。
龚夫人知道自己上门来,龚丽馨多少都要给些脸色。
只是他们也是无可奈何,为了崔老爷,把龚家上下的性命都赌上,实在是不值当。
“知道姐姐心里不高兴,但是龚郎也是无可奈何,但凡身居高位,又如何不会向崔家伸出援手?”龚夫人轻轻叹气,说到底他们无权无势,又能做得了什么?
龚丽馨的面色松动了一些,知道龚夫人说得是大实话。
她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龚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难道都要为崔老爷给赔进去吗?
崔老爷名义上不过是龚丽馨的继子,跟龚家的关系更是隔了一层,小事帮忙还好,一到了大事,当然是自保为上。
“弟弟最近可好?爹娘的身子骨如何了?”
龚丽馨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龚夫人笑了,她能开这个口,自然是解开了心结,不再纠结于龚家见死不救的事了:“姐姐放心,爹娘的身子骨硬朗得很。今儿来,就是要告诉姐姐一个好消息,龚郎今年的考核相当优秀,只怕要往上升一升的。”
闻言,龚丽馨喜不胜收。
龚家有出色,就是盼着这个弟弟了。
“真的,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不由感叹,弟弟也算是熬出头来了。
“虽说是半级,俸禄涨了,手里也有点实权,比起以前好多了。”龚夫人说罢,忽然一顿,吞吞吐吐道:“就是给上峰的打点,怎么也不适合,我和龚郎想来想去,也只能厚着脸皮求到姐姐这里来了。”
龚丽馨面上的笑容一僵,这个弟弟倒是聪明,还知道上下打点。就是太狡猾了一点,龚夫人一进来先是告罪,然后提起弟弟擢升的事,她才高兴,又推出打点的事,叫自己如何都拒绝不了。
“按理说,弟弟的事便是我的事。只是弟妹也该知道,崔老爷刚回来,之前该打点的地方不少,库房也快要被搬空了。如今我也焦头烂额,府里平日的花费不少,这么大的窟窿也得慢慢填上才是。”龚丽馨揉了揉额角,一副头疼的模样来。
龚夫人来的时候就知道她一定不会那么容易答应,这不就开始哭穷了。
她垂下眼帘,轻轻道:“我也知道姐姐的难处,只是龚郎戳升,对崔府也是天大的好事。龚郎步步高升,姐姐的底气也足了,不用担心在府里被人看轻了去,就连崔老爷也要多敬重姐姐几分的。”
龚丽馨一听,倒是心里一动。
的确弟弟有了出息,她在崔府的地位只会更牢靠。
她年纪已经不小了,以色事人,总归不是长远的法子。
崔老爷明显已经对自己失去了兴致,长此以往,还不给那些小蹄子们骑到头上来?
加上杜吟秋如今对自己手里的掌家权虎视眈眈,龚丽馨要不是把崔府牢牢捏在手心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很快就要府里给容不下了。
她自然清楚自己跟崔老爷的龌蹉,哪里可能十几年来一点都没被杜吟秋发觉?
这个名义上的媳妇不动声色,不等于杜吟秋心里不恨。
等手里有了权力,还不会私底下作践自己,龚丽馨就不信了?
换作是她,也不会对一个勾搭自己枕边人的女人宽容大量,不弄死,也得折磨得半死不活。
这也是龚丽馨最担心的地方,即便被崔老爷厌弃了,也一定要把掌家权牢牢握在手中!
见她心动了,龚夫人更是再接再厉:“龚郎好了,自然少不了对姐姐感恩戴德。他光宗耀祖,姐姐不就成了整个龚家的大恩人了?”
“大恩人,我是不敢当了,只盼着龚郎小心谨慎,毕竟官场可是不留神就要掉脑袋的地方。”龚丽馨也是苦恼,就算她想要帮,也得有能力才是。
私房钱她是不打算拿出来了,不然被崔老爷知道就糟糕了。
这么多年来掌家,龚丽馨也是半点不吃亏的,暗地里藏了不少好东西,绝对不能轻易拿出来,是留给崔明珠压箱子用的嫁妆。
若是其他明面上的,可都一股脑用在崔琉娘的嫁妆上了。
她沉吟片刻,到底没开口,龚夫人的视线转向一动不动的谭嬷嬷,只觉得这个老嬷嬷站的位置够奇怪,既不是龚丽馨的身旁,又不是角落,似乎想要遮掩什么。
每次自己看过去,谭嬷嬷的面色就要绷紧一些,似乎紧张又担心。
龚夫人隐秘地对身边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是个伶俐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谭嬷嬷,便悄悄挪了位置,像是要给龚夫人捡东西,蹲下来瞄了一眼,不由咋呼道:“夫人,奴婢还是第一回看见这么好看的玉山子。”
“什么,玉山子?”龚夫人喜不胜收,不等龚丽馨阻拦便径直走了过去。
谭嬷嬷是知道遮掩不住了,被龚夫人一推,只得挪了挪步,没再遮遮掩掩了。
龚夫人绕着玉山子走了一圈,抬头笑道:“姐姐得了这么一件好东西,刚才怎么没出声,叫妹妹以为姐姐是在为难,原来是不知道该挑哪一样帮龚郎吧?妹妹的眼力不如姐姐,不过这玉山子却难得,不知道姐姐肯不肯割爱了。”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龚丽馨还能不给吗?
给差点,估计自家弟弟以为自己故意吝啬,恨上她了。
龚丽馨眼睁睁看着龚夫人一叠声叫丫鬟把玉山子放在锦盒里,小心翼翼捧在手里,便起身告辞了:“打扰了姐姐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龚郎看到这玉山子,定然会高兴的。”
说罢,她高高兴兴地带着丫鬟走了。
龚丽馨只觉心口像剐肉一样疼,玉山子在她手里还没捂热,居然就这样被弟妹连哄带骗地抢走了?
谭嬷嬷急忙给她顺气,生怕龚丽馨受不住:“老夫人,这龚夫人也实在太不懂事了。”
明明看着龚丽馨一脸肉疼,还二话不说就把玉山子给拿走了。
龚丽馨咬牙切齿地道:“她为了龚郎,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自己也不知道该是恼恨还是郁闷,龚夫人脸皮够厚,却都是为了她的弟弟,叫龚丽馨实在恨不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