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于跃并不在行,他更擅长动手。当然现在他的身份不同了,所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而是整个天黎国,因此他的一言一行都需要克制,尽量避免与北齐的掌权者发生冲突,不然他这次北齐之行,不仅无法达成预定的目标,还会引火烧身,让北齐与北越的联盟关系变得更加牢固。
现下于跃遇到了一个麻烦,说起来也无奈,他才到北齐国,麻烦便自行找上门来了,这与他预想之中是截然不同的。
“各位,在下是天黎国使者于跃,远道而来对诸位都不熟悉,还请诸位各自自我介绍一番,越详细越好,如此也不至于辱没了北齐礼仪之邦的声名。”于跃的礼数非常周到,不过他的目的却并不单纯,一开始大家彼此见礼时并未让所有人自我介绍,而等着与这些北越国的文臣武将见礼完毕了,才开口说要各人做一下自我介绍,其实就是为了拖时间,他是修士体力、精力都比寻常人要旺盛,他就是要凭借自己体力、精力的优势,先熬一熬这些北齐文臣武将的体力、精力。
“就从这边这位将军开始吧,依次向后,直到这位老学究。”为了占据主动,于跃还指定了那些人介绍的顺序。
挨着于跃最近的那个武将对着于跃行了一个礼,然后道:“在下北齐国荣福城的守将崔海,官居四品。”
于跃满面堆笑,也对着崔海行了个礼道:“有劳崔将军了,将军请坐下休息。”
崔海微微松了口气,他总算不用再站半个时辰了。
不过,崔海虽然坐下了,其他人却都没有坐下,因为于跃作为客人并没有坐下,他还在等着崔海之后的人自报家门。
崔海之后是一个银甲将军,这人名叫季督,同样是附近一座城池的守将,官居四品。
于跃听完季督自报家门,也客气地请对方落座。
如此这般,后面的人一一自报家门,有的说得多些,有的说得简单些,可纵然如此,当那个老学究李宏源自报家门时也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李宏源年老体迈,又站了半个时辰,双眼已经昏花了,他都忘了他之前已经自报过家门了,居然又说了一遍。
于跃见老学究李宏源身体摇摇晃晃,急忙上前搀扶,关切道:“老学究年老体衰,还如此坚持,真让在下佩服。”
于跃这句话是摆明了气人去的,果不其然,老学究李宏源的脸色接连变了好几次,若非年老体衰,恐怕就要指着于跃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老学究,您这是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要帮您请个大夫?”一下子没能将李宏源气炸,于跃立刻又补上了一刀。
李宏源脸色发青,口中发出一声长吟:“嗯……”
于跃见李宏源脸色发青,忙递过一杯茶道:“老学究既然身体不好为什么不早说呢?快来喝口水,好好休息一下。”
李宏源的手颤颤巍巍,他今天真是气得不轻,不过却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他拖着一大把年纪,非得挑头要给于跃来个下马威呢。
官厅之中北齐的文官武将一个个面面相觑,有人愤怒有人偷笑。人无完人,没有人能被所有人喜欢,李宏源也一样。这人学问是有的,但是为人却很刻板,所以在北齐国这些官员之中,不喜欢他的大有人在。
不过,不管是对李宏源尊敬也好,不喜也罢,此时却没人插嘴,一来李宏源脾气古怪,二来也是于跃并没有什么越礼的表现,从头到尾都客客气气,对李宏源也是关心备至,如果这样他们还跳出来挑毛病,自己可就不占理了。
李宏源在于跃的搀扶下,勉强喝了口茶,胸口积淤的怒气总算消了几分,就要跟于跃讨论礼义学问,可这时候门外却传来一个声音:“各位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晚宴已经操办完毕,还请各位入宴席。”
噗……
老学究李宏源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后,胸口的怒气再度积淤起来,而后一口血喷出,人已经昏倒在桌案之上。
众人一见老学究李宏源晕倒了,立刻就乱了,抚胸口的抚胸口,掐人中的掐人中,还有人腿脚快,跑到外面去请大夫去了。
不多时,昏厥过去的老学究李宏源苏醒,人虽然醒过来了却双眼无神。
李宏源的心里也苦,他这次也是受人之托过来找于跃的麻烦,只可惜他是个凡事讲规矩的人,碰巧于跃又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不喜欢讲规矩的人,于是就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一幕。
李宏源学问很大,但是却不代表他脾气就多好,被于跃一阵东拉西扯,偏偏他还挑不出毛病时,终于怒火中烧以至心神失守,昏厥了过去。
“老学究你总算是醒了,可把晚辈吓坏了。”于跃的态度依旧那么谦恭,可是李宏源却已经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了。
“使者,真是非常抱歉,我家老爷身体不太舒服,就不在此地陪使者了,我们先行离开了。”李宏源身边,两个服侍的下人说罢,便搀扶起李宏源,走出了官厅,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列位,今天真是抱歉,是我疏忽了,还望各位谅解。”于跃说罢又给在场的每个人行了礼,表示歉疚。
官厅中剩下的人也大致明白了,今日想要打这位天黎国使者的脸,恐怕是办不到了,他们准备了不少手段,最终却是打在了空气中,心中难免愤愤。
“使者说得哪里话,是我们失礼了,不如这样,就借着今日晚宴,我等好好陪使者喝几杯,就当是赔罪了。”剩下的北齐文官武将中,一个身材高挑的武将从座位走出来,对着于跃行了个礼说道。
于跃忙起身还礼,然后客气道:“既然各位有兴致,那我就陪着各位喝几杯,不过这赔罪的人该是我才对。”
在场的北齐国文官武将闻得于跃之言,都松了一口气,今晚这宴席注定不是普通的宴席,纵然大家碍于两国之间的关系不会下杀手,但是这酒可也不是那么好喝的。
于跃心里有数,他知道这些文官武将心中都有火气,今日这酒宴纵不至于是鸿门宴,却也会在喝酒上较劲的。
韩殇驿站的酒宴厅很宽敞,一间厅里大概能容纳四十人左右。酒宴厅的中间摆放着两排小桌子,每个小桌子上有瓷碟碗筷,除此之外,还有一壶酒和一个酒杯。
于跃与北齐的文官武将一同进了酒宴厅,大家分宾主落座,而后驿站的驿官吩咐上酒菜,紧接着一样样精致的菜品被摆到了小桌子上。
“使者,在下是个军人,也是个粗人,不擅长说客气话,但是我比较擅长喝酒,所以就以此酒敬使者。”席间,武将之中有一个身材匀称,面容刚毅的将军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端着酒杯对着于跃所在的方向说道。
于跃起身,也端起了酒杯说道:“战场上拼杀的将军都值得敬佩,这一杯我喝。”
于跃说话的工夫,杯中之酒已经送入口中。
这样的场合,于跃也不用担心北齐会在酒水里做文章,就算他们敢,于跃也不怕,凭他的灵识,杯中酒有没有问题,还瞒不过他。
“使者果然爽快。”那武将见于跃将酒喝了,也随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有一个打头的,后面的武将们也纷纷上前,各自推杯换盏,与于跃“把酒言欢”。
于跃面带笑容,表现得从容不迫,就好像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将军一样,在挥手之间攻城拔寨。
实际上,于跃与北齐国这些文官武将的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无异于一场战争,当然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文官的酒量明显不行,几圈下来就已经从桌子上钻到了桌子下了。
武将的酒量就和他们的体魄一样,明显比文官要强上许多,但是就算他们的酒量再高也只是凡人而已,顶多是武道修炼层次高一些。
与他们相比,于跃虽然喝的酒最多,却依然从容淡定,甚至都不失礼仪。他是修士,全身经脉都已经打通,借助体内灵力压制酒气是完全没问题的,实在喝急了,他还可以将体内的酒气都逼出来。当然,于跃的做法是在作弊,但是这些文官武将之中并没有修士,所以根本没发现于跃在暗中捣鬼。
这一场宴席一直持续到了子夜时分,韩殇驿站的酒宴厅中鼾声如雷,除了鼾声还有哭声和笑声。
人一旦喝醉了,那表现可是丰富多彩的,不说人人不同也是各有特色。
于跃看着酒宴厅中那些东倒西歪的北齐国文官武将,嘴角露出了笑容,当然他并没有特立独行,而是佯装酒醉,伏在了桌案之上。
而后那些北齐的文官武将被人抬出了酒宴厅,于跃也被人架着离开了酒宴厅,到了下榻的房间。
于跃倒在床上,却并没有睡觉,而是悄悄让四爪翼蛇去了那些文官武将的房间。
四爪翼蛇当然不是去杀人,只是向那些人的房间中稍稍释放了一些寒气而已。
次日凌晨,于跃佯装头昏,留在客房不见客,至于那些昨日与他同饮的北齐国文官武将则一个个面容憔悴,这一夜之间,全部偶感风寒,自然也没心情再想于跃讨教什么礼义学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