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微阴半暗，似乎要下雨，黑云飘忽着，已经盖住了抬眼能见的一半。换过了着装，是云城早早就预备好的，本来以为用不上了，没想到最终达成了这一次的目的。诚然西北李家已经毁的干净了。那一片小镇也成了废墟。听说李家家主兼掌舵之人，被掉落下来的导弹殃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但是李家还是有好多人没死。李如欣的老爹算是其中之一。一夜未睡，虎妞的情绪不大好。确实，看着出生之地尽毁，原本是亲人的个个下场惨烈无比，虎妞心里能好受就怪了。但是她却也不怨云城的残忍。已经受够折磨了，知道若李家的结局换在了云城和自己身上，下场会更惨。不怨，但也心知很难如从前了。无牵无挂，挺好的。

最终李如欣母亲的骨灰还是被送来了，捧着说了一晚上的话，早晨时分，虎妞多了一个请求。这个请求云城无法拒绝，依言陪着来到了一处湖泊岸堤旁。据说是李如欣母亲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庄重而严肃的，连小灵儿也不例外。死者已矣，当时入土为安便好。可是虎妞说要把骨灰撒在母亲最爱的湖泊里，让母亲下辈子都是自由的。

终究是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李如欣通红着双眼，拒绝了其他人的打伞，静静站立在湖边。湖面泛起了诸多涟漪，雨点滴落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李如欣打开了骨灰盒，手掌抓了一把彻底成粉状的物质，伸向湖面，泪如雨下。心，是痛的，经年以前，依然会痛，多年之后，疼痛难忘。

黑色的雨伞也在祭奠，虽未见面，但虎妞的母亲却值得众人相送。不管从前种种如何，生平，曾经，除了李如欣谁也不知道。但是为了女儿的自由，甘愿牺牲。这一点，无人不感动。尘世间最为珍贵的母爱，难以形容分毫。曾经的唠叨或许厌烦，但失去之后，才会感到那种珍贵。

“你去打伞吧，除了你，我们也难以接近。”九儿接过云城手中的小灵儿，将黑色的雨伞递了过去。身后，代伯尽职尽责的撑着伞，遮挡着九儿和小灵儿。半边的身子淋透了，却也不愿有任何的雨滴碰到两人分毫。

雨伞对于云城而言倒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只要云城不愿，雨点碰不到他。转头看了看四周，三辆黑色的车子停在四周。傅轩中、方强、孔宁三人肃穆的静立。徐三带来的人隐隐的隔离了这一块区域。偶尔有人路过，也被劝了绕路。倒是有人好奇，也不隐瞒，清一色的黑衣，左臂上都绑着一条白布，自然是在送行。吓得那些人唯恐避之不及。

不远处还有很多辆奥迪车子远远的停着，一看便知道是份量足够的官员。刘天进来过，询问了一下，云城便让他离开了。不过昨天发生了那么重大的事件，想让那些人离开也不大可能。虽然上面已经明确了下来，但是还是没人不害怕云城的手段。事情传播的快，诚惶诚恐的人多。云城都不知道自己有天还能有这样的待遇。

“阿姨，您一路走好，以后这丫头我云家会照顾的，总不会让她受委屈。”黑伞遮住了披麻戴孝的李如欣，“若李如欣出嫁了，云家必会准备好一份嫁妆，风风光光的不逊色李家。若她不愿，云家会养她一辈子。从此，这丫头是云家的家人。”

李如欣恍惚，复杂了看了云城一眼：“你不用可怜我的。”

“我不是可怜你。”云城淡淡的笑了一下，“李家被毁，是我的主意，你没了家，没有了日后的容身之地，我自然要给你安排好的。否则你母亲也不会走的安心的。”

默然，也等于默认了。李如欣含泪木然的点点头：“妈，您听到了么？以后我有家的，不会受委屈了。妈，您走好，每年清明重阳，女儿都会来给您烧纸的。妈，您一定要走好啊！”对着撒落进湖泊的粉末物质，李如欣哭着呐喊着，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湿了面容，锁了心门。

“阿姨，您一路走好。”身后，九儿和小灵儿，傅轩中等人也是朝天吼了一声。虽不相识，但此情此景，足以催人泪下。

雨滴更大了，几次没有点燃纸钱，李如欣哭的更加急切了。放下伞，任由雨水滴在身上，刻意停止了早已经自然而然能影响雨势轨迹的凝罡气息，拿出打火机，手握着冰冷的另一只手，终于点燃。香烛对火，江湖风俗。任由摇曳的纸钱燃尽了一把一把，哭声不断，心里的疼痛不断。

两个小时之后，结束了送行仪式，重新坐回了车子里。李如欣已经哭昏了过去，云城示意徐三命下面的女子去帮助。这个时候，恐怕虎妞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让其他人代劳。也不想李如欣跟着过来了，恐怕她如今更加不想面对那个冷血绝情的父亲吧。

看这时间已经是8点整了，微微皱眉之下，让刘天回去工作了。其他人也不必留下，以免成了国家方面以后监视的目标。徐三早已经暴露过了，带着倒是无所谓。而且自己一行人一辆车也坐不下，总归还是需要徐三在身边的。傅轩中、方强、孔宁，今儿都会动手，这一来一去的路，正好需要徐三当司机，让他们各自调节，去了悲伤的心境。

“小城城，你我是否太残忍了？”九儿脑子里依然回忆着刚才李如欣的嘶声力竭的呐喊。举头三尺有神明，以前的九儿是不信的。但刚才几次点不着纸钱，却分明听到了云城嘀咕之下后，纸钱自燃而起，这样的玄奇，恐怕还是第一次见到。

云城眨眨眼，心里感到好笑：“九儿姐，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在意这些。其实这只是一个信或者不信的问题。别在意，也别去琢磨。越琢磨，你自己的心会越恐惧。世界的玄妙何其多？人死之后的问题可不是咱们能探究的。”

“被你看出来了？”九儿也是笑了笑，“刚才小灵儿提醒的，否则我也不会发现还有这样的诡异事情。”

云城摸摸莫名感伤的小丫头：“小妹，你见惯了生死别离，怎么也在畏惧这些？”

“哥哥，小灵儿是不怕的，就是有点好奇。”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不过又思考了一下，“哥哥，你说这世上真的会有妖魔鬼怪么？”

“还是那句话，信则有，不信则无。”云城恢复了冰冷，转头看向了车窗外，其实他刚才也愣了愣。冥冥中，自有天数，可是自己的存在，是否就是异数呢？看似一场祭奠，实则也是对自己心境的磨练。希望……希望自己那三个徒弟能堪破，能明白为何在战前带他们来经历这一遭的原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