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屠刀,是否真的能够立地成佛?今日之事态,仁轨心中自然有数,但是见多方争斗,他不免心中哀叹。修学了一辈子,学得都是放下屠刀的道理,没想到花甲之年,却要拿起刀大动干戈,人生游戏不过如此。
仁轨在等一群人,一群他非常不喜欢的人。“大唐不过三十载繁华太平,就出了这一批弄臣小丑,弄臣出、繁华尽,大唐的盛景还有几时?”刀笔吏,每每想到这三字,仁轨便眉头紧蹙。他们未到之前,此处必要一个了断,不然局面就更乱了。
“真要打,就要拿出爷们的气概来,按照辽东风俗,每逢庆典,都有较技赛。不如今天就打出个‘辽东第一’出来。”如果争斗无法避免,有规则远胜无规则。
月舞花影补了一句:“我们扶桑勇士都是用生命去战斗的。”
新罗王瞥了月舞一眼,吩咐手下花郎:“每让一位扶桑勇士献出生命,我都有重赏。”当下众花郎死士齐声叫好。
“要比快比,我等着赏画。你们扶桑、新罗就先请上吧。”高丽元帅盖苏文胸有成竹。
“扶桑月舞,愿向各位讨教。”月舞花影死死盯着新罗王,直盯着对方阵阵发寒。
金法敏回道:“花郎对月舞,也算是不俗。”
众人散开,人群中空出一块场地。好端端的“赠鱼大典”就成了“辽东第一”的绝斗场所,大家迫不及待地拉下“赠鱼”的遮羞布来,纷纷磨刀亮剑登场。
“脚下不沾尘,新罗的武士腿脚功夫好生了得。”道生一见新罗花一登场,不由得也要称赞几分。
道生一说得没错,花一的前十招,月舞花影每一个回合都似要败了,只差分寸,她就躲不过去。花一的腿法越来越快,月舞的身影却越来越慢,谁都可以看出她的形势很艰难。
何在看得倦了,说了句:“这扶桑女子铁定要败了。”
道生一摇摇头,应道:“,这个扶桑女子不简单啊!她已全占先机。”
何在实在不解,急问道生一:“明明是落于下风,先生何来此一说?”
“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长孙所见,与事实相差甚远。新罗武士腿脚功夫的确上乘,十招,他用了五成功力,后十招,他用了七成,现在已经尽了全力。但是你看那扶桑女子每每总能避过,我未见其露惊慌之色。身影虽拙,却难掩其过人之处。这个女子果不简单,处事不乱,长孙以后遇到她,一定要小心点。”道生一解题。
三十招以后,花一已不能从容。五十招以后,花一便落下风。观战之人入神之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飞鸟七化”中的放下师草遍死了。
草遍被人抹了脖子,身边之人竟无人察觉。等他中刀倒地,人群才哗然。月舞花影验了验伤口,把矛头转向了刘仁轨,“刘将军,在我们扶桑武士道中,被人刺杀而死是非常耻辱的,特别作为忍者的首领,刺客被刺客所杀,只能说明他的技能不高。但是在*主持的庆典上被人刺杀,你们这些做主人的也难脱其咎。”
少康冷不仿插了句:“不请自来的客人,我们是不会管其生死的。”
月舞见是少康,恨狠地回了句:“那位小哥,我们似乎很面熟!”
“是哦,原来鬼魅也能在白日里作祟,道行不浅。”
两人一来一往,让周围的人莫名。月舞妖媚模样早就令天巫巴里不快,一场戏从头到尾都是月舞在唱主角,周围是男子们投去的箭箭贪色目光,巴里也是女子,女子该拥有的,她都没有,就象一无所有的乞丐突然看到满身金银的富翁,杀他的心都有了。
巴里不屑地挤出几字:“扶桑也算大国,却让烟花女子在这里任意使性耍浪,难道国中无男人了吗?”
月舞岂是好惹的主,此女回敬几字更为辛辣,“这里男人的眼中,我是真正的女子,而高丽天巫已是男女不辨了。”
月舞之言如刀,说出了所有女子都不愿意听到的话。巴里已是不忍,挥手就是一掌。两个女人之间是护卫他们的男人们,不多不少也有数十之众,天巫却视其如杂草,或拨、或拔、或推,硬生生地辟路而行,月舞诧异之间,巴里已到身前,女子之间争斗,无论皇嫔村妇,千古不变的招势便是巴掌。贵为“七化”之首的月舞花影,实实在在地挨了一巴掌,天巫解气而去,月舞却再也动不了了,如被打去了魂魄,只剩躯壳。
道生一见此景,半开玩笑地对长孙何在说:“我已验过扶桑剑客被刺的那一刀痕,下手之毒,足见刺客之恨,而高丽巫婆刚才的那一巴掌,却似打向天下所有美貌之女子,刺客之恨是恨一人,天巫之恨何止千万啊!”
“那女子,看似已经被高丽巫打死过去了,那个巫婆好生厉害。”
“岂止厉害,连我和河胡子中一人与其而战,胜负都没有把握。如果如今日她发怒之态,我们恐怕还要落于下风。”
“听道先生之言,巴里女巫可称天下第一神功了。”
“公子可知天下到底有多大?无人知天下之大,岂能轻言第一,所谓第一,无非是井中蛙的哀叹罢了。”
“高丽巫婆如果杀了扶桑女子,今日不是要大乱了。”何在不由担心起来。
“四马前进,步调不一,进退两难,悲伤哭泣,泣血不止。”道生一解卦般回答。道生一之言出自周易屯卦上六,原文“乘马班如,泣血涟如”。卦象中显示出的是“欲行又止”的状态。
巴里欲杀月舞,却无意高丽、扶桑结怨,所以欲杀又止,月舞只是伤而不亡。
扶桑欲发难巴里,却无力先起事端,所以欲进却退,反而领兵先退。
刘仁轨要制造的就是“欲行又止”的局面,互相牵制,就能保全暂时的太平。刺客杀草遍,巴里斗月舞,都是破坏此局的意外,只是事态尚能控制,仁轨心中明白,现在唯有“刀笔吏”最有可能破坏此局。
“杨花谢,李花开”,此民谣让百姓们认为李家*乃是乱世之真命天子,六个字远胜那*百万,这六个字就出自“刀笔吏”之手,用笔如刀,一纸定天下,战国的门客,三国的谋士,有多少用笔杀人的高手。“刀笔吏”一词要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更详细一点则要追溯到青铜时代的一种器物——“削”。古人用简牍时,如有错讹,即以刀削之,故古时的读书人及政客常常随身带着刀和笔,以便随时修改错误。因刀笔并用,历代的文职官员也就被称作“刀笔吏”。
到了李唐,武贵妃亲手建立的“刀笔吏”,已经彻底成为其裙下之臣,朝中哪人不怕,哪人不惧?现在这些“刀笔吏”即将来到辽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