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吩咐各宗后,双手一挥,说道:“禅宗子弟各取法器,诵念度魂禅文,替各宗门殉难的英雄、魔宗弟子超度,化除冤孽。”众人只待杀魔在宗护侠一刀之下丧命,五宗围剿魔宗的豪举便即大功告成。当此之际,魔宗众人俱知今日大数已尽,众弟子一齐挣扎爬起,除了身受重伤无法动弹者之外,各人盘膝而坐,双手十指张开,举在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跟着屠千仞念诵魔宗的宗义:
“焚我残躯,熊熊魔炎,生又何谓魔,死又何是正?洒脱自身,唯我魔主,生生死死,皆归尘土。怜我圣宗,遗憾太多!怜我魔主,忧患实多!”
魔宗自屠千仞、杀魔、李悠然诸人之下,直至外门弟子,个个神态庄严,丝毫不以身死宗灭为惧。
慕非烟心道:“这几句词文,想是他魔宗弟子每当身死之前所要念诵的了。他们不念自己身死,却在怜悯宗门多忧多患,当年创设魔宗之人,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只可惜三笑不在,不然以他的文采说不定会给他们改改变得更加文词优美呢……”
夜百合在五大隐世宗门高手之前本来昏迷不醒,迟迟没有挺身而出,待听得禅问天下了尽屠魔宗人众的号令,又见宗护侠径自举臂向杀魔走去,当下不暇多想,大踏步抢出,挡在宗护侠身前,说道:“慢点!你如此对付一个身受重伤之人,也不怕天下英雄笑么?”这几句话声音清朗,响彻全场。
各宗势力人众奉了禅问天的号令,本来便要分别出手,突然听到这几句话,一齐停步,回头瞧着她。宗护侠见说话的是个弱不禁风的蒙面少女,丝毫不以为意,伸手推出,要将她击退一旁,以便上前杀掉杀魔。夜百合见他伸掌推到,便随手一掌拍出,呯的一响,宗护侠倒退三步,侍要站定,岂知对方这一掌雄浑无比,仍是立足不定,幸好他下盘功夫扎得坚实,但觉上身直往后仰,急忙右足在地下一点,纵身后跃,借势纵开丈余。落下地来时,这股掌势仍未消解,又踉踉跄跄的连退七八丈,这才站定。
这么一来,他和夜百合之间已相隔三十丈以上。他心中惊怒莫名,旁观众人却是大惑不解,都想:“宗护侠这老儿在闹甚么玄虚,怎地又退又跃,跃了又退,大捣其鬼?”便是夜百合自己,也想不透自己这么轻轻拍出一掌,何以竟有如许威力。宗护侠一呆之下,登时醒悟,向余天怒目而视,喝道:“大丈夫光明磊落,怎地暗箭伤人?”
他料定是天杀余天在暗中相助,多半还是第一楼诸杀一齐出手,否则单凭一人之力,不能有这么强猛的劲道。天杀余天给他说得莫名其妙,反瞪他一眼,暗道:“你装模作样,想干甚么?”宗护侠大步上前,指着夜百合喝道:“小丫头,你是谁?”
夜百合嘲弄道:“你连我都不知道?”一面说,一面以身挡在杀魔面前,昂然四顾,朗声道:“你们想动魔宗的人先问过我夜百合!!”这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将出来,虽在数百人的怪异声中,却是人人听得清清楚楚。五大宗门众高手心下都是一凛,登时便将对他的话收起几分疑惑,均想:“难道他们第一楼也想夺魔刀功法?那样的话可有些烦……”
这时厉破天心道: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不但慕非烟对他非一般的态度,就连这个一直传说泠血的杀神,也如此反常的执意要维护他?于是眼中嫉妒的神色一闪嘲弄道:“夜百合,你们第一楼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魔宗,难道你以为我们五大隐世宗门当真怕你们第一楼不成?你何以不叫梦菲菲和那死去的小子活过来?”
他最后一句话一出口,厉苍天立时便喝:“破天,说话小心!”但剑域、禅宗、慕容雪等已有许多人眼神怪异的看着他。只有魔宗的人众脸有愠色,默不作声。
夜百合听他提及三笑,怒不可遏,大声喝道:“三笑的死活是你乱说得的么?你……
你……”厉破天冷笑道:“那死小子自甘下流,受魔宗妖女迷惑,便遭好色之报……”夜百合一听到这几句话,哪里还忍耐得住?纵身而前,左手探出,抓住厉破天后腰提了起来,右手抢过他手中刀,横在他的脖子上,便要往他脖子上抹。
厉破天被他这么一抓,有如雏鸡落入鹰爪,竟无半分抵御之力。刀域中同时抢出两人,两把刀分袭夜百合左右,那是功法中救人的高明法门,所谓“围魏救赵”,袭敌之所不得不教,便能解除陷入危境的伙伴。抢前来救的两人正是唐文亮、宗护侠。
那第一楼后来出现的黑衣老者左手抓着提着厉破天的夜百合,右手提着斩马刀,一跃而起,双足分点唐文亮、宗护侠手中刀身,只听得嘿嘿两声,唐文亮和宗护侠同时仰天一个趔趄。幸好两人修为均颇不凡,临危不乱,双手运力急挺,那两条数十斤重的镀金镔铁大刀才没反弹过来,打到自己身上。众人惊呼声中,但见那黑衣老者抓着夜百合和厉破天两人的身躯微一转折,轻飘飘的落地。
五大隐世宗门中有七八个人叫了出来:“第一楼的‘杀神换影’!”夜无极、夜无风等要似他这般纵起再在空中轻轻回旋数下,原亦不难,姿式之圆熟飘逸,尤有过之,但要一手抓两人,一手提一把沉重斩马刀,仍要这般身轻如燕,却万万无法办到。
刀域众人见这时和他相距已七八十丈远,眼见厉破天给他抓住了要穴,全不动弹,他只须挺起斩马刀,立时便能抹掉厉破天的脖子,要在这一瞬之间及时冲上相救,决难办到。唯一的法门是发射手中的刀充当暗器,但黑衣老者只须举起厉破天的身子一挡,借刀杀人,反而害了他的性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