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门街口,我遇到陆佳,陆佳告诉我张斌死了,她来参加他的葬礼。
在路口上我又遇到了张斌,张斌却告诉我,陆佳昨晚就死在了掉进江水里的车上。
这两个高中时代的老同学不约而同的出现,告诉了我对方的死讯,我的脑子都是懵的,不禁有种他们是商量好来耍我玩的感觉。
酒喝到末了,张斌已经醉醉醺醺,我没告诉他我遇到过陆佳,但说了我就在西门街101号打工的事。张斌劝我说那里闹鬼,再赚钱哪儿有命重要?
我被他劝的也有点犹豫,一方面考虑到他说的实情,昨晚那种经历太过瘆人了。另一方面,我又已经答应了孙宏,还拿了工资,不按他的规矩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张斌一看劝不动我,也没再坚持,就让我自己多加小心。
我看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你少喝点。”
“没事,酒壮怂人胆。”张斌醉醺醺地说,“绍子,我看,我今晚就陪你去看店吧。万一你遇上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我一想,这感情好啊。半夜三更待在满是冥品的纸扎店里,还要等着不知是人是鬼的顾客上门,别提有多煎熬了。
这要是能有个人说说话,五个小时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看我答应,张斌就跟我约了个时间,晚上到西门街口碰面一起去‘一纸衣冠’。
老同学难得碰面,我本来想陪他在葫芦口玩一天,但张斌说他还有事要办。我也就没坚持,和他在店门口分开时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我回到家后找到了今天最新的报纸,上面的头条就是东花市的新闻,照片贴着一张从过江桥上吊起来的面包车。
车内共坐七人,无人生还。
我看到这段话,心里堵的发慌,虽然报道里还没弄清楚七人的身份,姓名,但陆佳的脸已经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张斌说的是真的。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到早上见到的陆佳,如果那是最后一面了,比起恐惧,我反而是一种遗憾感更多。
床上待着躺了很久,迷迷糊糊的,都没怎么睡,直到十点的闹钟把我叫醒起床。
夜幕下的西门街口又静又黑,看不到半个人影。所有店铺都关了门,除了那家亮着‘旅社’灯箱的旅店。
我和张斌在约定的地点见了面,他一看到我就露出了微笑,迎上来说:“怎么来这么晚?早上喝过了?”
“太久没喝了,有点上头。”我笑了笑,没把自己看新闻报道的事和张斌说。
张斌也没多问,就跟我一起往纸扎店走。
我发现张斌对西门街还挺熟的,这条老街是清朝时候留下来的,好几百年的历史。不算新造的房子、新修的路,四通八达的老街也像座迷宫。
我这个土生土长在葫芦口的本地人,也不敢说对这条街摸得透,反倒是张斌,走的像到了自家后花园一样熟悉。
走着走着反而成了他在我眼前带路了。
不一会儿,一纸衣冠的纸扎店就出现在了路的尽头,在黑夜之中,这家老店显得格外幽森。
张斌回头冲我笑了一下,说:“就是这儿吧?我就记得这里有这么一家店。”
“是这儿没错,你怎么对西门街这么熟悉?”我疑惑地问。
张斌说:“这事待会儿再告诉你,都说西门街晚上闹鬼,你先开门,我们进去再说。”
我点点头,毕竟开店的时间快到了。
张斌先走过去到了铺子边上,我一边掏钥匙一边向前迈步。就在这时,一只冷冰冰的手突然从身后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后一拽。
??力道奇大,我又没防备,差点被拽倒在地上。
“谁啊?”我有些恼火地向后看去,没想到身后有个人站着。
穿着身青白渐变的长裙,头发绑着一条紫色的缎带,眼睛清澈又灵动,好像会说话一样。
“看什么?色眯眯的,早知道不救你了。”也许是我打量着她有些太久,那女孩不高兴地撅起了眉毛,但说的话却让我有点奇怪。
“救我?”我疑惑地挠了挠头,我不就进个门吗?
“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冷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银铃在我眼前晃了晃,一股清淡的香气往我鼻孔钻来,瞬时让我惊醒了一下。
哗啦。
这时,水浪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错愕地发现自己居然站在芦苇塘里,身边都是一人高的芦苇,而腿已经大半截踩进了水中,冰冷的江水让我立即打了个激灵。
身后是乌漆麻黑的江水,哪儿还有纸扎店和张斌的影子?
要是女孩没拉住我,我再往前走的话,肯定就走进深水区了!
“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愣住了,惊疑不定地看向面前的女孩询问。
“你确定你要站在河里跟我说话?”女孩哼了一声,转身先上了岸,我这才看到,为了拉我,她也有半截腿走进了芦苇塘中,裙摆末端都有些被水浸湿了。
虽然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但看到滴着水的裙摆,我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些愧疚感。
上了河岸,我一边拧着裤腿的水,一边继续问刚刚的问题。
女孩瞥了我一眼,说:“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往河里边走。水都没到腰了还没有一点反应,要不是我路过这里,心生善意,明天早上你就在江面上飘着了!”
“鬼打墙?”我下意识地说。
女孩摇头:“不是鬼打墙,这叫鬼迷眼。鬼打墙是让你没了方向感,而鬼迷眼是让你只能看到它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说着话,她又有点好奇地上下看了我一眼:“看你文质彬彬的,难道也干过什么亏心事,才被索命?”
“我特么什么都没干!”莫名被怀疑让我忍不住激动得澄清了一下,我脑子里一团乱,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斌怎么会是鬼?还是有鬼用张斌的模样要害我?
“哼,随便你,又跟我没关系。”女孩哼了一声,到处张望了一下问:“真是的,车子来的太晚,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那个傻子,你知不知道有家叫‘一纸衣冠’的纸扎店怎么走?”
“你去‘一纸衣冠’干嘛?”我还想着张斌和陆佳的事,下意识的一句话出口,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电光。
等等,‘一纸衣冠’?
“我艹,现在几点了?”我连忙拿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着十点四十五分!
距离开店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
“那是我的事,你问…你跑那么快干嘛?”那白裙女孩本来不想回答我的,但看到我拿出手机看了眼后立马转身就跑,也好奇地追了上来,“难道你在一纸衣冠上班?”
我这会儿哪儿有心情回答她?‘一纸衣冠’摆明是家闹鬼的店,按着规矩来可能还不会出事,要是不按着孙宏的规矩来,指不定会出现什么要命的情况!
本来还想回家换条裤子,现在我只能跑的呼哧带喘,在十分钟里边跑到了我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总算在十点五十五分的时候赶到了‘一纸衣冠’的门口。
夜色下,空中撒下阴冷的月光,照在牌匾上‘一纸衣冠’这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铜铃挂在匾额下边,随时都会响起来。
十分钟里我几乎跑断了腿,这会儿双手撑着膝盖在门口喘成了狗,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从兜里掏出钥匙去开门。
“咦?你还真是这家店的人?”这时那个清脆的声音带着惊讶在我身后响起,我被吓的一激灵,后头看到那穿白裙的女孩居然一直跟着我。
“你…找一纸衣冠,有事?”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面对这个显然来找一纸衣冠的女孩,我心里不禁多了几分警惕。
那女孩也不直接回答我,皎白冰冷的月光照在她身上,让那张漂亮的脸显得有几分清冷。
她抬头看了看纸扎店的匾额,接着低头盯住了我,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幽幽地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听到这话,我头皮一麻。
又来一个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