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栾叶秋虽然有些恼怒,但她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是外面出了状况,她还是要第一时间了解清楚。
敲门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故意在门外咳嗽了几声。
栾叶秋站起身走到门口,开门一瞧,正是一直守在门外的栾水清,她略微有些不满地问道:“有事吗?”
栾水清神情严肃地说:“天色不早了,小姐你该回自己屋里去了。”
作为一个父亲,尤其是像他这样多年没能跟女儿相认的父亲,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跑到别的男人房间里关着门说悄悄话,栾水清心里自然免不了有些酸溜溜的,在外面站了半天也不见女儿出来,坐立不安的栾水清只好硬着头皮来找茬了。
“你说什么?”栾叶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搞错吧大叔,你在外面敲门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身为栾府最高级别的护卫,我有必要为小姐你的安全考虑。”栾水清想了想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又加了一句:“也有必要保护小姐的清誉。”说完伸手抓着栾叶秋的衣袖就要把她从屋里拽出来。
“哎,哎,你干什么?”栾叶秋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嚷嚷起来,“你要带我去哪里?”
刚好刚才那几个被要求回避的丫鬟并没有走远,听见栾叶秋的声音就赶了过来,连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栾水清松开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姐,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这样跟一个陌生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像话,你还是回自己房里去比较好。”
栾叶秋不服气道:“他们找你来是保护我的,又不是要你来管教我的,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
“你!”栾水清忍不住就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可是话到嘴边,看了看周围,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几个丫鬟并不认识栾水清,听他们说的话还以为是栾府请来保护小姐的隐世高人,赶紧来劝:“小姐,这位大侠说的对,您好歹也是咱们栾府的千金大小姐,不能乱了分寸,还是先随奴婢们回房去吧。”
栾叶秋却是脾气上来了,一把推开丫鬟,大声道:“这里是我家,我想呆在哪间房里,想跟谁说话,那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们这些人来指手画脚!”
就在这时,外面围墙的暗处突然射来一支冷箭,速度奇快,直指栾叶秋的面门。
栾水清身形一动,在那箭头距离栾叶秋不到三寸的地方一把抓住了箭柄。
旁边的丫鬟看到栾水清手里握着的东西之后才反应过来,望着这冰冷的箭头,全都吓得大声尖叫。
箭头闪着诡异的绿光,显然是淬过剧毒了,而墙外的刺客见一击不中,也不恋战,立即翻墙逃走。栾水清本来要追,但怀疑对方是调虎离山,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可栾叶秋本就是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撒,这会儿又被人偷袭,哪里还沉得住气,立刻就紧跟着追了上去。
一见她追出去了,栾水清自然也只能跟了上去。
这刺客轻功极好,而且非常狡猾,专往人多的地方钻。栾叶秋在后面跟着总是被人群阻挡,看起来十分狼狈,就这样追了很远,眼看就要跟丢了,栾叶秋气急败坏地就想使用内力强行把行人震开。栾水清在后面见势不对,赶紧一把抓住她厉声喝道:“你干什么?不可伤人!”
“不要你管!”栾叶秋一把挣开,此时刚好追到一个街道拐角,栾叶秋又迎头撞上
了人,但她这次连看也不看,直接运气冲了上去。
果然,几声惨叫响起,有人受伤了。
栾水清脸色有些阴沉,因为他发现事情比预想的还要麻烦,躺在地上哀嚎的几个人,穿着的都是城主府巡防卫队的衣服。
一名看上去像是巡防卫队长的高大男人已经把刚刚横冲直撞的栾叶秋拦了下来,“你是什么人,竟然敢袭击巡防卫?”
“别挡路!”栾叶秋看也不看他,一把把他推到一边就要继续追刚刚那个刺客。
“大胆!来人,把她给我拿下!”男人一声怒喝,几名大块头卫兵立即冲上来按住了栾叶秋。
栾叶秋眼中寒芒一闪,正要出手,眼前突然了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背影,只见这人伸出手指在那几个卫兵身上飞快点了几下,那几个大汉便立刻松开手,闷哼一声,退了好几步。
栾水清不动声色地挡在这些人面前,面如寒霜地冷冷道:“几个大男人,这样对付一个姑娘家,不觉得羞耻吗?”
那名巡防卫队长上下打量着这两人,理所应当的就把他们当成了父女俩,冷笑道:“还挺护短,怎么,小的犯了事儿,老的就来出头了?这丫头如此野蛮,只怕就是因为你这当爹的缺乏管教!”
栾叶秋微微有些愣神,她默默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这高大宽阔的背影,听到这句明显带有讥讽意味的话,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涌起一阵暖流。
栾水清也没有否认,本来心头还有些怒气,可是一听见对方开口就把他当成了栾叶秋的亲爹,莫名的就觉得一阵舒爽,心中怒火也消了大半,反而慢慢走到那名长官面前,悄悄的将一锭金子塞到了对方手里。
“长官,今天实在对不住了,给兄弟们买些伤药吧。”栾府附近还有魔教在虎视眈眈,他并不想在这里多做纠缠。
可没想到今天他碰上的却是个铁面无私的硬茬,那巡防卫队长连看也不看那些金子一眼,两眼平视着栾水清,义正言辞道:“袭击官府乃是重罪,不管怎么说,今天你们也得跟我去城主府走一趟!”
然而,他话音刚落,刚才还是一副和颜悦色模样的栾水清体内陡然爆发出一股强大无比的气场,这股气息霸道而雄浑,在场所有人,包括栾叶秋在内,都被这强悍的气场震慑住了。
“我不想生事,你最好别逼我。”他嘴里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然后回头指了指身后的栾叶秋,“这位是栾府的大小姐,刚刚是在追捕凶徒的时候误伤了几位兄弟,所以这些钱不是拿来贿赂你的,而是给这几位兄弟的赔偿,如果他们后面真有什么事,你们可以再到栾府里来讨公道,但是现在,我们不能跟你走。”
说完,也不给对方商量的余地,回头一把拉住栾叶秋的小手,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跟我回去。”
这一次栾叶秋并没有抗拒,反而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乖乖跟着走了。
一路上栾水清就这么一直牵着女儿的手往家里走去,他心里百感交集,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牵着女儿的手回家,想到这里,这个刚刚还威风凛凛的汉子竟差点流下泪来。
快到门口的时候,栾水清有些不舍地松开手,轻声对栾叶秋道:“你自己进去吧。”
栾叶秋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复杂地望着他道:“你不进去吗?”
栾水清扭过头,不说话。
见对方不愿回答,栾叶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朝他轻轻点了点头,“那我
先进去了。”栾叶秋进门之前,还回头看了两眼。
刚走进府内,就看见栾夫人正在训斥着刚才那些丫鬟,一见到栾叶秋,立刻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仔仔细细瞧了好几遍,确认自己的女儿没有受伤以后,便立刻柳眉倒竖地责备起来:“你这死丫头,伤刚养好就出去乱野,现在外面那么危险,能不能让娘省点心?”
栾叶秋低着头道:“娘,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回房去,您自己也要小心。”说完便一路小跑着溜了。
栾夫人叹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这丫头是为了躲避自己的责骂,却也无可奈何,她平日里虽然雷厉风行,但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却始终不忍苛责,只得回头对那些丫鬟吩咐道:“都回去盯好小姐,可不能再让她到处乱跑了。”
栾叶秋的这次遇袭等于告诉了栾府所有人一个信息,魔教并没有撤退,他们依然躲在暗处,像狼群一般窥视着这里,稍有松懈,他们可能就会抓住机会发动突袭。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应该沉浸在睡梦中,可偏偏在栾府中,那些忠于职守的护卫们依然在黑暗里瞪大了双眼,小心提防着可能到来的袭击。
同样无眠的还有在后院里围坐在一起的云落尘、姜宇、鹤仙翁、荆无延等人,他们在商量着应付魔教的对策。
“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弟兄们守得了今晚,总不能夜夜如此吧。”荆无延有些无奈地抱怨道。
云落尘道:“我们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找机会主动出击!”
“话虽如此,”姜宇皱着眉头道,“可是我们现在根本找不到机会,铁衣帮至今都没人查出他们窝藏在何处,魔教的那几个高手的行踪更是扑朔迷离。”
众人都沉默了,其实大家都知道解决如今两难困境的唯一方法就是主动出击,但敌暗我明的现实却让大家有力没处使。
“平丘谷。”云落尘突然说道。
其他人都朝云落尘望去,“你说什么?平丘谷?”
“不错,”云落尘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定在平丘谷。”
“当初我和师姐被困在里面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一点,魔教前些日子为什么会在在这里大兴土木呢?除了建造那些法阵,他们在平丘谷里不知还建造了多少机关、陷阱,还有地道,所以,我敢肯定,平丘谷里一定还藏着魔教的一个基地。”
“当初在城外的一家客栈里,就有一个地道一直连通到平丘谷深处,为什么铁衣帮在平丘城总是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摸不到藏身之处?我们完全可以这样推断,平丘城的一些地方一定也有类似的地道一直通向平丘谷。”
姜宇连连点头,“我认为这个推测很有说服力。”
但他随即又道:“可是,光推测出这些仍然解决不了燃眉之急啊,我们并不知道他们藏身于平丘谷何处,贸然派很多人冲进谷中搜寻,得罪城主府不说,他们万一从地道离开,直接杀到栾府里来,这里反而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抵抗了。”
云落尘沉默了片刻,把目光转向了荆无延,“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逼他们出手了,之前我们忽略了他们从地道进出的可能,以至于一直都没能追踪到他们。但这一次大家都已有了心理准备,相信有很大把握把那些隐藏的地道给挖出来。”
荆无延发现云落尘一直在看着自己,于是问道:“怎么逼他们出手?”
云落尘眼中流露出决绝的神色,一字一顿道:“撤掉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