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丘谷里长满了桑树和其他各种各样的果树,树林中满是馥郁怡人的果香,越往里走,那些甜美的香气便越来越浓郁,仿佛置身于百果园之中。
“好香。”云落尘有些陶醉了,“师姐,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了,我这烧饼买的着实有些多余。”
栾叶秋走得很快,云落尘在后面跟着,嚷嚷道:“师姐,你走这么快干什么,这才刚进谷,你就急着回去见你的小情郎啦?”
栾叶秋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姜宇师兄可什么事儿都没有,是他自己一厢情愿,我可早就明确拒绝过他了。”
云落尘笑道:“我可不是说他,我说的是中午那位英雄救美的公子啊。”
栾叶秋脸一下子就红了,好在她走在前面,又有夜色掩盖,云落尘根本看不到她的脸。
“师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栾叶秋头也不回,“不想理你。”
“师姐,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可是我还是得提醒你,”云落尘追上去对栾叶秋郑重其事地说,“我听说那人是孟家的公子吧?我一直觉得这孟家没那么简单,你可得小心。”
栾叶秋还是没答话,她也不是真的没想过对方是不是在故意接近她,可是对方的确是实实在在救过她一命,最关键的是——一想到那张完美的面孔,栾叶秋就听见自己心里在砰砰直跳:“他真的好帅啊!”
脚下的落叶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传来几声夜莺的鸣叫,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澈悦耳。
栾叶秋捡了一根树枝在身前四处拨弄着,几次都差点打到云落尘,云落尘有些烦躁地一把抓住那根树枝,“你干什么?”
栾叶秋道:“有好多蜘蛛网。”
云落尘一把扯过那根树枝扔掉,“你用手拨开不行啊?”
“行行行。”栾叶秋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
之后她每次拨开蜘蛛网,都要把手伸到云落尘衣服上揩拭干净。
云落尘也不介意,不知走了多久,栾叶秋有些失去耐心了,沮丧地说:“这么走下去,什么都看不清,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线索啊,要是白天来就好了。”
云落尘道:“白天桑农们进谷劳作,如果魔教真的在谷中建造法阵,一定会弄出动静,很容易被发现,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在晚上工作,只有晚上来,我们才更容易找到线索。”
栾叶秋道:“可是现在什么异常的动静都没有。”
云落尘道:“也许是我们走得还不够深入。”
栾叶秋不以为然道:“也有可能是我们走错方向了。”
云落尘笑了笑,回头道:“你有一会儿没在我衣服上擦手了。”
栾叶秋脸上微微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但还是嘴硬地说:“擦一下怎么了,你的衣服还不是给我家下人一起洗的?我不喜欢蜘蛛网粘在手上的感觉,黏糊糊的。”
云落尘问:“那你这会儿为什么不继续擦了?”
栾叶秋不假思索道:“因为手上没有蜘蛛网了呀。”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惊喜地说:“看来我们走的方向是对的,这附近没有蜘蛛网,说明之前就有其他人在这里活动过!”
云落尘笑而不语。
“你早就知道了?”栾叶秋忍不住称赞道:“挺聪明啊你。”
云落尘谦虚道:“也不一定对,也许是是到了山谷深处,各种野兽出没比较多的缘故。”
栾叶秋摇摇头,“不会的,一定是人。”
“哦?”
“刚才经过的地方,很多蜘蛛网一不小心就缠到我头上来了,而现在这里却没有,如果是野兽,那它至少有我人这么高,我印象中平丘谷里绝对没有这么大型的野兽。”
云落尘露出怪异的笑容看着她,“的确没有比你还大的野兽了。”
栾叶秋脸一黑,刚要暴走,
云落尘突然朝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嘘——你听!”
刚准备好的破口大骂一下子胎死腹中,栾叶秋简直肺都快气炸了,偏偏却还不能发作,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云落尘。她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仔细聆听着,果然听到远处传来“喀嚓咔嚓”的声响,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地环境中还是听得很清楚。
“有人在砍树。”栾叶秋道。
云落尘点点头,“过去看看。”
两人轻手轻脚缓缓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就发现前方许多树已经被砍倒了,只留下一大片光秃秃的木桩,同时,伐木声也越来越清晰。
云落尘和栾叶秋又多走近了几步,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几个正在挥舞斧头的人影了,这时候云落尘忽然加快了脚步,径直就朝那些人走去,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被发现。
栾叶秋一开始觉得有些困惑,差点想要拉住他,但想了想又作罢,也紧跟着云落尘走了过去。
那些伐木工人很快注意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精干的小伙子问道。
“我们是城主府的人。”云落尘面容严峻地说:“据我所知,城主大人已经下令明日封谷,今天还待在谷里的人都要被赶出去,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地望着云落尘,那个小伙子回答道:“我们是外地人,没人跟我们说过这回事。”
“外地人?”云落尘皱了皱眉,“你们怎么到这里的?”
小伙子突然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不说?”云落尘露出一副凶狠的神情,“那可能就要麻烦你们跟我走一趟了,违背封谷禁令,私自毁坏林木,面对官府讯问隐情不报,你觉得,你要在牢里呆多少年?”
那小伙子脸色变了变,一下子跪倒在地,“长官恕罪,我等都是外地靠卖力气为生的短工,这次是有人花钱请我们来做工的,封谷的事情,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栾叶秋问:“你们没有遇到过从谷外进来的本地人吗?”
小伙子摇摇头,“没有,我们一般都是晚上做工,白天工头不让出来,所以从没遇见过其他人。”
栾叶秋赶紧追问:“你们工头是什么人?”
小伙子立即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说!”云落尘一声暴喝,连周围的落叶都被震得飘了起来。
小伙子也被这一声吼震得扑倒在地,吓得脸色惨白,慌忙磕头道:“是是是,长官饶命,我说,我说!”
“我们不认识他,但是看他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个很有钱的财主,两个月前他找到我们,说要我们去一个地方做工,每天给三十文银钱,比我们之前干的多出一倍,我们就决定跟他走了。可是,他叮嘱我们,不能跟任何人说起他的事情……”
云落尘问:“说了会怎么样?”
小伙子战战兢兢道:“他说,他有很多钱,可以买我们做工,也可以买我们的命……”
栾叶秋道:“现在你已经告诉了我们他的事情,干脆就多说一点,这样还不算很亏。”
云落尘原本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已经够累了,听完这句话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赶紧转过头去假装脸痒,趁机揉揉脸稳住了表情。
“你还没回答我一开始就问过你的问题,”云落尘稳定好自己的状态,转过脸用阴狠的眼神逼视着他,“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小伙子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鼓起勇气说道:“我们……我们是从外面,穿过很长的地道进来的。”
云落尘眉头紧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线索,却一时间无法串联起来。
“有钱的土财主……长长的地道……”云落尘不自觉地陷入了沉思,自顾自地喃喃低语起来。
栾叶秋却掏出随身带着的钱袋,取了一把银钱递给这个小伙子,然后和声细语地对其他人说道:“你们那
个工头可不是什么好人,只要你们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官府非但不会治你们的罪,还会奖赏你们,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明白吗?”
看到刚刚这小伙子得了赏赐,其他人立刻踊跃起来,似乎一下子忘记了那工头的威胁,全部都争先恐后地跑到栾叶秋面前抢着要招供。
就在这时,云落尘无意间瞟了一眼栾叶秋的钱袋,忽然,一道灵光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深夜,栾府。
原本已经入眠的离笙忽然被门外的丫鬟叫醒了。
离笙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打开房门,“莺儿,怎么了?”
丫鬟莺儿焦急地说:“离笙姑娘,不好了,今天下午小姐带回来的那个孟公子,他,他……”
离笙轻抚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别着急,慢慢说。”
莺儿深吸了口气,接着道:“离笙姑娘,你快去看看吧,他快死了!”
“什么?”离笙一惊,立刻朝孟玉安的房间方向跑去。
到了门前,只见屋里亮着灯,两个丫鬟守在床边,孟玉安直挺挺躺在床上,脸上一片死灰。
离笙赶紧来到床边,秀眉紧蹙,“怎么回事?”
莺儿也跟了过来,答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是轮到我值守的,忽然就听见房里传来一声惨叫,然后就没了声息,我进去的时候,孟公子就已经这样了,我当时探了他的鼻息,发现都没气儿了……”
离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玉佩取出来,慢慢催动体内的元气,引动着里面的能量,当紫色雾气再次涌出的时候,离笙明显感受到病人的生命气息再次活跃起来。
“离笙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莺儿在一旁歉疚地说着。
“没关系,是我吩咐过你们,只要他有任何异常就来找我的,何况是这样危急的情况呢?”离笙回头安慰地朝几个丫鬟笑了笑,“他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你们都出去吧。”
“是。”莺儿领着其他两个丫鬟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离笙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白天已经清过一次毒,刚刚似乎也并不是毒发的迹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原本躺在床上的孟玉安一下子惊坐而起,瞪大了双眼直视着前方。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离笙和孟玉安两个人,眼前的一幕把离笙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大声惊叫起来。
但是孟玉安并没有对她出手,他的脸色不断变换,英俊的五官都剧烈扭曲起来,好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殊死搏斗一般。
又过了很久,他终于平静下来,神色惘然地喃喃自语:“这是哪里……”
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了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离笙身上,忽然瞪大眼睛转过身来,脸上满是震惊,又一下子变成了狂喜,他冲离笙大声叫嚷着:“姐姐!姐姐!你居然在这里!你还活着!”
离笙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她惊疑不定地问道:“你叫我姐姐?”
“是啊,你是我的离笙姐姐啊,你不记得了吗?”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神情忽然再次变得狰狞起来,他的面孔痛苦地扭曲着,这一次,离笙在他的脸上只能看见一种神情,那就是恐惧。
他歇斯底里地大吼着:“姐姐,他们追来了,你快跑!快跑……”
声音戛然而止,毫无预兆地,他再一次倒了下去。
离笙赶紧扑过去查看,奇怪的是,他的神色安详,气息稳定,似乎刚刚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这会儿已经沉睡过去了。
门外响起丫鬟们惊慌失措的叫声:“离笙姑娘,里面没事吧?”显然刚才她们也听到了动静。
“没事。”离笙已经打开门走了出来,她神情恍惚,似乎有什么心事,“他已经好了,我先回房去,万一要再出事,你们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