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学才是一个言出必践的人,而且他也真的是一个烂人,一个聪明的烂人,所以阵营什么的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尤其是他刚刚面临生死的时候,赤霄仿若从没见过他一般,虽然都是罪人,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之前他们找到自己的时候,做的许诺可是很美好的。
“我们都在演戏,他们又何尝不可以演戏呢?”舒学才的语气变得冷漠,似乎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赤霄。刚刚银甲女子说过,他们消息也许会滞后,但是很丰富,滞后也许只是说给他们听的,用以稳住他们,最重要的是她还说他们的消息还包括多兰的,所以他轻易的选择了阵营。
“混账!你愿意一直被古丽山压迫吗?”赤霄怒道。
“呵呵呵余生只能在执行之地的只有赤霄前辈你吧?我只用再服役五十年就可以离开这里,古丽山可是很有信誉的,在执行之地服役结束的罪人甚至可以直接加入战堂的”
“你”赤霄似乎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竟然直接吼出了声音。
“前辈,怎么了呢?”
赤霄身旁的战堂弟子疑惑的问道。
“你这小子胆子挺大呀,竟然敢冲撞先知后裔”赤霄声音很大,好似愤怒。
舒学才很烂,对于脸皮什么的其实并不在意,一瞬间,脸上的诚惶诚恐来得那么自然,只是眼中的不忿,却并没有很好的掩饰。
赤霄的手段真的不高明,银甲女子身份不凡,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来,但是先知后裔真的是一个很敏感的身份,这个身份足够让许多人铤而走险了,比如说现在就有两道身影在听到这个消息匆匆的离去。
一人冲着苏杭两人离开的方向快速赶了过去,还有一道则直接从此人的影子中站了起来,仿若鬼魅一般向敌方阵营去了。
“还真是一群蠢货呀!还以为他们会收敛也是时候清理一下了,免得他们以为古丽山都是一群老朽和纨绔!”伽蓝关的墙头有男子眼前有符文凭空浮现,他讲右手食指点在符文上,闭眼感受一番后开口道。
“计划继续执行,让战堂弟子北山集合,城墙下也请战堂戍戎队介入,以求尽快解决战斗,还有追踪令的后门都打开!”
男子转头队身后手持令旗的传令兵道,而后挥手将悬在空中的符文捏碎,战场上一个正在和对手“激烈对战”的罪人同时瞳孔放大,眼中有不可置信闪过,而后软倒在了地面,没了声息。
“前辈您是娇气的长辈吗?”苏杭王者眼前和娇气除了眼睛,其他地方极度相似的脸问道。
两张脸实在太像,甚至他想过眼前的前辈会不会是就是那姑娘的母亲呢?
银甲女子瞥了苏杭一眼,而后轻笑道:“呵我叫梦之学士,大概可以算是娇气的远方姨母,我们这一支相貌都相似,娇气这孩子我大概有十年不曾见了,不过小的时候她倒是很喜欢到我怀里撒娇,所以她的消息我都有特别关注,不用好奇”
“那前辈交过我过来是有什么药吩咐的吗?”苏杭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一片开阔的平原,背后是一片原始的丛林,看模样是鲜有人迹的地方,再远一些是一片绵延的山地,山势险峻,飞鸟绝迹,除非是修为高绝之人,等闲之人难度。
此处恐怕就是他们出伽蓝关的目的地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上演一场弘大的战斗,流血漂橹。远处有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缀在他们身后,多兰炎热,但是他们全部都锅仔宽大的黑色袍子中,甚至可以在他们身上感受到阴冷的气息。
“看到他们了吗?”梦之学士伸手指了指那些人。
“嗯”
“在这场战斗上,他们将是你的敌人,但并不是最致命的,他们才是”梦之学士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有几道身影在快速的赶过来,虽然看上去光明正大的赶过来,但是苏杭发现他们比身后那几道黑袍身影更加的难以发现。看装扮就知道他们正是一群罪人簇拥着古丽山试炼弟子。
“那群罪人吗?”苏杭有了一些猜测,但是并不确定。
“呵呵本该这件事情和你是没有关系的,但是现在你被有心人扔到了漩涡的中心,所以想杀你的人会拼命,而保护你的人则会把你卖了,我其实是可以把你拉出来的,但是你还不值得我那样做,代价太大,但是告知你一下还是可以的,所以好自为之”梦之学士说完便停在原地也不去管苏杭在那里发呆,也无论他是否想得明白。
几日前她已经把苏杭的身份传到了多兰,一并传出的消息还有娇气与先知天晶契合度很高,极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先知,还有他们情窦初开。
片刻后,地平线有烟尘腾起,两队人马交错向这边冲了过来,本该对多兰队伍衔尾追杀的古丽山队伍竟然冲到了前头,由于前面冲得过快,后续的队伍没有及时追赶上,古丽山队伍被多兰的人马分割成了两部分,本该在队伍后面的人员岌岌可危,先头部队自然是看到了他们危情,本该应该回头营救同僚的他们不仅没有回头,反倒是加快了速度,命令来自古丽山派驻执行之地的高层。
一阵人马嘶吼,奔在队伍最前头的一批人在看到苏杭二人的时候,猛然加快速度,而后快速将两人团团围住,调转武器,将他们护在中央,口中呼喝着什么,苏杭不知道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使命还是要让敌人听见呢?毕竟那么近。保护先知后裔,自己么?
梦之学士手中长枪一挥,翻身上马,在坐上马背的瞬间,她的面容再次变得看不清楚起来,仿佛就是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她一般。
“集合!随我去助被围困的兄弟们突围!”梦之学士一声大喝,仿佛唤起了战场上无尽的煞气,天空中不知哪里来了一团厚实的乌云,将太阳都遮住了。
战斗一触即发,苏杭在伽蓝关城墙下已经见过惨烈的战斗了,眼前的战斗在苏杭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爆发了,他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便被裹挟进了战斗之中,也许是他还有用处,周围的人总是有意无意的护着他。
无论怎样的战斗,有人才能继续下去,所以被围的那群人,一个要灭,一个要救,自然爆发了强烈的争夺战。
苏杭感受到了强烈的身不由己,他本该是被很多人围在核心,甚至都看不到周围的变化,只能听到喊杀声和惨叫。声音越来越近,周围的人越来越少,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被砍翻在地,有的人是离奇失踪的,就在他的眼前,不过和敌人对了一刀过后便凭空消失,仿佛本该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时间的推移,苏杭也一并被卷入了战斗中去了,战斗已经从残酷向着残忍的方向发展下去了,苏杭反手击杀两人给自己争取到了喘息的空间,抬眼望去,周围竟然没有多少从伽蓝关出来的人,周围尽是着黑色法袍的多兰战士。
如果此时从天空看下来的话,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古丽山队伍被多兰的人群分割成了三个部分,三部分都被团团围住,中间集中了大部分的战力,最重要的这一批战力绝对是够强的,但是诡异的是他们无论怎么突围似乎都总是差那么一点,或是因为对方的反扑,或是因为自身总是犯一些愚蠢的错误,古丽山的人马就这样被围着被消耗,慢慢的背蚕食。
最早被围上的一批人已经陷入绝境,几次突围都被打回后,他们只剩下了十余人,被保护的六个古丽山后辈完好无损,罪人也只是多了两人,和气绝望的场景,但是竟然无法再他们任何一方的眼中看到绝望。
各自阵营中都有眼神交流,似乎是等待的时机都到了。几个罪人似乎是急切的想要突围,做着最后的挣扎,猛然向包围圈发动自杀式的冲击。
“呵呵也是难为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漏洞!”被包围一个古丽山后辈看着手中熄灭的符文道。
“别玩了,动手吧!”其中年纪稍长的那人冷笑道。
他的话音刚落,战场上发生了几场声势浩大的爆炸,刚刚冲入多兰人群的不过十余人罢了,结果却是有差不多数百场爆炸发生,如同一个荒诞的喜剧,古丽山的罪人费劲心思避开了古丽山的禁制手段,然后用无数人的生命去填出了一条于多兰勾连的通道,而后在今日实施。
其实他们已经成功了,已经混进了多兰,虽然好像被发现了,但是现在多兰人数是优势,加入他们之后,对于古丽山的人马来说,数量上有绝对的优势,不求建功,哪怕只是撤退也是已然足够。
然而刚刚内息窃喜将重获自由的罪人,瞬间陨灭,以一种最壮烈的方式化作古丽山数人突围的助力,死无全尸,连带着过来助他们脱困的多兰战士也无辜陨落。他们的肉躯中爆发出强烈的爆炸,一声声巨响,如同炸雷一般,天空中的乌云视乎也认同这是一声惊雷,大雨倾泻而下。
一场爆炸将沉浸在机械的拼杀中的人们唤醒,认知回归的那一刻,本该将古丽山人众团团围住的多兰战士瞬间分裂开来,本该一体的一群人,瞬间变得经纬分明,一般满是戒备,而一边则是面如死灰中带着一丝最后的疯狂,本该许多应该死去的罪人在里面。
“跟上!”
一杆银枪,在快速分离的人群中间突破而出,马上的身影英姿飒爽,只是可惜看不清她的脸。
古丽山对于这场阻击战派出的战力大概是万人左右,但是真正的古丽山弟子只有千余人,反叛的罪人约有四千余人,古丽山弟子加上幸存的罪人,约莫三千人,在多兰战士混乱的时候,终于完成突围。
苏杭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就在片刻之前他在生死间徘徊,自己仿佛是狂涛骇浪之中的一多孤舟,被裹挟,被动的防御与挣扎,兴许是运气还不错,他发现自己手中的一对短剑竟然不是凡品,也是那样的人出手怎么会有凡品呢。
而后的一阵爆炸声,苏杭以为见到这这场战争背后的腌臜,而后可以回到那座伽蓝关,再见一遍刚刚来到执行之地时的场景,而后不去想事情背后的任何关联,然后让所有人的忘记他,然后在执行之地上经历战争或者死亡。
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跟上,反倒是梦之学士一杆银枪带着古丽山的残余力量突围而去,苏杭没有选择,再一次被裹挟,再一次被放在一个特殊的位置上,就像他本该是怎样的一个重要人物,需要被好好保护。
让苏杭惊讶的是,他在保护的人群中看到了舒学才,那个从来没有表明过立场,但是苏杭肯定他应该是一个反叛者,而且应该不是随大流的那一个,但是他现在挤在苏杭的身边,戒备着一切的危险,眼神认真。苏杭有些看不懂,如果是发现苗头不对,要改换立场的也不应该在他身边,他听懂了之前梦之学士和他说的话,他现在还是站在风口浪尖的。
没有选择的权利,没有拒绝的能力,所以苏杭把围在他周围的人都看了一遍,他在想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周围都是罪人,没有一个是古丽山或者世家的后辈。
其中有一个整张脸都被黑布裹起来的人他觉得很眼熟,一个看不到脸的人,苏杭也不知道熟悉感由何而来,既然没有头绪那便随他去吧。就像是梦之学士告诉他的那样,活下去。
不过奔出数里地,苏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如果他们手中没有了克制反叛罪人的手段,那么最适合他们的逃跑方向自然是伽蓝关方向,那里还在爆发这惨烈的战斗,他们去到那里至少还是可以得到支援的。但是他们撤离的方向竟然是西山,罪人是一群没有信仰,也没有任何忠诚度可言的人,如果罪人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掌控,那么本该护卫着的长刀将扎进本该被保护的人体内,而那群反叛罪人就是他们的试金石,往西山方向撤退就意味着他们将有足够的时间来确定这件事。
多兰的战士和反叛者都没有及时去追击撤退的人群,他们需要先将自己内部的问题解决了,各自领头的人走到阵前,他们需要沟通和决断。
“你们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者!”多兰的人马中一人来到阵前开口道。
看体型应该是一个男人,但是他的音色分不出男女,全身被裹在宽大黑袍中,即便是大雨飘落也丝毫不能让衣袍变得贴身,而站在他对面的反叛罪人就显得狼狈许多了,正是之前在梦之学士身边的赤霄,一个神选高手,在雨中被打湿了衣衫,头上仅剩的少许灰白色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落魄。
本该他可以用真元撑起一个护罩隔绝雨水,这样做很容易,甚至都不会耗费什么真元,但是他没有,他的眼中一片灰败配上他现在形象,也会回唤起别人的同情吧。
“我不确定我们是否还有人会爆炸,我只想问一句,我们还能继续合作吗?”赤霄将一缕头发顺开后问道。
苏杭由于出身低微,再加上天资也只能算一般,从来没有享受过众星捧月的感觉,以往他都是众星,今日却是在一场浩大的战争中有了这种待遇,只是并没有在当中感受到荣耀与俯瞰众生的感觉,有的只是一种茫然和无助。
在刚突破到西山,周围护着他的罪人还全心全意的护着他,他们听说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拼一次命,若得垂青,以后要少拼很多次命了,除此之外,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已经在山地中奔行了很远的距离,山林茂密,视线受阻,都是修道之人,感知远远强于普通人,甚至有人专门研究追踪,所以他们轻易的感觉到了后面有追踪,他们感觉到了事出反常,比如选择西山作为撤退点,当然也有人知道,但是那应该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选择,而不是现在由古丽山的人主动选择。但无论如何却是感受到了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之后,他们看到了那些反叛者,他们没有死无全尸,活得很好,甚至看上去红光满面。
他们追得很快,不过才多翻出一座山头,两方已经开始遥遥对峙,由于多兰武者对反叛者的不信任,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三方一般,但无论怎样那群反叛者都活着。
护着苏杭的罪人心中浮上了许多想法,他们本该走在队伍的中部,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落在了队伍的末端,现在于多兰的距离最近,对于修士而言不亚于鼻息相闻,多兰武者眼中戏谑,反叛者眼中嗜血,与他们本该可以是同伴的,现在却似仇深似海。
这个距离很危险,第一批面临攻击的将是他们,同样他们选择倒戈,这个距离也是最好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保护着一个重要人物,这是一个很好的投名状。
双方在刚到达攻击范围内很有默契的停了下来,一种微妙的情绪在双方心中蔓延。
那群反叛者或者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已经脱离古丽山的控制,他们对战斗的渴望异常的强烈,而古丽山的罪人们也在挣扎,也许反叛者的自由是虚假的,但是至少现在看上去很诱人。
苏杭很紧张,应该保护他的一群人眼神仿若饿狼,而他就是那头待宰的羔羊,如果这群饿狼反戈,苏杭甚至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他也终于明白了梦之学士告诉他的所有人都想要他的性命是什么意思了,他本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但是古丽山拥有他一个看上去很重要的头衔,在战场上死去,连caicaicai都不能说什么。
而此时就连本该退的比较远的罪人也开始向苏杭的方向移动,保护亦或者倒戈不过一念之间,但是苏杭只有一个,围着苏杭的一群人眼神开始焦虑,靠近的罪人也不自觉间加快了速度。
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波浪一层推着一层,保护着苏杭的人动手了,他们来不及去考虑事情的得失,也没空去在乎事情的反常,按照内心一闪而逝的判断,他们动手了。
人这种生物之所以能够站在世界文明的顶峰,便是因为其强烈的个体差异,总会有人做出正确的选择,而后拨乱反正,自然比整个种群都一根筋的智慧生物来得强大一些的。亦如现在围着苏杭的一群人,他们便遗憾的没有达成共识。
竟然有一小半的人抽空判断了一下形势,没有被血肉横飞的战场红了眼,也没有被眼前似乎唾手可得的自由吸引得乱了心智,至少他们觉得现在不是倒戈的最佳时刻,形势抬不明朗。
解决分歧的最佳方式当然就是战斗了,所以在敌人还没有攻上来的时候,自己先开始统一内部思想,虽然敌人随时可能成为友军,但现在不是还没有倒戈么?他们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是并没有呼喊出来,这样即便事情往最坏的地方发展,他们也拥有了那么一丝的转圜余地,内部的分歧竟然挽回了他们最后一丝的理智。
“我们护着苏杭往后撤,只要追上大部队,他们便不敢动手了!”
出声呼喊的竟然是舒学才,那个之前怎么看都应该是一个积极的反叛者才对,不知道是因为身在局中,勘破了形势还是他真的是有一个言出必践的人,总之他在当下做出了一个最不应该他做出的选择。
反叛者领头赤霄看到舒学才的行径,青筋暴起,舒学才虽然不强,但却是他们脱离古丽山掌控的关键一环,煽动那些底层罪人的心。这群人很重要,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他们不能知道,但是到需要他们的时候,又要他们快速融入到计划中去,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不会按照预谋一般的去做,所以需要有人煽动,人们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总是会选择听声音大的那个人的话的,本该舒学才就是那个发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