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学书序
五年一度的校庆,本该是一年一次,自五十八年前有才学书序的大人物到黑水城做客,见到了这里竟然是有难得的人杰地多兰朵,便是每五年年划了十个名额给黑水城,自此才学书序的校庆也是五年一次。名额决定由才学书序一手掌握,黑水城十八岁以下人等皆有机会争取,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才学书序将五个名额拥有黑水城的世家,五个名额留待学院争取。然而每年才学书序的五个名额不仅有像苏杭这样的寒门子弟也有不怕死这样的世家子弟一并争取,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世家子弟也可以是学院的学生。
每年可以让寒门子弟争取的名额便只有可怜的那么一两个,毕竟世家的资源恐怕是寒门子弟连想都不敢想的。然而今年的雪崩和苏杭带回的那副孟尔多肝胆,名额的归属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今天便有可能直接宣布世家以外五个名额的归属,于苏杭同组的人皆是抬头挺胸,由于若若和猜猜用了世家的名额不会再争取学院名额,苏杭和不怕死去掉两个,那么剩下的三个名额中至少也应该还有一个名额分给他们,七分之一的概率,才学书序,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所有人都满怀期望的看着学院领导的讲话,事情尚无定论,那么变数就纯在,机会也会有。所以其他人会有沮丧,希望却是没有熄灭。专注的盯着主席台上领导的嘴型,期待着自己希望的方向。
“夫天地大道,有德者居。而才学书序将是拥抱大道的又一.asxs.,所以我们年年有试炼,我们期待这一个公平,期待最有希望登顶的人有更多机会,也希望这样的人可以在追寻大道的同时可以为黑水城带来荣光!”
冠冕堂皇的话,太过正式与刻板,总让人觉得背后就是阴谋。而且有些奇怪,往常的校庆都是由老院长发言,老院长风趣幽默,很少有这么官方的发言。然而今天发言的领导是来自慕容家的慕容海,执掌刑罚。而老院长立于一旁,脸上没有惯常的笑容,脸色有些阴郁,慕容海仍旧继续着自己的发言。
“此次试炼由于雪崩等因素,不具备参考价值,所以我们这次排名标准取消团队,以个人竞技为准,设擂台!以最终排名决定五个名额的归属!当然此次试炼,不怕死团队的的苏杭表现突出”
便在此时慕容海停了下来,一双阴戾的狭长眸子越过人群落在了苏杭的身上。虽然这次校庆,于会有近三百人,但是苏杭很肯定他是在看着自己!因为他看到了其掩饰的很好的嘲讽,而后瞄了一眼一旁的老院长继续自己的发言。
“虽然有运气的成分,但是运气也是实力的组成部分。所以我们此次擂台赛,苏杭无需参加初期的角逐,直接进入前十名,只用最后一场的决赛即可获得名额!而且此次名额争夺,不限于参加试炼的九十九人,全院共计两百九十八人,皆可抢夺,在这里先提前预祝获得名额的学员了!”
慕容海讲完这些,便转身而去,在转身的时候看了苏杭一眼,尽是阴狠。苏杭正在消化刚刚的消息,却是没有看到,但身旁的若若注意到了,想要提醒,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苏杭身旁本该的艳羡目光,尽皆化作了嘲讽。
“一个靠寡母出苦力养大的人也期望化鱼成龙!鱼永远都是鱼,更何况还只是一条咸鱼!”
“拼着性命带回的孟尔多肝胆,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可笑啊!”
“也不知靠着什么样的裙带关系才进到才学书序,以为神都也是可以靠裙带关系就可以去的!真是幼稚”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放肆,也许是为了把之前的嫉妒都在此时宣泄出来吧,苏杭默默无语,看着主席台上的那群人离去,看不到失落或者其他。一片空洞,便是失魂落魄吧,若若有些不忍心,想要上前去与那些人理论,却是没有来得及,因为已经有人开口了。
“你们这群废物!苏杭千里雪原,单刀独行百里地,击杀了一头被十一人围困仍旧连伤三人后脱困的孟尔多,你们行吗?估计已经被吓得尿裤子了吧!你们口中的龙什么的,也是战战兢兢的退出雪原了!”
娇气霸气的插着腰,跃于高处,右手前伸,竟有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配以清丽干净的面庞,场下的声音便是安静下来,之前只大部分人都是妒意发作,此时想来却也不易,竟有同情在人群中弥漫,人性之怪诞,真是不可道其一二。
见非议减少,人群也开始散去,娇气也是觉得无趣,想要去看看苏杭。此时正被若若拖着向学院外走去,便急忙追了上去。
黑水城,城东迷途街,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取了个这么奇怪的名字。只说是童家第八代家主所取,想来是有一些不为外人道的密事吧。这条街不同周围街道的繁华热闹,迷途街草木繁盛,竟皆以围墙隔绝,只有一扇门朝这个方向开着,那是一家酒楼,门口雕梁画栋,一对石狮子雄踞于门口,幽静处有这样一个门庭,也是别有一番韵味,酒楼叫问雁,是童家的产业。
酒楼三楼总计有三个包厢,若若今日占了一处,上了几个菜,便吩咐不要又让任何人来打搅。房间内共计三人,除却若若外,便是娇气和苏杭。想来若若是想要帮苏杭慰藉一番的,或是出出主意应付这次事件。
“你也别太灰心,尚不知道对手是谁,我想你的实力绝对不会只是你表现的那些吧?要不怎么屠了孟尔多的呢?”
“不我知道,在公布规则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谁?”
“不怕死!”
如果是半个月前,这番话自然是不会有人相信,但是之前雪原的失控,实在让人们对不怕死产生的诸多怀疑。不过失态就那么一次,时间极短,不知是他的涵养功夫到家,还是因为得失心太重,失了分寸。
“总觉得你是想多了,我觉得应该是慕容家的那个崽子,因为我看到他们家老头看你的眼神!”
恰巧看到慕容海离去那一眼的若若还是选择相信不怕死,不怕死的失态他未曾亲眼见到。但平常的君子如玉却是真切看到的,实力在黑水城中稳居前三,但是待人接物不骄不躁,没有稳居第一的周雄的狂傲,也没有伯仲间慕容云狄的冷傲。如果十来岁的少年就有这等心机,是否太过骇人听闻了呢?所以若若选择相信不怕死只是一时的情绪失控。
“我当初可是亲眼看到不怕死的无耻行径,可怜猜猜姐姐情根深种,能让迷失者复明,却擦不亮自己的眼!”
“当初拿出孟尔多的肝胆时,我自然不是为了炫耀,只是为了证明一个对不怕死的猜想,只可惜我输了也没想到四大世家竟是无耻到如斯地步!”
“我们童家没有对此事做出明显的站位,可不要冤枉!”
“若若,这种事情不是你一个嫡长子可以决定的,所以不用有负担。如果不是四大世家一起施压,如何能让老校长缄默?”
“我先走了,还有事情要去处理,你们别担心,我不会轻生,也不会放弃的!”
苏杭转身离去,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若若依旧没有收回目光。犹记得前两日父亲在耳边说的,即是救命恩人,当报之以赤城。言犹在耳,但事实却是如若若所说,能够改变老院长的想法,只能以全城压力尽负于其身。
若若有些惆怅,本该他和苏杭也不过泛泛之交,但雪原之行后,他愿意和他交心,一个在危机时刻可以舍命去救一个没有过多交情的人,便不会是什么奸邪之人。
“少爷,家主让您回去!”
“好!”
若若歉意的看了娇气一眼,转身离去,他也想问问,自己的父亲,也就是童家家主。为何如此,为何无信,自己心中一言九鼎的父亲啊!
“我看中的男人啊!即便看上去庸碌,又怎能真的凡俗,我去神都等你罢!”
问雁楼上已失芳踪,不过半个时辰后黑水城中也已遍寻不到。黑水城去往神都方向,一骑白马绝尘而去,马背上一个干净的少女嘴角含笑,不知她是否是想起了昨晚偷得的那角天机。她和那少年偎于神都山上,看江山如画。
一个英武的女子立于才学书序门口,面容姣好,周身剑气激荡。衣袂飘飘,行人接近其五丈便自行绕开,也不知是何缘故。
一名少年背负长剑,面如冠玉,双眉张扬自信,径直飞入双鬓。此时他也如同自己的双眉一般径直来到女子身前,企图跨入女子五丈之内,恰巧女子的眼神看来,毫无感**彩。少年右腿悬于空中,对峙着。最终还是收回脚,叹了口气。
“春姐,三大家族一并施压,即便是父亲也是无能为力,更何况我呢?”
“此事我自有判断,我此行是来寻我弟的,与你无涉!”
少年正欲再说什么,看着另外一名面容普通,但面若寒霜的少年出现在女子身旁便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女子,眼中无悲无喜,却不知掩盖在平静外表下的内心是在思考些什么。
负剑少年是这黑水城中十八岁以下的第一高手周雄!而刚过来就是这两天黑水城舆论顶峰的苏杭,那么英武的女子自然便是其胞姐了。以往谈起苏杭,更多的头衔便是多才是的胞弟。
多才是只能说以一个生错了时候的天才,叶家本就贫寒,毫无资源的供给和背景的支撑,至今仍是同龄人中无人可锊其锋。强固然够强,可毕竟止步于同龄人,五年前太小,如今超龄!否者如今为何还在黑水城中
“杨天才是在这里看我姐弟二人的笑话?”
“没有保住苏杭小弟的名额,父亲与我皆羞愧难当,这柄家传宝剑便赠与苏杭小弟,望你凭它取下名额!”
虽是说着和苏杭相关的话题,却除了开始的一眼便再没有将视线从多才是身上移开过,背负的长剑也径直伸到了多才是面前。
多才是嘴角一抹嘲讽浓郁的化不开,接过长剑看了苏杭一眼却径直离去,也不知这对姐弟是怎样交流的。苏杭看了丢脸的周雄一眼,嘿嘿一笑,与周雄插肩而过。独剩黑水城的天之骄子在才学书序门口,面色阴晴不定。
才学书序,往日演武的校场
今日是擂台赛初赛。规则简单粗暴,一对一,除不得故意杀人外,不做限制。
场面没有想象中的火爆,甚至可以说有些清冷,平常的实力比较太过明显,除了几场实力接近的稍微有些精彩,其他的实在太过寡淡。比起台上虚伪的客套和乏味的比试,人们更愿意去寻找那个被无数人同情和嘲讽的苏杭。他没有理由不来,其实力虽然不弱,但也绝对不强,那么擂台上就是他知己知彼的.asxs.。
学院藏书馆,所有人都认为应该是藏在校场某个角落窥视着的苏杭站在最角落的一个地方,左手是一本《九宫阵法》,右手是一本仿佛经历过无数历史侵蚀的古籍。然而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任何一本书上,因为他面前站了一个老人,须发皆白,眼神却异常透彻。就这样看着苏杭,仿佛要将他看穿,从内到外的看一遍。
“韬光养晦,年轻人还是锋芒毕露一些比较好!”老人带着些许赞扬道。
“无根之萍而已,如今不过些许锋芒便惹来许多风波,如果太现,恐怕现在已是一捧黄土了!”即便眼前是德高望重的老院长,苏杭也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想来是最近的事情压抑的有些过了。
“也有道理,但此次你可以全力以赴。此次你带回孟尔多肝胆实在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费尽心力也不过是为你争得只需出战一场。但去往神都后便是个凭本事了,四大世家虽有先行者,但几十年时光还不至于让他们可以在神都这种地方呼风唤雨。而你留在黑水城中的牵挂,老夫便以这老弱之躯一力担之。”
“何至于此!”
在校庆当日,老院长不发一言,本该苏杭颇有微词,如今想来也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四大世家所拥有的的资源几乎可说便是代表着整个黑水城了,与整个黑水城作对,为了什么呢?
“老夫已经时日无多,而且孑然一身,我身后的世界便只能是你们替我去看看了,恰巧你是我一个老友很中意的人!”老人眼中欣慰渐浓,说道。
“老友?不知是哪位前辈?”
“哈哈哈老夫看出了年轻人的自信!”老人看了苏杭右手的估计一眼长笑而去。
随着老人走远,本该暗沉的角落明亮了一些,苏杭看着手中的古籍有些出神。这次试炼回来之后,确实再没有看到藏书馆的收割人,往常虽然也是神出鬼没,但也时常可以看到的,现在想来却是他的咳嗽都未曾听到过。
“不知前辈他”苏杭隐约知道结果,但仍抱有希望,需要确认一下。
“我辈之人,孤寡相依,来去皆了无牵挂,他人也亦无需挂怀!”
老人的身影终究是离开了藏书楼,离开了阴暗,出现在阳光里。身影却有些佝偻了,在阳光下,老人脸上的皱纹愈发的刺眼,老态毕现。
只不过一日便决出了要进行决赛的九人,过程波澜不惊。甚至人们都记不全这九个名字,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记住五个名字就好,他们的名额应该是毫无悬念的!周家周雄、慕容家慕容云狄、吴家不怕死、素人张莽、童家童姬,五人实力出类拔萃,即便是最后的决战还没有开始,但众人已经在谈他们去往神都是否会发出绚丽的光来。而作为女人的童姬更是让人津津乐道,绝美的面容,年方十七却是出落得身段迷人。但却惯常使用一柄长枪,着黑衫,说不出的另类。
素人张莽则是唯一不是出身世家的人,实力如何,没有一个定论。其出手次数虽然不多,但从无败绩,传言其某次与周雄对峙,两人交手数十招,便各自收手,未曾继续。此战虽不能将其拔升到周雄的同等高度,却也肯定了身手,由于未知,便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期待三日后的决赛。于黑水城而言去往神都的名额从来是神圣而遥远的,然而今年的变故却让关于名额的夺取更加的公开化,虽不透明,却是大家都能看到了,既然是全城的名额,那么下次四大世家恐怕很难独取一半,还来争另一半了。无论多强,也难以和真正的全城为敌。
三日时间虽说不短,但在全城的期待中,也不过是转瞬即逝。三日时间足够将黑水城周边城镇的人都吸引过来的,今日的黑水城大街上几乎难以通行,愈是靠近才学书序,便愈是寸步难行。有不少身负修为的人更是越上屋顶,腾跃而去。却也不是人人轻身功法皆是不赖,便有人踩破瓦片,引来屋中悍妇叫骂。
也许是为了减少平民看热闹而造成的践踏,今日才学书序于学院中布无上阵法,引天地多兰朵气,造浮空擂台。更有导师建投影阵法,将悬空擂台上的情形尽皆影摄到城中各大广场,虽听不到声音,却也好过去才学书序附近接受践踏。
今日擂台赛由老院长亲自主持,这么多年,人们便一直唤他老院长,却是没有人在意过他的名讳。今日院长一袭九星道袍,头挽道暨,一道不识威严的风吹来,撩动老人灰白的须发,说不出的飘逸出尘,竟仿若要乘风而去。
“神都名额争夺决赛!正式开始!”老人扫了一眼场下的人员,没有多余的鼓励与煽情,只是寻常的一句话。老人也只是一句话后便去到临时建起的一个位置绝佳的看台,四大世家的人早有人在台上站立了。
老人去往看台后,自然有人接替接下来的盛会的主持。来人将周雄等十人唤到台上一字排开,好一群青春年少的人儿啊!在他们身上仿佛便有无限的活力和可能。今日十人都一水换上了白色的衣衫,加上这群年轻人大部分都是容颜出众之人,让人觉得他们便是时代的主角。
不待人们赞叹完这群年轻人,便开始陷入主持喋喋不休的官方发言和规则的公布。发言毫无营养,却是叫能听见声音的人昏昏欲睡,让听不见的人又气愤难平。
十人上场,皆只用对战一场,那么抽签的公平性就耐人寻味了。才学书序采取的最简单的方法,设一签箱,箱内十张签,五个号码,每个号尽皆重复,抽中相同号码的便是一组。无论怎样听,都是无比公平的方式,毫无徇私。
主持人更是说为了学院的名誉,防止闲言碎语,让苏杭抽第一签。
苏杭眼中却是有数种情绪闪过,暗道一声难道是误会了不怕死,想来回去后又要被若若嘲笑了。苏杭越众而出,走向签箱。一段不长的路倒是让不少为他而来的人看到的庐山真面目,不高的个子,面容还算清秀,有书卷气息。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不过二十几步便是来到签箱前,探手进去,想要随机寻得一签,倒是即便败了也只不过是运道不佳罢了。然而寻来寻去箱中也不过就一签而已,苏杭心中早有了这种情况的预演,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如同自己就是在十签中随机抽了一张。
将抽到的签高举过头顶,五号,最后一场,就待下一个抽到五号的人了,那么他们便是对手。苏杭亮签的行为有些突兀,本该他应该是将签交给旁边的主持人,让他唱签。但他的做法却是止住了,世家看台上几个躁动的身影。也让围观的群众觉得很是舒服,竟是没人站出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