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命中注定,还是刻意安排?
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与他咫尺天涯。
如果没有那一场车祸,池乔俊便不会为了弥补过错而刻意接近我,我和他之间,便什么也不会发生,或许,我们连相遇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我会不会觉得可惜?
明明相爱,却无法在一起,放不下的是现实,撇不开的是内心,我们之间,虽无恨,却有仇,过错永远也无法弥补,孝心成了我们心里的一道坎儿,我做不到的,池乔俊也做不到,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会想起爸爸、妈妈,想起爷爷。
他没有错,错的是命!
由始至今,我都不曾后悔和他相恋,只希望,若有来生,能再与他相遇。
一夜浅睡,噩梦连连,我听见池乔俊欺负女生的声音,并顺着他得意的语调寻找他的身影。
他站在小路旁的一棵芙蓉树下,抱着一位女生的双肩,俯着身子,愤懑地说:“你有没有在镜子前好好照照自己?就凭你这副尊荣,恐怕只有瞎子才能接受,回去对着镜子仔细数数,你脸上到底有多少斑点,等这些斑点都消失了,再看看有哪位傻子要你。”女生羞愧地用手掌蒙着脸,轻声抽泣着,池乔俊竖起身子,双手交叉,语气甚为严厉:“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要不然,你会比何筱更惨,你要是还想在‘佳博利那’待下去,就管好自己!”
那位女生被说得无地自容,抹泪,落荒而逃。
“池乔俊!”我怒喊。
“?”他漫不经心地回头。
我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对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混蛋!”
池乔俊侧身,躲开飞奔而去的石子,吃惊地看着我:“你疯啦?”
我左盼又顾,很难再找到一颗小石子,这时侯,绿篱内刚好有一个红色的砖头,我伸手把它抱起来,正要砸他。
“你想谋杀啊!”池乔俊朝我这边走过来,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这里可是学校,你是不是很久没进‘训导处’,想念它了?”
“你!”我抱着砖头,眼看这个人就站在我面前,却不敢怎么样。
今天可是我高一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如果我惹事,第一天就被老师叫到‘训导处’,顾正勋肯定会生气,为了这个坏蛋,不值得!
思前想后,我还是丢掉了手里的砖头。
莞城一别,我再没有见过他,我来高三部找他,是想问问他,那天受伤的孕妇,最后怎么样了,是不是母子平安,想不到,竟让我看到他这样欺负女生,他简直是太嚣张了!
“怎么?不敢动手了?我可就站在你面前哦。”池乔俊一副得意的样子,而且笑得很无赖。
“你怎么可以用那些话羞辱一个女生,你不知道女孩子脸皮很薄的吗?你那样说她,还让不让人家活了?”
“她脸皮要是薄的话,就不会追着我不放了。”
“胡说八道!脸皮薄就不会喜欢人了吗?”我愤愤地看着他。
池乔俊笑得更得意了,“哟!哟!看你,跟我说几句话,脸都红了。”说着,他竟然伸手捏我的脸。
什么不好意思,他明知道我脸红是被他气的,还摆着一副蒙在鼓里的表情,我撇开他的手,不好意思地低头后退了一步,“别动手动脚!”
“吱吱!”池乔俊又向前迈近一步,弯腰侧着脑袋看着我问:“顾小漫,你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薄了,吻都吻过了,碰一下还不行啊?嗯,要是你主动追求我的话,说不定我会上钩,要不、我们玩小猫钓鱼的游戏吧,你当小猫,我当鱼!”
我低着头,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之前都没有觉得,原来池乔俊是这么可爱,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人愿意被吃的,“好!你要是被我追上手了,这辈子都要当我的小鱼,小心,我吃定你了!”
“呵呵,走着瞧,不过我现在肚子饿了,你刚才说要追我的,为了表现你的诚意,你得亲自下厨,我要吃猪排饭。”说着,池乔俊一掌扩到我肩膀上,揉揉我的肩说:“走吧!”
“什么?我不会做饭,我请你去饭店吃好了”
“不行!”池乔俊顿了顿,坚定地说:“我就要你亲手煮的,就去学校后巷的‘续缘酒吧’那里有厨房,我要亲自监督你做饭,嘿嘿!”
“为什么非要我做?你不怕很难吃吗?”
“不怕,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女朋友煮的饭,今天高兴,就要吃你煮的,你要是不煮,我这小鱼怎么上钩?”
“?!!”真搞不懂,他怎么就这么主动要送上门,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连‘女朋友’这么敏感的词都出来了。
到今天我才明白,那时候根本不用我追求他,他已经一步一步要故意接近我,他一向对女人有敌意,他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他不要任何女人的好意,凡是靠近他的女生,都会被他羞辱一番,如果不是出于‘车祸’,他永远都不可能会和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孩子走得这么近,只是后来,这份‘心意’慢慢演变成‘爱情’。
想来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我的心好似被刀绞一样痛处,又一次被往事控制了所有思绪,即使在梦里也无法自拔,只能哭着醒来。
商恩哥哥坚决要带我去公司,他说要用最短的时间,教会我处理公司的所有事物,他才放心全身而退。
顾正勋从来不让我看公司的文件,商业竞争是残酷的,他希望我简简单单过一辈子,不要卷入黑暗的社会中去,可惜,他没能保护我一辈子。
我站在阳台上发呆,满脑子想的都是过去的点点滴滴,除了这个房子,我哪里也不想去。
可莹姐走过来,将一碗清粥放在茶几上,轻声嘱咐:“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把粥喝完再去睡会儿,我先去公司了,有事情打电话给我。”
说着,他们都出门了。
最后,我还是去了公司,毕竟,那是个值得回忆的地方。
商恩哥哥坐在顾正勋的办公位子上,他很认真的翻阅着公司近期的订单,他的神态和顾正勋一模一样,顾正勋累的时候总爱闭着眼睛,用中指上下揉搓眉心,缓解几分钟后,他又会拿起文件,继续工作。
在公司待了一天的时间,可莹姐和商恩哥哥教了我很多东西,这一天,我似乎忘记了所有伤痛,一心想学好一切,接替顾正勋的位置,也替顾正勋照顾好他的妻子和孩子。
想不到工作真有这么神奇,只要我不停地工作,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心情也能舒坦许多,怪不得,顾正勋总是要不停地工作,其实,他是用工作麻痹自己,特别是在我订婚之后,他更加没完没了地加班,目的就是让自己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心里藏了许多事,我从来都不知道,身在其位后,我才体会到他当初的心情,是如此伤痛。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可莹姐坚持下厨,在厨房准备晚餐,商恩哥哥也在厨房帮忙,只有我,傻傻地站在阳台,顾正勋最喜欢静静地站在阳台上想事情,我学着他的样子,同样站在这里,想的却是不一样的心事。
顾正勋18岁的时候就接手了爸爸的整个公司,整整七年之久啊!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如今,我已经21岁了,为什么我还是如此不成熟?任何挫败都接受不了?
他和可莹姐的能力,我一样都学不到,我到底是个没用的人啊!
学业上,我读的乱七八糟,能力上,我没有一样擅长的事情,而长相,我亦不是什么大美女,我只懂得玩,会发脾气,爱耍赖,像我这样的人,池乔俊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不值得任何人喜欢,不值得!
“是他?”
在我抹泪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对面街道上,池乔俊独自站在昏暗的路灯下,他穿着衬衫,打领带,外面披着一件风衣,手里拿着烟,在路灯下来回地踱步。
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不是说好分手的吗?
为什么几天不见,他连抽烟都学会了,是我伤害了他吗?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了出去。
一步、两步……我跑到他身前,眼看只有几步之遥,他转过身,眼神冷漠,不带任何情绪,依旧抽着烟,气氛完全陌生了,我停下步子,再也没用勇气扑过去抱他,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看去憔悴了许多,不再有往日的光彩,也变得消瘦,没有精神,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
眼见他变成这样,我更加内疚不已,我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竟然把他伤害成这样!
“跟我回去!”池乔俊丢掉手里的烟头,走过来拉着我的手。
“不是说好分手了吗?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没有原因!”池乔俊任性得像个孩子,拉着我的手,倔强地往前走。
他的步子很大,我只能小跑式地跟在后头,他的风衣在风的推动下,飘到我脸上,同时也传来一阵阵酒香。
他?喝酒了!
“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我顾小漫哪里好,值得你这样依依不舍?”
池乔俊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依旧拉着我走到停车区打车,出租车停下之后,他突然搂着我的肩膀,淡漠地说:“跟我回家。”
简单的四个字,冷淡的表情,不带任何色彩,可是,听起来却特别温馨,我本来就割舍不下这段感情,被他这样一带动,更加舍不得,乖乖和他上了车。
不知道,明天、当他酒醒之后,我们是否还能这样毫无顾忌地在一起?
我们才到家门口,那个女人刚好从大门走出来,她穿着黑色束身长裙,手里拿着一个纸制的档案袋。
她见了池乔俊,好像见了猫似的,掉头就走,池乔俊跑上去拦住了她,两人争执起来。
池乔俊夺过她手里的档案袋,瞪大着眼睛,失望到了极点。
她扑过去抢池乔俊手上的东西,像个疯子一样拍打着池乔俊,不停地叫骂着:“给我,把它给我。”
池乔俊把档案袋放在身后,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骂,眼泪早已溢出眼眶,他看着眼前的女人,低沉地说:“你到底是不是我母亲?当年,你撇下我们一走了之,我一直以为你有什么苦衷,原来,你只懂得自己逍遥,这么多年你都不敢回来看我一眼,爷爷一过世,你就出现了,我以为这只是巧合,想不到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你连爷爷的股票都要偷?”
“混蛋!”女人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池乔俊脸上,“你是我生的,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这能叫偷吗?你把东西给我,我好歹也是你妈!”
她的态度很嚣张,摆着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这个可恶的女人,原来,她是池乔俊的母亲,我一直都误会他,以为他们的关系是……该死!我怎么这么笨!
只怪她长得太年轻了,看去大不了我几岁,特别是她暧昧的语气,我根本想象不到,她会是池乔俊的母亲。
她的确是个很可恶的女人,是她当年的离家出走,导致一系列的悲剧发生,她才是罪恶的源头!
池乔俊不肯告诉我她的身份,是顾忌我吗?他还要维护这样一个女人?
池乔俊放松了戒备,他的手慢慢地松软下来,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么伤心过,好像丢了魂一样。
眼看,那女人触手可及了,我一把夺过池乔俊手里的档案袋,愤懑地说:“是你!你这个恶魔,你没有资格做他的母亲,因为你的自私,害死自己的丈夫,害死了我的父母,害我哥哥承受了无数的磨难,害爷爷一辈子自责,为什么你不摸摸自己的良心,想想自己还有没有人性?这些股票,就是给乞丐也不可能给你!”
“臭丫头!还轮不到要你教训我,”她瞪了一眼池乔俊,责怪道:“你也太没品位了,竟然找一个这样的野丫头?”
池乔俊已经心痛到了极点,他失魂落魄地垂着头,再没有力气和眼前这个女人对抗了,不管她怎么说,池乔俊都一声不吭,毕竟,她始终是他的母亲。
她一步步走近我,伸手要我交出文件夹,好像在讨回她自己的东西一样:“给我!”说着,她缠着我,抢走了我手上的档案袋,我正要向前,却被她推了一把,我的脚被她绊住,无法向后退,身子就这样倾斜地倒了下去。
巨大的一声碰撞,我的脑袋撞到地面上,脑袋好像炸开了一样,好疼!
池乔俊如梦初醒,终于缓过神来,将我抱起,他把手放到我后脑上,身子突然颤了一下,他举起手,那只大手已经被血印得鲜红。
他紧紧地抱着我,身子一直在颤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自我安慰着:“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池乔俊抱着我跑回家里,他把我放到车上,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握着我手,不停地跟我说:“小漫,你要坚持,要坚持!你不可以再丢下我。”
我当然不想丢下他,只是,我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液体,已经顺着我的脖子,流便了全身,从未感觉,会有这么一刻,我离天堂的距离这么近!
车子急速行驶,可惜,现在是夜间最繁华的时段,街道拥堵不堪,也许是命运的安排,通往医院的道路,都被堵了。
池乔俊舍弃了车子,抱着血淋淋的我穿梭在马路中间。
“你不可以离开我,我命令你,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每天煮猪排饭给我吃,小猫钓鱼的游戏还没有结束,小鱼还没有上钩,你不可以就这么放弃!”
他跑的极快,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却还不停地跟我说话,我在他怀里颠簸着,感觉自己已经漂在半空中了。
“小鱼已经上钩了……池乔俊,忘了我吧,我不是一个好女孩,不值得你喜欢!”
“你是,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我喜欢你单纯,喜欢你的善良,你会为同学打抱不平,你会奋不顾身去救孕妇,哪怕别人指责你,你只会认为是自己的错,被人欺负了,你总是默不作声,从来不把别人的过错耿耿于怀,你会发脾气,可从来不超过三分钟,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能理解并支持我,你是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女孩,你是唯一一个喜欢‘小司机’不喜欢‘阔少爷’的傻丫头,我喜欢看见你笑,不管我有多辛苦,只要看见你的笑容,什么烦恼都会消失,你很乖,很听话,还缺心眼,你完全不懂得使坏,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爱我的人了,所以,你不可以离开我,我要你和从前一样,每天都微笑着……”
“……”
我再也听不见池乔俊说了什么,只感觉到一滴热泪,滴在我脸上,温温的,然后慢慢变成寒意。我闭上了眼睛,有一点点心痛,也有一点点惋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