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和练前辈之间,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
我想起了什么,赶忙从柜子里翻出练前辈之前给我的有关我身体里物体的笔记,将那张照片翻出来。在那张照片的背后,用力刻着的那一行字依然像利刃一样刻在我的心上:若烟还我家人!
那是练前辈十五岁生日那年的照片,若烟到现在目测也只有二十七八,练前辈也差不多是这个年龄。假如这张照片不是假货的话,那么在练前辈十五岁那年,若烟也只有那么大。两个小孩子,会有那么大的仇恨?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可是万一——
万一,若烟不会变老呢,万一十几年前的若烟和现在一样年龄呢...不,更远一点想,万一若烟他一直保持着这种样子呢?
那真是很可怕,那他就不是在帮我,那这个“他”到底是什么呢?
我把照片重新夹回笔记里去,恐怕这张照片夹在这里这么久,连练前辈自己都忘记了它在什么地方了吧。
反正笔记我已经翻下来了,正好可以看看练前辈到底要我看什么东西。
那本笔记我看了一整天,最后惊得连饭都忘记去吃,还要等到手机响了才发现,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我舔舔嘴唇拿起电话,沙哑地问道:“喂,哪位?”“哇靠,不是吧,这才多久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啦?”电话里传来张炯惊讶搞笑的声音。
原来他这次出去还是有一点收获,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知道了他父亲的下落。他有点意外的跟我说,是那个叶老板告诉他的,而且还告诉了他很多有关那个五魂囊的事情。正好我也没有吃饭,他就打电话叫我一起去吃大排档。
我放下电话,心事重重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笔记本,将它重新放进柜子里收好以后,正好我也有一些进展,要对张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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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大排档位于学校门口学生街的末尾,别看它位置比较偏远,实际上这里生意很好,晚上九点开始就没有座位了。
这里主营烤鱼,八点以前是做主食烧烤和串串香,还兼营炒煮烹炸。和别的大排档不一样的是,这里的食材相当的新鲜,而且价格还不贵。听说这家的老板宁可花十几个小时到海边进当天早上第一批打上来的鲜鱼,然后用空运的方式运过来,也不愿意到隔夜的菜市场上买。
所以这家大排档虽然经常爆满,但一周也只经营周五到周日三天时间。
张炯显然是大排档的熟客,看到他来了老板微笑着给他挥了一下手,然后端上来一大盘辣炒田螺。“怎么样,这老板好吧。”张炯拉着我坐下,开始一边就着小酒一边吃起田螺来。我这坐了一天也饿了,当下也不客气,跟他你一个我一个地吃起来。
这田螺真是够味,辣都辣到肉里了,在学校这些年田螺我是没少吃过,但味道都只局限于表壳,还有汤汁里。“这老板是我家乡那边的,我小时候都知道他家的菜正宗。”我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老板祖籍跟张炯是同一个地方,他们家本身就是做菜的,以前还是宫廷的掌勺。
“行了行了,说正事吧,你这次,怎么样?”我用力啜出饱满的螺肉,里面的辣椒酱汁也随着被带出来,辣得我直想喷火。张炯连忙给我倒满一杯:“你还别说,没什么太大的突破,但总有些收获。”
我一饮而尽,听他描述。
张炯这一去,并没有回老家,而是在当地他父亲比较铁的一些哥们处打听消息。别小看这几个人,当年他爹闯江湖的时候就是这几个人帮衬着的,此时见到小少爷,难免不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讲述当年的情怀。
张炯于是跟听天书一样,一路听过来,不过却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那是一个姓李的大叔,五六十了,腿脚都不利索,不曾想一听到张炯问起父亲张耀天的事,那眼泪突然就刷的下来了,说:“耀天他命不好,真的。”
张炯一听有戏,连忙问李叔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叔点了一根烟,猛吸了几口,然后抹了一把眼泪,才缓缓道来——
张炯的父亲张耀天年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天资聪颖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伙子,凭着他爱冒险的精神和以天下为己任的抱负,包括李叔在内的一干人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年代,大家还是比较迷信,总在谈论一些神啊鬼啊的。张耀天从小就向往能够像大师一样斩妖除魔平天下,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道观学艺。在他出山的时候,已经掌握了不少道门秘法,更在道观里精练出了一身健硕的肌肉。
然后大家都觉得出去闯荡江湖才能长见识,于是李叔一干人跟着张耀天一合计,决定去湘西冒险。
那时湘西赶尸一说传得神乎其神,这伙出身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都觉得那种地方一定大有搞头,就风风火火地出发了,这一闯,就是二十几年。
当然了,他们这一去并没有浪费时间,实在的事也做出不少,特别是有一件,就是张耀天五行山收妖。
此五行山并非西游记里的彼五行山,那个被人称做是怪山的五行山,是因为山上自分五季。大家听了就怪了,一年也就四季,何来五季?
找当地人一问才知,原来那座山海拔不高却有分层。到山脚,一片萧索,常年如秋季一般;到山脚往上一点,林木丛生,密密麻麻,树木多得可以让人迷路;到半山腰,溪流潺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溪流纵横四方;再往上,酷热难当,不管外面什么气候,人一进去都要中暑;最后到山顶,却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有黄土没有别物。
虽然那个时候流行妖邪说,不过按照现在的观点来看,无外乎说的就是一种气。地气,人气,尸气。这种气一旦汇聚于一点,也会产生质的变化,大概就是所谓的妖怪了。
张耀天一听,掐指一算,就说山上有妖怪,要上山。这听着就颇为渗人的,别看那一行人以张耀天为首,其实一个个都是怕死的命。李叔有些羞愧地说,耀天执意要上山,大伙都拉不住,最后只好由他。
后来耀天带足了口粮上山除妖,一去就是个把月,杳无音信。最后唯有李叔一人留了下来等耀天的消息,其他人这几年都攒够了资本,去其他地方发展了。只有李叔坚信他一定能等到耀天回来,虽然他也害怕,可是毕竟,耀天曾经也帮过他不少。
又等了一个多月,李叔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正为难间,突然门外邮差给他送了一封信来。那信,是张耀天写给他们的,只是这个时候只有李叔一个人接了。
李叔拆开信封,里面张耀天说他在山上的确发现了妖怪,但是收妖过程还算顺利。他用道法制作了一个专门用来封印妖怪的小袋子,将五种属性的妖怪全都封印在了袋子里。
但是在收妖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物,他决定追踪那个人,要李叔不要再等他。另外,他告诉李叔(其实是对那一行人说),他这一去恐怕很多年后都不能回来。一方面,组织的事情他无法兼顾;另一方面李叔他们跟着自己多年,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回,就将自己的收入等等委托于他之类。
李叔一听大喜,自己的盘缠也用得差不多了,再等下去连吃饭都成问题,当下按照信里的提示来到张耀天曾经寄宿的小村落,取走了他的包裹。
张炯急忙问道:“叔,那你知道我爸他最后把封印妖怪的袋子放哪里了吗?”李叔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有说他去追那个人,身上的袋子封印并不牢固,万一受了阴气冲击就会将封印激开,所以他回去整理的时候将袋子送给了和他同住一个房间的一个陌生人。”
张炯有点失望,不过这也不失为一条线索,他又问了陌生人是怎样的一个人,而李叔对这方面也不了解,毕竟那时只有张耀天自己能认得出那个陌生人来。
张炯又问了一些有关组织的事情,果不其然,当年李叔他们一行人建立的组织就是现在自己所呆的“亡者组”,只是李叔他们压根都不会想到,当年大家们建立的组织现在居然早已脱离了当时的宗旨。
“亡者组”那时,旨在为鬼办事,平息怨气,超度冤魂。为的是帮鬼,收的是人钱,倒有点像现在做法事的人了。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当年大哥创立的组织,现在大哥的孩子在里面却一点地位都没有,要是真知道,这帮老大爷还不得气吐血。
不管怎么说,虽然到最后张炯都问不出父亲的下落,但是好歹收获了五魂囊的信息,也算上没有白跑一趟。
离开李叔家,张炯的心情很沉重,他原来有想到父亲有可能去做什么事了,但到现在为止,他所能知道的一个线索就只有“那个人”,父亲追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等等等,打住,”我一挥手把张炯的话头拦了下来:“你说他们一闯就闯了二十几年,你现在也才二十左右,那你是什么时候生下来的?”“这个嘛,我也有想过。”张炯搓着牙花子说:“你知道李叔多大了嘛,五六十恐怕也六十好几了,我琢磨着他们那时候出去的时候还没到二十呢。”
我一想也是,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爹要真有钱也用不着去道观学手艺。可能他们都还没成年就出去闯了,想想那种小毛孩子要是真上山除妖恐怕也会被村里的大人拦下来,我就想到了一个点上。
“莫不是......”
大概张炯他爹当年是在闯了二十几年之后,慢慢稳定下来之时,才开始的降妖除魔举动。这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李叔记错也是有可能的。张炯说他从小都没见过父亲,后来组织来了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人家都说很厉害是父亲收的。
先不说厉害不厉害,这计算一下,张炯父亲大概三十左右结的婚有了小张炯,然后就去追那个“人”,然后在旅途中遇到了组织里的那个小孩,收了送回来,接着又继续了自己的旅程,直到现在。
我把我的推理跟张炯说了,他也觉得有道理:“话是如此,可我不相信父亲和白姐的通话记录。”张炯告诉我,他父亲以前就有定期打电话回组织的习惯,可是一次都没有提到他,真是太奇怪了。他私下去查了父亲的通话记录,是父亲的号码没有错,可是他觉得父亲应该已经被别人替换了。
至于替换他父亲的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