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法也就是说敌人和我只有一阵之隔,阵破完立刻就要对上那个变态女人,想想实在不利啊。这个阵的设计恐怕不是为了击杀敌人,而是一种牵制效果吧,让你劳心劳肺劳民伤财然后好不容易破解出来立刻就要开战,这对敌人来说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现在我别无选择除了破阵就是指望有谁来救我了,不过,那可能么?
我深吸一口气:“取之四方,奔之八步。”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其实并非一定要真的是这四个方位,只是按照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四面墙为前提的四个方位。这其实不难,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么,小学时都教过的。选定方位后,我走了几步,按照实际比例算好了八步的平均距离,然后按照这个步骤先走到了有月亮图形的那堵墙前。
随后默念口诀:“摄之于心,取之于魂!”这句应该和下战书的作用差不多,意思就是告诉那个守阵的,我要打你了,你出来,你变个我怕的跟我对。刚念完没多久,只见墙上的月亮中心泛起了点点波纹,随着波纹越来越大,一种吸力牢牢地把我的眼睛吸住,一恍惚,我已经来到了一座山头。
原来这就是墙的效果,开打之后,会将你身临其境拉到你最不愿意呆的地方,而不是原地出现,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我看着四周。
这里很安静,除了风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了。奇怪,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印象里一点都没有啊?
突然,一个脚步声从黑暗里传了出来,随着脚步声逐渐清晰,一个人影出现了。
不过说他是人,还是抬举了他,因为“他”的头上明显有两只角,而且,只是脸是人,四条腿在地下。“为什么是你?你是谁?”这个“生物”疑惑地看着我,“呃...”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感觉好诡异,就像跟一只山羊说话一样。
“哈哈,你说我像山羊?”面前的生物大笑起来,“你们这群卑微的种族,自以为可以封印魔兽,役使神兽,那不过是我们给你们的特权罢了,不要太自以为是!”这货居然能够读懂我在想什么!?看来我真的不能看不起它,毕竟看这种状况这东西肯定是要比我强很多,要是被它啃上一口,我这阵破不了,命都得搭这。
“哼!”怪物冷笑一声,“我就想奇了怪了,为什么你会来见我这老头子,你被训得还不够么,原来你也中了别人的计了。也罢,本来这个阵毕竟也是你们祖先发明的,阵法会牵制我的分身,不过...”怪物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些兔崽子没想到的是我的分身哪有那么容易被限制在这个破阵法中,当年炎黄二帝都没将我封住,就这一个破神仙就要役使我,想得美!”
听这怪物说法,当年炎黄二帝都没把它封印住,肯定是神通广大,而且它说到“一个破神仙”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困我于阵中的不是个女鬼么,虽然我也觉得是神,只是感觉很奇怪。
想到这里我就问道:“神仙爷爷,能不能告诉我,将我困于阵中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哈哈,爷爷?唔,这个称号我喜欢,想不到才隔了数千万年,你已经大有长进了!好,既然你有进步,我就不妨告诉你!”
老怪物哈哈大笑,用蹄子在地上划出了一轮明月:“困你之人乃轮回转世之神,她居于明月,故人称月神。”“月神?不是嫦娥么?”我有点懵,“什么嫦娥?”老怪物瞪了我一眼:“从炎黄开始,封神已常有,炎黄二帝,禹舜尧,共工,伏羲,神农,后羿,这些人都被封了神,只是封他们的都是比我还怪物的老怪物们,嫦娥那种小辈怎么配被封神,这也是我后来跟他们闹僵的原因,那个时候......”
我汗,怎么说着说着就陷入回忆模式了,我连忙打断:“前辈,先不说这个,困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说了是月神,只是这是个轮回错路的月神魂魄。”老怪物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知你心中所想,之前有个人提醒你要打破魂瓶封印神魂,恐怕这月神是因为太过年轻,轮回转世的时候一时贪玩误入歧途,结果被人封印在了某件容器中。身中各种限制束缚,不得不为非作歹,只是做的多了,孽气就重了,现在已经难以回归神性。”
“那该怎么办?”我发现幻境开始模糊,可能是我体力不行了,我赶紧问,“由此可见,你必遭这一劫,我赐予你一物,阵破之时定可破她禁锢之牢,机会只有一次,切记切记......”
突然我又是一恍惚,我已经回到了四面墙的正中心,我发现自己跪在地上,面前有一柄长约5公分的小型毛笔。我将毛笔拿起,回想刚才前辈说的话,阵破之日就是解除月神禁锢之时,我收敛心神,看向面前那堵墙,只见墙中心的月亮痕迹已经暗淡下来,看来这个幻境已经破了。
事不宜迟,我转向左边的墙,这个阵多存在一秒钟,我的体力就多损耗一分,等到全部耗尽我还没办法解开所有的阵,那我就真的完了。
我按照之前的步骤念完口诀,眼前一晃,我来到了小时候的祠堂,但是现在的我并没有站在过道上,而是站在祠堂里面。昏黄的灯光,威严的神像,还有......那面诡异的镜子,我知道那就在我的身后。
“你在看哪里?”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心一麻——这就是那个声音,我知道我不能回头,我一回头看到的就是那张没有瞳孔的双眼。
但是一种诡异的力量强行将我的头扭了过去,和那张脸对了个正着!
我只知道我心跳得有多快,我盯着眼前的脸,上面根本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漆漆的眼洞,里面连眼白都没有,纯粹就是两个框,不仅如此,在那深邃的眼眶里还汩汩地往外流鲜血,由于靠得太近,我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你以为你在哪里?”
我周围的空气突然一滞,我看到四周的景物居然变了,我所在的地方已经不再是那个祠堂了,而是在一条山道上,无数蒙面披着斗篷的“人”举着火把在山道上穿行,我也是其中一员。
山道绵延向上,似乎看不到尽头,我看着手表,发现时间已经停止了。这时候我被撞了一下,我连忙拉住那个撞我的人:“这里到底是哪里?”那个人抬起头,这一抬头没把我吓死——在披风的下面,那个人只有半个头颅,而且还只有下巴是完整的,上面一半都没有了。见我放了手,“他”又继续往前走。恐怕这里的人都是死于非命的,难道我也是吗?
我已经死了吗?
突然一种垂头丧气的厌倦的心情将我笼罩了起来,我心灰意冷,也披起斗篷,混迹在人群中,沿着山道向上走去。
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发现这条路似乎是没有尽头一样,一直走,一直走永远都看不到头,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难道是地狱吗?是黄泉吗?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要多想,不要多管闲事,只要跟着大家走没有错的。
我想放下内心的想法,跟着那个声音,只是突然我想起了那张诡异的脸。好笑的是,这一刻我想起那张脸,居然一点恐惧感都没有,这是因为我已经死了的原因么,因为死了什么都不怕了么......
我现在有点明白我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了,恐怕那时候我也是在山道上走,只是小时候不会像现在这样想这么多,就是走。爸妈那时候把我救回来什么都没告诉我,大概是会担心我会怕吧。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只是我的时间太短了,既不能孝敬他们,又不能完成前辈的嘱托了,我真没用啊......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上走,突然就撞上了前面的后背。
“怎么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所有人都停下来了,并且都在发抖——不,是在发狂,所有人都将披在身上的斗篷扯了下来,这一回把我看呆了:这些人,要么身体是残缺的,要么根本就没有身体,他们都是死人!!可是我看向自己,我自己却是完整的,为什么?
只听其中一人抱着头仰天大吼:“有人!有人!想别的东西!不能想!不能想!否则就会乱的啊啊啊啊啊啊啊!!!”突然所有“人”都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是他!是他!是他!杀了他!杀了他!!”“他们”带着残缺的身体向我涌来,我根本毫无反抗能力,就被这群尸体淹没了......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撕裂,手脚被扯断,可是这又如何呢,反正我早已经死了,我想到原本我要破那个阵,然而现在真是遗憾啊。难道是因为自己是学生太没经验太相信自己了所以才会中了敌人的那个阵吗?话说为什么我要管那个事啊...我想起了死去的袁子刚,想起了变成傀儡尸的刘练,想起了经常夜不归宿的张炯,还有俞洁,这就是死亡吗,死亡就会这样胡思乱想吗?
如果这一切就是我小时候经历的,那也只是这样而已了,我笑了,这不是很好笑的一件事吗,死亡不是很简单的吗,为什么我要去怕那张脸,要去怕死亡么,我怕的到底是什么,我仔细想了想,没有,有牵挂又如何会怕呢?
我猛地一怔,发现我还在祠堂里,只是我跪在镜子前,愣愣地看着面前黝黑如墨的镜面。我用力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平静地看着镜子说:“谢谢你让我见到了死亡。”半晌,一个冷酷的声音凭空响起:“我真是做错了,让你死实在是让你享受的一件事,就这样你就活着吧,痛苦地活下去!”接着声音消失了,镜面消失了,祠堂扭曲了,我还在原地,左边的十字架图案已经碎裂了。
就我这一愣神的功夫,突然地我就觉得发生了好多事,好像人的一生还有死后的世界我都经历过了,可是那张脸最后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摇摇头,走到太阳中间有眼睛图案的墙前,念完咒语,静静地等场景变化。
没过多久,我就来到了一个大雨倾盆的村庄,这里我是何等的熟悉,这是我家。此时此刻,我就站在家门口,冰冷的雨滴打在我的皮肤上,寒冷刺骨,这不是幻境么,怎么这么有现实感?家里有灯,有炉火,有炊烟,而我只能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切。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裹着雨衣的人匆忙地赶到了我家门口,敲了敲门,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我家的阶梯上,就又匆忙地离开了。等这人离开没多久,我看到妈妈开了门,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终于她发现了地上的东西,把它抱了起来,一个东西掉了出来,爸爸也出来了,捡起了那个东西。
这时候妈妈惊叫起来,我听到了,他们说“这是一个孩子”。孩子?是谁?我突然有个不详的预感,只是我不愿意去想。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场景,这个场景在我印象里是没有的,这算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个孩子是谁,在我之前的吗,可是爸妈都没有告诉过我啊,只说我是他们的孩子......突然一个惊雷猛地劈了下来,映着我苍白如雪的脸,我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知道,但这,有可能是真相,藏在我内心深处的真相。
突然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在窗前看着他们,爸妈那时候还很年轻,他们抱着孩子开心地笑着,这时候妈说话了:“给他取个名字吧?”爸想了想,打开手中的东西看了几眼:“就叫他林冲吧。”
林冲!?林冲!!!
我突然嗓子一甜,喷出了一口热热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我觉得心口很痛。那东西喷出之后,我就醒了,墙上的图案也消失了,阵破了,我不觉得开心,我只觉得绝望。
第一次,我觉得绝望。
人人都说世界上最残酷的是真相,而我以为,比这更残酷的事情是你就是那个最后知道真相的人。
这么多年来,我居然都没有意识到我并不是我父母亲生孩子这一个重点,现在想来,他们说的那些话,什么不让我做什么不让我看的那些,仅仅都只是一个借口?
还有当年从我身上掉下来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连我自己的名字,似乎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这就像一个人在一个巨大的死胡同中活了好久,总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全部,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被他人豢养的一只动物。此时此刻,在我心中充溢的全部都是对人的极度不信任,我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连最起码的一点温度都已经失去,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颗冰冷的石头。
我呆了好久,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保持一个姿势保持了十几分钟,而在这个过程中,我身后的那堵墙上的封印诡异地亮了起来。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我不能死在这种地方。我阴沉着脸站了起来,也没有计算什么步数,径直走到墙的面前,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拳狠狠地打了过去。
当时我的头脑真是一片空白如同糨糊一样,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想,我也从来都没想过,如果不按步骤破阵会有怎样的影响。奇怪的是,这一记重拳打在墙上的感觉却令人诧异得奇怪,打在墙面的那一瞬...我有一种错觉——这一拳并不是我的手,我没有这种力量。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嘎”的一声,整面墙从中间扭曲裂开。说它扭曲,是它墙上的图案以顺时针方向旋转,在那分开的十字架中间形成旋涡,将边上的画面全部旋转进去,从而产生了一个传送门一样的旋涡口。
我一愣神,却不曾想自己的手还放在传送门门口,就这样毫无预警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了进去......
另一方面,俞洁从林冲被吸入诡异雾气之后并没有犹豫太久,在她的心里总有这样一个念头:林冲并非常人。她相信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状况,林冲一定都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所以当下她也不做停留,直奔医务室。如果她知道林冲此时的风险有多么的大的时候恐怕就不会那样想了。
当俞洁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医务室的门口时,里面的景象虽然不至于让她太惊讶,然而更多的是古怪和愕然。医务室不大不小,可以容纳几个人,当然这里不是说医务室里面有多少人挤在里面,古怪的是,里面只有一个人,只有叶晴一个人皱着眉头躺在床上。可是不对呀,俞洁明明听说了,是老校长的意思,不把她送医院,可是老校长呢?
俞洁想走近看看叶晴的情况,却不曾想一头撞到了玻璃上。“咚”的一声,这一撞力度有点大,谁都想不到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医务室的门口居然会有一堵莫名其妙的无形玻璃墙!!俞洁知道,这是封门符的一种,用灵力构筑起来的墙体,看样子是进不去了,可是是谁设置了一道墙在这里呢?
“你来了。”从白色纱帐后面慢慢走出一个男子,这个人俞洁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就是张炯。俞洁有想过一百多种可能性,她知道张炯绝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她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对方。
张炯似乎对她的眼神毫不在意,他径直走到玻璃墙的另一端,对着俞洁的脸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知道你会来,那个阵是我叫人设计的,只是没想到居然把那个我们最不愿意看到他出现的人困住了。”俞洁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她盯着他,知道他一定还有话说。
“这个阵有一定的功用,但是,如果是我之前在医院看到的那样,恐怕也不会太久。”“张炯,”俞洁现在担心的是这个局到底他们掌控了多少了,现在算来应该不会比自己这边的少,“这是怎么回事,老校长去哪里了,这个学生又是怎么回事?”
“你的问题还真多,不过,”张炯抖了抖手中的东西,俞洁这才看到他手里有一个黑色的袋子,不一会儿,张炯翻出了袋子里的物品,那是一本书,古旧而破败的紫色书皮——《鬼道》,“这是我从这孩子背包里找到的东西,这样一本役使鬼神的东西怎么会在她的包里,所以我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