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张炫跟在张炯身后,坐了十几个站的车,七拐八绕,来到了市外的一片郊区,这里人烟荒芜,连车也不常看到一辆,只在沿途的路上看到杂七杂八的钢筋管道和零件,不远处还有几辆起重车停靠着。
“这里只是我们暂时的联络点,不远就到了。”再往前走个一两百米,就看到了一个大型的坟场,不过也不能叫坟场,按这种情况,最多只能算乱葬岗。“这是多少年的乱葬岗了?”张炫拿起一颗土石嗅了嗅,“不知道,年代久远吧,”张炯站在一个土丘上向远方看去,“这里快要动迁了,似乎是什么大项目。”
“惊扰孤魂野鬼,是要作死的节奏啊。”“不管他,跟我们没有关系。”张炯在乱坟头间穿行,不一会,来到一个与边上坟头比起来稍显华丽的墓碑处——说它华丽,就是因为其他坟只有坟头,而这里还有墓碑,不过由于时间太久的原因,墓碑上的碑文已经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张炯没有丝毫的忌讳,他不知在墓碑上按了什么,只听一声很小声的机关挪动声,墓碑后的石板就打开了一条一人半宽的开口。张炯先站了进去,然后对张炫挥手道:“走吧,委托人就在里面。”
张炫跟在张炯身后,走过一段长长的阶梯,这个墓穴和自己开始时想象得不一样,他原以为墓穴应该是狭窄的,却不想如此宽大并且在墙壁上还有壁灯镶嵌。
走过那段长阶梯后,是一道幕门,张炯毫不迟疑地穿过幕门,张炫也紧紧跟了上去。幕门之后是豁然开朗的一个大厅,大厅正中间有一个人背对着他们俩,只见张炯走上前去,深鞠一躬,毕恭毕敬地说:“先生,我们来了。”那个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道:“来了,坐。”
张炯也没有客气,拉着张炫就在现场已经摆好的三个位置当中选了两个坐下来。
“我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还是那么平淡,好像什么事情跟他都没有关系一样,不仅平淡,更多的应该是冷漠。“回先生,出了一点问题。”张炯恭恭敬敬地回答,“什么问题?”“有人参合进来,并且不是一般人。”“是么,需要我什么帮助?”“在下恳请先生将灵女祭出,帮我们度过这一劫。”
张炫有听说过,这个委托人其实也和他们一样,但是不同的是他已经有自己的灵女了。灵女,就是有灵契的女鬼,施术者和上古女鬼以自己的灵魂签下契约,上古鬼魂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施术者的魂魄,同时施术者也必须付出相对应的代价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供鬼魂食用。
这本来是一门禁术,因为人的魂魄原本是完整的,如果被鬼魂侵蚀了,剩下不完整的魂魄可能就会使人进入癫狂状态。
之所以后人仍然有人会修这门禁术,其一,上古鬼魂的力量多半超神;其二,已经通过提炼精神力作为鬼魂的食粮。不过,这种术每次祭出鬼魂的时候都要消耗大量的生魂,早在远古时期,甚至要用大量的活人来做祭品。
到了现代,没有人拥有这样的力量,但是施术者已经将鬼魂的食量最大幅度的削弱,变成只需要少许的活人生魂魄就可以,但是由于每次使用都牵扯无辜伤天害理,所以施术者一般自己不用,而会将装有上古鬼魂的魂瓶交给要使用的人——正所谓出了事也别找我,跟我没关系。
“哼,我记得你们最终得到的应该是五魂囊吧?”那人冷笑道,“是的,可是这一次对方太过强大,没有先生的帮助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应对,就连......”张炯看了张炫一眼,接着说道:“就连回梦杀人法都被破解并且造成了反噬。”
“反噬?!”男人猛地转过身来,“你说反噬?有意思,谁能对那种术造成反噬?”“就是那个介入此事的孩子。”“呋呋,有意思,有意思——”男人突然右手一抬,一个瓶子就划着抛物线飞了出来,张炯伸手一截,已然将魂瓶收入怀中:“谢先生赏赐!”
“祭魂的方法我告诉过你了吧?”“是,先生,我们这就去!”说罢,张炯低着头,拉着张炫恭恭敬敬地倒退了出去。
等出了墓穴,再度看到阳光,张炫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确定那还是人嘛?”张炯瞥了他一眼:“他就是当年放火的始作俑者!”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睁开眼睛,发现我正躺在一张病床上,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输液管...总之一切都是白色的。连我的头脑也如同白色一般,空空如也。
“我这是...在哪?”我挣扎着想挺起身,却感到胸口像被撕裂开来一样,我揉了揉眼睛,看清了在我的前胸位置一道暗红色的伤痕正在白色的绷带下潜伏着——什么情况?我只记得我在梦中,快要死的时候那个纸皮脸莫名其妙被火焰吞没了,后来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了。
“你醒啦?”边上传来俞洁的声音,虽然还是看不清楚,但是听她的声音似乎她刚哭过。“唔...我...人在什么地方?”“哈,笨蛋,当然是在医院了。”好像她擦了擦眼睛,“怎么样好点了没?”边上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年轻人,金丝边眼镜——原来是练飞雪。
“我这样,躺了多久了?”我把右手撑起来,这样好受一些,“你不要乱动,医生说你受了重伤不静养怎么行。”练飞雪正要走过来,我连忙伸手阻止了他:“重伤?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俞洁看看练飞雪,后者示意她说下去,俞洁把那天后来的事情告诉了我,我才明白原来那天有那么的凶险。
那天我昏迷之后,小兔子就静静地趴在我的胸口处,怎么抱就是不下来。俞洁也犯了愁,这样让我躺在地上总不是办法。没过一会她发现我的脸色变得很苍白,正不知道如何处理之时,练飞雪就在门外使劲地敲门。
练飞雪一进来,就看到我胸口正被一把看不见的刀割开了一道大口子,奇怪的是鲜血却没有喷出来。他和俞洁自然不知道我到底碰到了什么,只是虽然鲜血没有流出来,那是因为我昏迷着,说不定这就是这种效果呢!
万一我一醒来,造成大出血,现在这个时间点,得要到市区去才会有医院,到那个时候这边没人给我看,那我就只有等死的份了。于是两个人一合计,还是救人要紧,就急匆匆地抬着我送到医院来了,好在一路上我既没有醒,那个伤口也没有流血更没有扩大的迹象。然后,我这一躺就是一个星期。
“你那天到底看到了什么?”练飞雪盯着我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到了一个满是火焰的地方,然后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五个小孩的身影,他们各做了一个手势之后就消失了......”“什么手势?”俞洁赶忙问道,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有没有纸笔,我画下来给你们看。”纸笔很快就取来了,我刷刷几下就把图画好了,说实话,那画的真心一个丑。
没办法谁让我不是艺校的学生,但是将就着看也还行——第一个孩子伸出右手,左手做敬礼姿势;第二个孩子伸出左手,右手插腰;第三个孩子右手屈起放在左耳,左手从身后弯过去,抓着右腰;第四个孩子高举双手,将两只手圈起来;第五个孩子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4...6...8...0...5...?”练飞雪一个一个字的念,但为什么都是数字呢?“46805?这有什么意义吗?”我纳闷了,虽然在梦中看到的景象很奇怪,可是现在貌似只有这个解释了。“你问我啊?我不知道啊。”
练飞雪同样一脸纳闷地看着我,“你不知道那你还跟说真的一样?”“我只是觉得应该是这样没错。”“那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等等,先别吵,我想想。”俞洁打断了我们两个人的争论。我也在一边想,如果真要是练飞雪说的是这5个数字的话,那么那五个小孩子到底想表达什么
。虽然我看过很多鬼故事,鬼密码,之类的,可是这是现实啊,两码事啊。真要我解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密码,我是解不来的,我既没有主角光环,又没有特异功能,不像小说里写的那么神。
顿时病房里的三人都一起陷入了沉默之中,突然俞洁站了起来:“会不会我们都搞错了呢?”
“怎么?”我和练飞雪一起异口同声地说,“你想啊,你的那个梦境是你看了那个假面具以后进去的,而你自己看不到你自己的手说明那根本不是你。如果那时的你只是一个附着状态,也就是说梦境的你只是你自己的灵魂,而你所看到的你自己是别人...比如说小亮,那么那五个孩子所做的手势就只是单纯的对小亮做的手势,那么你肯定不会懂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对啊!”我失声喊了起来,惹来门外护士的注目礼,我连忙低下头:“我把这茬给忘记了。我每次到梦中的时候好像都扮演着局中人一样,但是不管扮演谁,都必定会牵扯到小亮,如果这些孩子是对小亮说的,那么这些暗号就......”“你说对了,就什么都说明不了了。”
练飞雪肯定了我的疑虑,我低下了头,原本还以为说不定这次能够解开五楼的奥秘,然而线索又断了,见我闷闷不乐,练飞雪突然插进一句话:“但并不是没有办法知道。”“哦?你有什么办法?”练飞雪犹豫了一会:“就是你再进入那个梦境一次。”“再进去?”
我傻了眼,除非我是傻子,一周前我刚进去一次,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扎绷带躺病床的结果,要我再进去一次,下次还有命回来不都不知道。
“这个绝对不行!”我斩钉截铁地说,“先别拒绝这么快,先让我把话说完,”连飞雪对我摆摆手,“这次你进入这个梦中一个是因为你本身有可能被小亮的灵魂附着,第二个呢你是被强制性进入的。那么,假如这个梦境可以强制性进入,那就好办了。首先,我在你的灵魂上刻下青龙印,将你的灵魂和我的灵魂产生联系,然后我再用朱雀之力护住你的心魂,一切就绪后,用小亮的遗物让你再进入梦境一趟。找到那五个人后,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你一定不会有危险,只要我感觉到你有危险,就会把你从梦境中拉出来。”
我懂了,可是为什么他考虑了那么周到,还会有疑虑呢?
“这个方法只有一个不稳妥的地方,”连飞雪开始吞吞吐吐,但是在我和俞洁的逼迫下他还是开了口:“就是万一梦境进入的太深,我的青龙之力无法连接的话,你有可能就陷在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虽然张炫并不是那种喜欢问问题的人,特别是在自己的同僚面前,但是当张炯说出了当年的“真相”时,他不禁还是开口询问了,毕竟,好奇心是人人都有的嘛。
“你说我们的委托人是当年的始作俑者是什么意思?”“这你就不懂了吧,其实我也不是太懂,当年那个放火烧教室的小屁孩就是我们的委托人。”张炯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
“诶,那就奇怪了,为什么你会知道他会是凶手呢?”张炫更好奇了,“哎,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委托人一开始到我们总部委托任务的时候就特别强调了他是十年前放火的真凶。”“可是你这样一说我就更不明白了,当年放火的是他,现在委托我们让那个五个小鬼安息的也是他,早知道这样,为什么当初还要那么做呢?”
“大概是因为,”张炯将手上的符纸叠好,“他可能想弥补一下吧,谁知道呢。”“那,最后一个问题,”张炫舔舔嘴唇,“我们叠那么多符纸做什么?”“这个啊,这是困魂阵。”张炯将手中的折纸展开,那是一串相连的纸人,已经环绕成一个圈。
“你把这个,放到学校外面的十字路口,然后用你上次祭纸人的方法,再将这个魂瓶放到这串折纸的中间,就可以了。”“就这样?”张炫想看张炯手中的魂瓶,却被张炯收了回去:“这个可不能乱看,这个可是宝贝。”
“呃,还要做什么别的?”虽然张炫这样问,但是眼角还是偷偷地在瞄,但是张炯却仿佛没听见一样,自言自语:“真是奇怪,为什么既然他要让那小鬼升天,却还要用这种残酷的方法呢,再造杀孽又有何意义?”张炫没有再多问,拿着纸符人就出去了。
——市中心某大宅内——
蒙面男人将脸上的面具脱了下来,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身后传来女孩子甜美的声音:“爸爸!”随后就被一双秀气的小手搂住了腰。
男人脸上露出难以名状的笑容,回过身,摸着女孩子的头:“小晴,这么快就回家啦?”“是啊,今天一上完课我就回来了。”叶晴扭头看到桌子上的面具,正要拿起来看看,就被父亲收了回去:“这个你不能看,小孩子看了这个会中邪的。”男人严肃地说,女孩子不开心了,瘪着嘴:“爸爸都不疼我,什么东西都不给我看,你那么久才回来一次,我那么想你,你都不给我带东西。”
“呵呵,小晴乖,我这次给你带了——这个!”男人像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掏出一个大盒子:“打开看看。”叶晴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的别墅模型,顿时开心地喊了起来;“爸爸,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