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回来?其实贺勋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蓦地垂下眼眸,贺勋深吸口气,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郁儿,你要清楚,这个上天是公平。有些人,注定一生安稳淡泊,享尽这人世间的天伦之乐。但是有些人,却注定了要漂泊一生,注定这一辈子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着。”
贺勋话落,郁箫只感觉有种悲伤的气息突然蔓延开来,散落在这片旷野的每一个角落。“你……你是后者……吗?”蓦地,郁箫喃喃问道,淡金阳光的笼罩下,她和贺勋站立的姿势也组成了一种很奇异的角度。
他属于后者吗?直到这一刻,贺勋似乎都没有想到答案,他莫叹一声说:“我只能说,我的一生,从我一出生的那天起,便注定不会平静的度过。你所向往的人生,我所热爱的人生,注定不是属于我的。”
“可是,那是我想要的人生,我不想活得很累,我想要简简单单,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知为何,听完贺勋的话,郁箫的心中突然蕴起一股冲动,令她大声喊道,“贺勋,你觉不觉得,自从你变回睿勋王之后,我们之前似乎少了一样东西。”
闻言,贺勋突然沉默了,许久后才默默问道:“什么东西?”
“我说不上来。”郁箫摇着头,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一颗心却正在饱受煎熬,“可能是因为你身份的转变,这些日子以来,我始终觉得,我和你之间真的少了些什么。”是感觉变了吗?郁箫不知道,只是觉得真的欠缺了点什么,“贺勋,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贺勋吗?”
风,一点点地铺散开来,吹起贺勋黑如墨玉的长发,发丝飞舞过他苍白的唇畔,让贺勋的心莫名一颤,仿佛有一种疼被瞬间撕扯开来。“当然,我就是我,从来就没有改变过。”面对着郁箫的质问,贺勋不假思索地说道。
真的……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郁箫轻笑出声,抬眸说:“那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我觉得,你变得越来越神秘,越来越让我无法看透,我甚至有种感觉,你和当年那个在月牙湖追着我喊媳妇的傻瓜并不是同一个人。”说着说着,郁箫的心里微微抽搐,想要努力掩住的情绪,却最终腾地爆发了出来。
还有两个月,只有两个月了!而这段日子以来,脑海里那残酷的梦滅始终缠绕着郁箫,时刻在提醒着她,贺勋只剩下两个月的生命了,她必须去改变这一切,她必须带他离开这里。
郁箫的话,对贺勋的震撼确实很大。
的确,他和当初那个喊郁箫媳妇的贺勋确实已经不是同一个人,或者说他们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因为肩上背负的东西改变了,他们亦或者早就已经变成两个不同的人了。但这两个人,他们的心里都只有一个想要保护的人,这点直到这一刻都从未改变过。
“郁儿,我知道我身份的改变可能让你很没有安全感,但我就是我,对你的心不曾改变过,你一定要相信我。”
话落,贺勋握紧郁箫的手,刚想告诉郁箫自己的决心,但就在这时,一个极不识趣的声音突然响起。“王爷……”紧接着,郁箫就看到成慕快马加鞭的向着他们这里风驰而来,看成慕那神情,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看着成慕快马而至,郁箫满心疑惑,但当她看到贺勋突然紧蹙的眉头时,她的心里却突然明白了。贺勋在等的结果怕是已经出来了,所以成慕才会赶来告知他的。蓦地,郁箫笑道:“你去吧,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让成将军陪着我好了,我还想再骑会马。”
贺勋本是不愿留下郁箫一人的,但郁箫似乎执意不愿跟他一起回去,贺勋听的出她话中的意思,想了想,便也不勉强,只轻轻拍了拍郁箫的肩膀,道:“那我先回去,你自己小心一些,早点回来。”说罢,他召来黑鹫,一跃上马以后,对成慕说,“照顾好小姐。”
成慕在马上颔首道:“是,王爷。”
就这样,贺勋骑着黑鹫一骑绝尘,郁箫也召回雷雾,再次骑上马。
郁箫骑上马后,成慕便一直尾随在她的身后保护。忽地,郁箫放慢马速,和成慕并肩而行,她试探性地问:“成将军,我看你匆匆忙忙的赶来,是不是王府里出什么大事了?贺勋为何要如此着急的赶回去?”
郁箫轻轻的,看似无意的问着,但成慕却只是骑着马,并未回答。郁箫见等不到他的答案,只好自顾耸了耸肩,继续喃喃笑道,“我猜……应该是泽仁王和恒豫王被杀的事吧。”
果不其然,郁箫看似无心的话才刚落下,成慕便向她投来错愕的目光。
一笑,郁箫平静地说:“成将军,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贺勋对我说过,他该忙的都已经忙完了,现在就只是在等一个结果,两王被杀……恐怕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吧。”其实,就算贺勋什么都不说,算算时间,贺权也差不多是时候要行动了,毕竟这段历史并没有改变。
默默说完这番话,郁箫将目光掠向前方,视线不经意间,她扫到那远处峰顶上的红日,还有那万年不化的冰雪,一时间,她的心情复杂极了,只觉得那红日,那冰雪,都好像是某一种暗示,暗示着一种深远的关系。
她记得,自两王被杀起,贺权便开始了他独断专行的日子,贺氏王朝也将正式进入改朝换代的滚轴。蓦地,想到这里,郁箫突然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是啊,有些人注定了一辈子不会平凡,不会庸碌,我究竟在奢求什么呢。”
话落,郁箫的唇边漠然的勾起一抹薄笑,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不是侵凉的白雪穿手而过,而是淡金色的阳光透过五指的缝隙清浅地洒落在她的脸上,泛起一层薄丽的光晕。
“罢了,我们回去吧。”贺勋走了,郁箫早就无心骑马,她侧过脸,静静地对成慕说。(未完待续)